第三十三章 磨牙吮血,殺人如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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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思弦小心翼翼將快遞盒放回原處,幾乎是連拉帶拽地讓吳端遠離那快遞盒所在的玄關區域。
“先吃飯。”
閆思弦並不多做解釋,隻是伸手去摸了盛著飯菜的碗碟外壁,飯菜都還熱乎著,兩盅湯還有些燙手。自從吳端來他家養病,每頓飯都是酒店送來的養生餐。
閆思弦揭過剛剛的話題不談,招呼道,“溫度剛好,快來吃。”
吳端便在他對麵坐下,兩人沉默吃了一會兒飯,吳端終究沒忍住好奇,指了一下玄關處,問道:“那到底是啥啊?就是……你的那個快遞。”
問完,意識到不太妥當,便又道:“啊那個……要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察覺道吳端語氣中的拘謹,閆思弦挑挑眉,重複道:“不方便?”
“誰知道你是不是買了奇怪的東西。”吳端感覺自己占據了即將開始的互損的製高點,不無得意地笑了笑。
“奇怪的東西……原來你也對那個感興趣,吃飯,吃完飯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握草你你你……”
吳端接不上話啊,後悔啊,隻想找個地縫鑽一鑽啊。為什麽要挑起這個話題?活著不好嗎?為什麽要作死?
互損的戰役還沒開始,吳端就自己從製高點上摔了個狗啃泥。
閆思弦放下筷子,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麵。
“吃飯吧。”
待吳端吃得差不多,開始喝湯了,閆思弦才道:“本來這事兒我不想跟你說,至少不想現在跟你說,但既然答應了以後都不對你隱瞞……”
吳端眼睛裏冒著小星星,滿臉的表情是“快說重點啊!前戲鋪墊什麽的都不重要,我要聽重點!”
於是閆思弦便直奔主題道:“快遞盒裏是一份血樣。”
“血?你是說……人血?”
“嗯。”
“那個……還真有點……沒想到哈,你是要往法醫方向發展?……小閆我知道博士畢不了業很鬱悶,博士讀到一半導師去坐牢也沒誰了,但你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閆思弦差點被一口湯噎死。
“你最近看新聞了嗎?”閆思弦問道:“有人報複社會,惡意傳播莫琳症。”
吳端一愣,他的目光忍不住瞥向了玄關方向,“那個……不是吧……那個血樣……”
吳端想將筷子放在碗上,但因為緊張,手抖了一下,筷子劈裏啪啦地掉在了地上。他貓腰去撿。閆思弦更快一步,一手扶住了吳端的肩膀,不讓他彎腰,他自己蹲下將筷子撿起來,放在餐桌一旁。
他想要進廚房再拿一雙筷子,卻被吳端拽了一下袖口,“不用麻煩,我吃好了,你繼續說。”
於是兩人挪到沙發上,吳端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閆思弦繼續道:“情況就是,有些人在網上售賣莫琳症患者的血液,而且幾乎是明目張膽。
他們不僅售賣血液,還提供各種各樣害人的方案,比如我買到的這個東西……”閆思弦小心翼翼地將那快遞盒子拿過來,放在茶幾上。
“這玩意兒還是帶機關的,有點厲害,所以打開之前咱們得做點防護措施。”
吳端如臨大敵,他知道莫琳症的傳染性有多強,其中血液傳播又是傳染概率最高的,隻要皮膚黏膜——比如眼睛沾上了患者的血液,被感染的概率幾乎為百分之百。
“你已經想好防護措施了吧?”吳端注意到,在將快遞盒拿過來時,吳端還從玄關旁邊的衣帽間拎出來一個鼓鼓囊囊的手提袋。
那手提袋是純黑色的,長方形,很大,有一人長,乍一看像個裹屍袋。其上印著英文,以及一個十字logo,看樣子是醫療相關的用品。
閆思弦打開手提袋,從中拿出一大坨透明塑料布,吳端瞬間想起了家裏的花卉大棚,他猜到這東西是幹嘛的了。
不待閆思弦解釋,吳端也從那手提袋裏拿出幾根高密度支撐杆,拚接組合,想要幫忙將那塑料布撐起來……
閆思弦連連擺手道:“體力活兒你都別管,坐著去。”
“這叫什麽體力活兒,哪兒就那麽嬌氣了。”
吳端不聽,閆思弦隻好交給他一些極簡單的事項,拽一下塑料布,扶一下支撐杆之類。
然後,一個像模像樣的塑料小屋就搭建起來了。
小屋方方正正,六麵完全密閉,嚴絲合縫,連地板上都有一層塑料布,其內竟然還有一個透明硬塑料的工作台。
“這是開展醫學實驗的簡易工作間,我從製藥公司借來的。”閆思弦道。
“挺像那麽回事兒嘿。”
閆思弦又從手提袋最底端掏出兩套防護服,那防護服全方位密閉,穿上以後有些臃腫,像米其林輪胎廣告裏的小人,使得吳端忍俊不禁。
“笑什麽呢,你也穿上。”閆思弦道。
吳端一邊穿一邊道:“不至於吧,也太草木皆兵了,我記得以前貂兒解剖過兩具感染了莫琳症的屍體,也不過就是口罩護目鏡再加一雙厚實點的手套,防止操作失誤割傷。”
閆思弦聳聳肩,“沒辦法,像爸爸這樣的有錢人,別的時候摳摳唆唆,惜命的時候可大方得很。”
吳端表示想揍人。
閆思弦將快遞盒拿起,率先進了簡易工作間,“而且,這東西的介紹裏說得神乎其神,我都被嚇住了,還是小心點,小心駛得萬年船。”
吳端緊跟其後,也進了工作間,並將密封門上的拉鏈拉好。
閆思弦開始用剪刀拆快遞盒,吳端靜靜看著,一時間這個小小的密閉空間裏隻有剪刀戳透明膠帶的聲音,從外麵看,像一部帶有科幻色彩的荒誕劇。
“小心了。”閆思弦壓低了聲音,他很緊張。
快遞盒已經被拆開,裏麵是個畫著紅絲帶圖案的鐵盒,鏤空的花紋,鑲鑽,以及沉甸甸的分量,很容易傳遞出一種奢侈感,仿佛其內是什麽名貴的首飾、手表之類。
“嘖,挺用心啊,”閆思弦道:“女孩兒要是收著這麽個禮物,會很想打開看看吧?”
“我想到了一樣東西:潘多拉魔盒。”
吳端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因為戴了手套的關係,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盒子一側的蓋子跟盒身處有卡扣,另一側則是精致小巧的合頁,顯然應該從有卡扣的一側打開。
閆思弦問道:“準備好了嗎?。”
“我來。”
吳端伸手便要去開那盒子,卻被閆思弦眼明手快地拎到了盒子後方。
“得從後麵來。”
“哈?”
“暗器。”
吳端發誓,在這個嚴肅又緊張的時刻,他有點想笑。
下一刻,閆思弦便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是一個像香囊的布袋,布袋鼓鼓囊囊,一根鉛筆粗細的塑料軟管從布袋口露了出來。
在盒蓋彈開的一瞬,那鼓鼓囊囊的布袋受到某種擠壓,一股鮮紅的液體瞬間從軟管噴了出來,香囊癟了。
因為兩人在盒蓋後方,那液體是衝著與兩人相反的方向噴射的,所以他們並未受到波及。
事實上,因為角度不佳,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看那盒子內部的構造。尤其吳端,被閆思弦190的個頭死死擋在了身後,他隻是聽到了紅色液體噴在簡易工作間的塑料牆壁上的噗噗聲音。
“怎麽了怎麽了?”
吳端探著腦袋去看時,麵前已是一片血泊。
“我去,太特麽缺德了。”吳端少有地飆了髒話。
閆思弦的眉也是擰成了一團。他走近塑料牆近前,觀察著血泊的麵積。
“如果是正麵打開這玩意兒,除非跟咱們似的,穿全套防護服,否則眼睛肯定會被噴進去。”
“別說眼睛了,嘴裏都會被噴,畢竟受到驚嚇,不少人的第一反應是尖叫。真太缺德了,這幫人……”吳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一時間竟沒有合適的詞表達他的如芒在背。
閆思弦陰測測地接道:“這幫人如果被抓住了,他們應該感謝沒有淩遲的現代社會。”
此刻的吳端和閆思弦一樣,發誓一定要將這群傳播疾病的人繩之以法。
“握草,還有更過分的……”吳端從盒蓋內側取下了一張禮品卡片。卡片上隻有短短三行字:
哈哈哈哈哈哈~~~~~~~
你被整了!好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愛你,小可愛。
這張紙條上的每個字,每個標點符號,都讓吳端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那句原本溫情的“好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背後所隱藏的意思,讓吳端的腿肚子想要抽筋,他伸手扶住了閆思弦的胳膊。
“好想看看你被毀掉的瞬間。”
這張卡片讓收到禮物的人以為不過是惡作劇,甚至是來自親密愛人的惡作劇,他們根本不會聯想到這禮物背後的險惡用心,被噴了滿臉滿身的莫琳血,或許還會欣然享受。
他們會錯過最佳的阻斷病毒的時間。
吳端和閆思弦沉默了很久,閆思弦率先走出了簡易工作間。
“我要洗澡。”他語氣中滿是嫌惡。對人心,他惡心透了。
“我也要。”
吳端的傷口愈合情況不錯,已經可以洗澡了。閆思弦示意吳端先去,自己卻並不立即上樓,而是著手拆解和收拾簡易工作間。
吳端幫忙,閆思弦道:“我一個人就行,你把防護服給我,先去洗吧,你洗得慢。”
“那你小心點,千萬小心啊。”
一小時後,吳端一邊擦頭發一邊下樓,閆思弦已經在沙發上呈帝都攤狀了,毛巾隨意搭在頭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看到他的表情,吳端心一下揪了起來。
“出事了?!你防護服壞了?!”吳端快步走到閆思弦麵前問道,看他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拉著閆思弦去做病毒阻斷治療。
“啊?”閆思弦莫名其妙。
“幹嘛一臉喪夫相?我以為你被感染了。”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閆思弦坐直了,“就是覺得……底線再次被刷新,開始懷疑這世界究竟值得不得努力。”
“別介啊,惜命的閆公子,就算為了你的直升機、大遊艇、大別墅,你也得繼續努力。”
吳端不想看閆思弦繼續喪下去,轉移話題道:“我剛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想這個事兒,我有三個問題。”
閆思弦做了個請的手勢。
“第一,快遞是來送飯的酒店經理順便幫你收的?”
“是他。”閆思弦點頭,今天除了他家裏沒來過別人。
“我去!你不怕他誤拆了你的快遞,成為受害者?”
“當然怕,所以我什麽都沒告訴他。”
“啊?”
吳端顯然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因果關係。
“首先,我能把家裏電子鎖密碼告訴一個人,說明我信得過他的人品;
第二,我家有監控,就算他人品不太行,在有監控的情況下,我還是相信他為了保住工作會調動自控力;
第三,我沒告訴他,因為人有好奇心,你越是強調不能動某個東西,有危險,他就越是想關注這樣東西,一個普普通通不知道是什麽的快遞,對一個人品還不錯的酒店行業服務者,沒那麽大誘惑力,畢竟,不窺探客人隱私是他們要刻進骨髓的素養。
當然,說了這麽多,還有最後一點,無論快遞員,還是可能代收快遞的物業、我身邊的工作人員,萬一真的很不幸被感染,我一定第一時間為他們提供最好的阻斷治療。”
“好吧,我的第二個問題,”吳端道:“東西已經試過了,血濺當場,是挺瘮人的,但問題是,這真的是莫琳血嗎?”
“這個好說,”閆思弦道:“我剛剛采集了一些樣本,稍後製藥公司的人會來取走樣本,他們今天就能出檢測結果。”
“那我的第三個問題,我想了解報案人的情況,你接了這個案子,那就意味著,在墨城已經有人被這種卑劣的手段坑害,我……我想跟這個人聊聊。”
提出這個要求是,吳端是恐懼的。
他見過各種各樣窮凶惡極的人,也見過痛失親屬的悲痛。
可絕望,一個個體對未來深深的絕望,吳端不敢想象。他覺得有一隻手在揉搓他的心髒,受害者遭受了怎樣的打擊,以後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