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這樣親昵的動作，讓甄宓有點驚訝，又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在她想要說點什麽之前，劉備已經站起身，披好衣服，收拾妥當。抓起床邊的兩把配劍跨在腰間，預備出門了。

    在他身後，甄宓稍微有點失望。

    她好像意識到了，劉玄德的這個動作沒什麽“更深層”的含義。甚至比那還糟糕。

    他仍然很單純的把她當成個孩子。

    雖然有點失望，但甄宓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劉備起床後，她在鋪床疊被。劉備走出營帳後，她似乎感覺到了外麵風大，所以給劉備遞來了一件披風。

    等劉備正式出門後，她就跟在劉備身後，手裏捧著個包裹。像是個很普通的小跟班一樣。

    ……

    這位甄氏嫡女就像真的是個“普通的”弟子一樣。認真地跟在劉備身邊。服侍劉玄德的生活，同時也聆聽劉玄德的教誨。

    這樣的生活從幾天前，她家長輩帶她過來，正式拜劉備為師後就開始了。

    這讓劉備稍感驚訝。

    原本他以為甄宓選擇拜他為師隻是想要個名頭而已。不過現在看來，並不完全是這麽回事。

    他也試探著問過甄宓兩句。但是甄氏幼女的回答很堅決。如果劉玄德不讓她跟在身邊，就是要將她逐出師門。她也就沒臉再活下去，隻能去死了。

    這樣一來，劉備也沒了辦法。隻能任憑她跟在身邊。

    最開始的時候，劉備還有點擔心。

    畢竟這是軍營啊。

    如果是男弟子還好點。但這孩子是女孩……被人看到了，說不得會降低他的風評，以及影響他在軍士心目中的形象。

    不過甄宓比他想的聰明。

    在入住的第一天，她便換上了男裝。並且容貌上也稍作修飾。同時對外宣傳，也是宣傳劉備收“甄氏之子甄傅為弟子”而不是“甄氏之女甄宓”。

    再加上甄宓本人非常低調，偽裝的也很好。所以除了極少數人外，數萬大軍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讓她成功的瞞天過海了。

    人們隻知道劉備身邊多出了個甄氏公子的小跟班，卻不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

    ……

    “田元皓也真是。這麽大的人了，一點眼色都沒有。”

    跟在劉備身後，甄宓有點憤憤不平的這樣說。也不知道是真的對田元皓之前的行為耿耿於懷，還是沒話找話。

    “元皓就是這個脾氣。”劉備笑著，不以為意的說“他要是真的知道人情世故，他就不是田元皓了……不，應該說，以元皓的聰明才智。人情世故這種東西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隻是不在乎而已。

    像他那樣的聰明人，應該是覺得所謂的‘人情世故’沒有用。沒意義。如果將用在人情世故上的時間與精力，用在其他更有意義的地方，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好。”

    “老師，你也這麽想嗎？”

    在他們對話的同時，劉備營帳周圍的軍營裏，一批披甲士魚貫而出，自覺得跟在劉備身後。直到劉備說了一句“太多了。今天我是去鄉裏的，人太多不行。叔至跟著我，再來三四個人就好。”

    這之後那些披甲士才無言的散去，隻留下兩三個和陳到差不多寡言少語，存在感非常低的家夥繼續跟在劉備身後。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劉備點點頭“不過怎麽想是一回事。怎麽做又是另一回事，對吧？

    人類世界與人類社會有它的固有規律。作為個人的我們，需要盡可能去適應它。”

    “但是，老師你對冀州世家做的事情，可不是去適應啊。”甄宓忽然問出了一個略顯尖銳的問題。

    “我已經很適應了。否則你以為他們最後能活下來幾個？”

    劉備笑的春風滿麵的。在回話之後，他還順便跟路過的顏良打了個招呼“顏司馬，去哪裏啊？”

    “中郎，小校是去校場操練軍士的。”

    這位河北名將在劉備麵前，畢恭畢敬的。看得出經過之前的一係列事件，他已經打心眼裏服了氣了。

    “司馬辛苦了。”劉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離開。

    在劉備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顏良馬上很配合的微微彎腰，以確保劉備能更輕鬆的拍到他肩。

    而在劉備告辭，轉身離開後，顏良仍舊站在原地。直到確認看不到劉玄德的影子了，才轉身離開。態度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

    不過這也難怪。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能像劉玄德這麽“強大”的。

    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能力還是品德。這位河北上將，就這樣被劉備折服了。

    ……

    劉備的回答，讓甄宓隻覺得發自內心的一股涼意。

    她毫不懷疑，劉備是認真地。

    如果不是震動太大，會導致大漢其他地區的世家貴族們的集體敵視，以及這些世家貴族勉強，還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地方的話，那麽劉備絕對不會在乎讓他們一起去死的。

    “真可怕。”

    她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但是同時，她與劉備之間的距離，卻不自覺的拉近了。

    與一般的孩子完全不同。

    那些孩子或許覺得“可怕的東西要離得遠遠的，保證安全。”

    而甄宓卻不自覺的會被吸引。甚至沉迷其中。

    “那群廢物懂得什麽。”

    跟在劉玄德身後，她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前幾天，她家裏的一場爭吵。

    在她作為代表，代表甄氏與劉備會麵回家後。她的那些親族們一個兩個聚在她身邊。興奮地要命。不住地詢問著她從劉備那裏，為甄氏……或者說為他們討到了什麽好處。

    而在得知她放棄了劉玄德開出的商業誘惑，州府的從事位置……這一係列好處，隻給自己弄了個“弟子”的名分之後。甄氏族人幾乎炸了鍋。

    ——開什麽玩笑？！甄氏下了那麽大的注，滿心歡喜以為能贏一筆大的。

    結果呢？

    就這樣？

    這是耍我們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