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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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與此同時。

    “你要帶哀家和天子去哪裏?!”

    在臨時找了一輛車,將天子、太後與陳留王劉協一口氣塞進去,然後以最快速度從袁紹的反方向出宮之後,張讓總算出了口氣。眼看著天子、太後都惴惴不安。他馬上安慰

    “奴婢絕不是意圖不軌!奴婢這就護送太後與陛下,去車騎將軍府上!有車騎將軍庇護,想來袁氏賊子無可奈何!”

    “原來如此。”

    聽說是要送她們到她另一個哥哥府上,何太後總算鬆了口氣。

    與何進、何苗是異父異母不同,至少她與何苗是同母異父關係較近。

    張讓這樣說,也讓何太後內心稍安,多少有些相信他了。

    “那袁氏四世三公,榮華富貴享受不盡,為什麽又要造反了!?”

    在鬆了口氣之後,她又忍不住這樣問。

    “奴婢也不知情啊……”這話,張讓說的倒是實話。他最開始是真不知道,袁氏竟然這麽狠,要將他們與大將軍何進一網打盡——但是這麽一想——

    “既然他們能殺了咱們,又能害死何進,那何苗,何苗府上真的安全嗎?!”

    這麽一想,張讓的心情又變得非常緊張。

    他正想要派人,先去何苗府上看看情況。卻發現城內一片慌亂——

    這一會兒,他們已經很接近何苗的車騎將軍府——然而——在這裏也發生了混亂,那是否意味著——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張讓提著刀下車,抓住了一個狼狽逃竄的行人大喊著“發生了什麽?!車騎將軍府左近,為何這樣亂?!”

    “還車騎將軍府?!車騎將軍自己都不保了!”那行人氣急敗壞的大喊著“袁氏那個路中悍鬼殺進去了!把車騎將軍一家老小全都殺了!我們是怕亂兵行凶,所以才跑的!”

    “啊!?”

    聽到這個消息,張讓的手一哆嗦,那人趁機掙開,然後快步逃跑了——同一時間。張讓又聽到自己身後的馬車裏,剛剛被哄好的小天子又大聲哭了起來。

    他轉頭一看,便看到車內的何太後昏厥過去,不省人事的了……

    “我的主子誒!!”

    楞了一下之後,張讓三兩步躥到了馬車上,捂住了天子劉辯的嘴“別哭,別哭!你想把亂賊招來,把我們都殺了嗎?!”

    “!”

    天子眼看著張讓聲色俱厲的樣子,竟一時嚇得不敢哭了。

    張讓這才鬆了口氣,而後大喊著“快開車,快開車!”

    “開車,可是張公,我們要去哪兒?!”作為車夫的小宦官茫然地問道。

    “……”張讓沉默片刻。

    是啊,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能去哪兒呢?還能去什麽地方,才能活命?難道就像趙忠說的那樣,自己已經死定了?

    “不,不行——”張讓咬咬牙,將這個倒黴念頭拋到腦後,而後大喊著“先出城,出城再說!”

    ……

    就這樣,馬車再次開動起來,張讓,以及護衛著這輛馬車的武裝宦官們,跌跌撞撞的向著城門方向前進。

    說實話,這有些醒目。然而因為現如今城內一片大亂。如他們這樣漫無目的逃跑的人實在太多,所以一時竟沒有人管……

    但是……

    最終。

    張讓並沒有如願。

    “——那馬車——那馬車周圍都是宦官?!”

    “難道是宮裏逃出來的貴人?!”

    “停下,停下!!”

    或許是因為運氣不好,又或許是因為太多武裝的宦官聚在一起太過顯眼。總之他們被肆意妄為中的袁氏私兵注意到了!

    “快走,快走!!”

    張讓幾乎肝膽俱裂,大喊著要車夫快跑。

    然而不行——前麵,後麵。他們被大批的袁氏私兵,堵在了街道中央了!

    “完蛋了嗎?”

    不單單張讓這樣想,甚至天子,以及緩緩蘇醒的太後都這樣想。

    先入為主的受到張讓影響,他們真的認為袁氏是在謀反作亂。既然如此,那落在他們手裏的結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裏,小皇帝再次忍不住失聲痛哭,而何太後也又忍不住要暈倒過去了。當然,與此同時,一旁縮在角落裏,盡量減少自己存在感的陳留王劉協,倒是在暗暗思索,是否有什麽可以脫身的辦法。以及更重要的

    事情是否真的如張讓所說的那樣。

    “或許張讓是在說謊,如果是就太好了。”陳留王劉協心裏麵這麽想著。並且暗暗運氣,看著這些袁氏私兵,斟酌詞匯,期望在他們再靠近一點時大聲嗬斥,借助天子的威嚴讓他們服從自己。

    然而沒成功。

    因為在那之前,他們看到了讓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

    當那些混亂,瘋狂的士兵們,幾乎不受控製的四處屠殺時。在一片混亂下。

    “踏”“踏”“踏”。

    一陣整齊劃一的踏步聲中,一支整齊劃一的,如同刀削斧鑿一樣的軍勢出現在街道拐角。

    這些兵士穿著閃亮的盔甲,手持長戟與超長馬槊,陣列森然得超過了任何人的想象範圍。整個方陣包括八十名戟兵,一百六十名步槊兵,以及六十名弓弩手。包括三名軍官、旗手與鼓手在內的所有人都一言不發。沒有說話,沒有咳聲,沒有任何多餘的扭動,撓癢一類動作。加上他們的麵無表情,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究竟是人,還是機器。

    他們身上的盔甲與武裝嶄新的就像是剛剛製造出來,而後經過塗油處理一樣。

    更讓人驚訝的,是他們的服飾與甲胄。那是紅色。血一樣的紅色——這一切造成了難以想象的,震撼人心的視覺效果。讓人單單是看著他們,便覺得發自內心的恐懼。

    “什麽人?!”

    “哪裏來的軍隊?!”

    “等等,那個旗幟,是中軍,劉玄德的軍隊?!”

    “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眼看著這樣一支軍隊出現,混亂中的袁氏私兵忍不住這樣嚷嚷著,同時暗自戒備與感到心驚。

    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想要與這樣一支整齊到難以想象的,全身武裝到了牙齒的軍隊作戰。

    然而很遺憾的,在一些私兵軍官想要與他們溝通,問明來意,並且用袁氏的名義恐嚇他們,讓他們不要與自己為敵。

    不過在那之前。

    “——弩矢?!”

    “——弩矢!!!”

    走在隊列兩側的弓弩手已經毫不猶豫,射出了一輪弓箭弩矢。在一陣陣的慘叫聲中,擋在他們最前麵的私兵被射成了篩子。同時,方陣還在緩慢而堅定的繼續前進,走在最前麵的戟兵,與戟兵後三排的步槊兵在行進過程中將抗在肩上的長戟與步槊卸下,改為雙手持兵,對正麵組成了槍林。

    “——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嗎?!我們是袁氏部曲!是袁中郎的屬下!!”

    “該死的!停下,快停下來!”

    麵對這樣氣急敗壞的大喊大叫。對麵的兵士毫無回應,隻是默默地再次拉弦。同一時間,最前方的長戟與超長槍,就快逼近他們了。

    “他們是來真的!”

    “殺了他們!”

    “該死的,連劉玄德也要來插一腳了嗎?!”

    眼看這一幕,袁氏私兵終於確定,劉玄德麾下禁軍來者不善——於是他們毫不猶豫,揮舞刀劍殺了過去——

    那些在各自家鄉小有名氣的遊俠劍手,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殺手。還有遠近聞名的勇士與盜賊。這些人被袁氏的優厚待遇所吸引,而後聚集在這裏,成為了袁氏的鷹犬爪牙——

    雖然並不以此出名,但任何知曉這批武裝的人都相信,袁氏私兵的實力絕不遜色於一般漢軍。

    然而。

    沒有用。

    在密布的槍林麵前,所有兵士止步。在鋒利沉重的長戟麵前,所有堅固的鎧甲都會無能為力。

    這些遊俠,這些殺手,勇士與盜賊,無論之前的名聲再大,能為再強。麵對如許槍林皆宛若稚子,無能為力!

    屠殺。

    屠殺。

    一麵倒的屠殺。

    劉玄德的方陣在接敵時與未接敵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前進的速度仍舊四平八穩,不急不緩。那些向他們衝殺過去的,揮舞刀劍槍戟的袁氏私兵,就好像一隻隻醜陋的蛾子,除了讓火焰燒得更旺之外無濟於事。

    不要說對劉玄德的軍隊予以有效殺傷了,甚至連阻擋他們片刻都做不到。

    死亡,死亡,死亡。

    除了死亡之外,他們得不到任何東西——

    天空中是羽箭,前方是槍戟的叢林。在如許壓迫感下,在大批兵士被方陣碾壓後,殘存的袁氏私兵終於害怕了,絕望,崩潰了。

    他們哀嚎著轉身逃跑,將看楞了的張讓、天子、太後與陳留王一行人等留在原地。

    “這,這是……”

    “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強兵……”

    他們有的還能產生這樣的驚訝的感歎,有的卻是連思考都沒有,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了。

    ……

    也就在這種情況下,方陣左右齊刷刷的分開,有人走了出來。

    “臣。

    雲陽侯。

    撫軍將軍。

    禁軍中軍校尉劉玄德……”

    說著這樣的話,劉備在車架麵前單膝跪地,撫胸行禮

    “護駕來遲,死罪,死罪。”

    說著這樣的話,劉玄德微微抬頭,露出他英武無雙的容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