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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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一望無際的雪原上,隱約可見兩個狼狽行走的身影。
“小少爺,你快走!”
白發蒼蒼的老人半俯身子,急促的大口喘息著,手中的環刀血跡斑斑,身上至少有十幾處傷口,胸前一道還在滲血的粗大傷痕,幾乎將前胸剖成兩半,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老頭子已經不成了,你隻要能逃過這座山,就是武威地界。諒他們也不敢在武威郡大肆搜捕。”
旁邊是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少年,生得斯文瘦弱,語氣中卻有一種遠超年齡的倔強。
“陽伯,要走就一起走!你為救我不惜力闖柳府,落得身負重傷,我又怎能舍你而去?”
“小少爺,你聽老頭子一句話。大少爺已死,隻要有你活著一天,二少爺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奪位。倘若你也死了,二少爺就再也沒有製衡之人,家主之位唾手可得。”
那少年咬了咬牙,目光轉向老人身上幾處傷口,毅然道:“您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天無絕人之路,我帶著你走!”
不等老人有所動作,那少年一把搶過環刀,踏著尺許深的雪,艱難的向路邊走去,揮刀砍斷幾根枯死的樹枝,將外袍脫下割成布條,將樹枝飛快的連接起來,製成了一個簡易的雪橇。
“陽伯……我帶你……”嚴寒之下,那少年嘴唇凍得發紫,強笑著說,“我這本事……還是您十年前教給我的……”
他臉上帶笑,身子卻凍得哆哆嗦嗦,連幾句話都說的不太完整。將環刀遞給老人,接著一把將老人推上雪橇,將布帶往肩膀上一搭,拖著雪橇一步步向前。
“小少爺,您這是何苦……”
老人又是感動又是生氣,拍著大腿叫道:“我這條老命三年前就該死了,你……你何必跟老頭子一起送命?”
那少年掙紮著想要加速跑動起來,頭也不回的嗬嗬笑道:“我這條命是命,陽伯這條命莫非就不是命了麽?這麽多年來,我在柳家飽受欺淩,二哥時時刻刻想要我這條小命,倘若不是陽伯警覺,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老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小少爺外和內剛,甚有主見,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更改,當下也就不再相勸,隻是將手中的刀又握緊了一些,目光警惕的向四周梭巡。
少年拖著雪橇艱難的走了半個多時辰,天候驟寒,鉛雲低壓,北風漸緊,天空飄下一片片的雪花來,不多時,雪原已是風雪紛飛。
“陽伯,快看,這裏有個雪人!”前麵的少年突然興奮的叫了起來,“這肯定是有人堆在這裏的,想必附近就有人家,咱們……”
“你們哪兒也去不成!”一聲低喝,震得雪原中瓊玉飛散。
大雪紛飛,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攔住了去路,背負雙手,如標槍一般傲然站立。
幾乎與此同時,十餘條身影從四麵八方飛掠過來,將二人團團圍在中間。
“是你?”陽伯從簡易雪橇上提刀站起,怒視著那個中年人,大喝道,“白無咎,你身為柳家供奉,與家主兄弟相稱十幾年,沒想到卻投奔了二少爺!如今還要對小少爺趕盡殺絕麽?”
白無咎神色不動,淡淡的說:“家主老糊塗了,莫非你朱景陽還看不清形勢麽?大少爺已死,家主之位已是二少爺的囊中之物。白某並非要小少爺的性命,隻是帶他回柳家,生死自有家主判定。”
朱景陽怒極反笑,喝道:“說得好聽,無非是用小少爺的性命,向你的新主人討好賣乖。”
白無咎臉色一沉,冷冷道:“朱景陽,你冥頑不靈,白某豈能容你?”
他緩緩抬起手來,平平推出一掌,一道寒風卷起無數雪花,呼嘯著籠罩了朱景陽全身上下。
隻聽一聲大喝,卻是朱景陽奮力砍出一刀,熾熱的刀氣生生破開寒風的籠罩範圍,饒是如此,他全身上下已被如刀寒風劃出數十道淺淺的傷痕。
“柳家的墨白金朱四大供奉,你朱景陽雖然排名老四,論及功力剛猛,隻怕白某也不及於你!”白無咎的聲音從風雪中悠悠傳來,“隻是你重傷在前,又能抵擋幾招?”
朱景陽麵色陰沉,重重的一咬牙,環刀飛舞,激蕩空氣,化為一條火龍,徑直向白無咎頭上砍來。
白無咎麵色如常,甚至還笑了笑,道:“忘了告訴你,二少爺在背後打你那一記震天掌,乃是墨老大親傳。”
朱景陽這一刻終於麵色大變,手中環刀也為之一緩。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無咎已經低喝一聲,踏中宮直上,一指正中朱景陽的胸口。
朱景陽悶哼一聲,身子重重的仰天摔倒,中指處鮮血汩汩,迅速凍結成赤紅色的冰霜。
“陽伯!”半蹲在旁邊的少年嘶聲叫了起來。
“快……走……”老人艱難著扭過頭去,被鮮血沾染的花白胡子一動一動,掙紮著做出了一個口型。
“朱老四,你安心上路吧!小少爺走不了啦!”白無咎輕笑著走上前去,伸手要替少年拍去肩上的雪花。
那少年身子一縮,就地一滾,剛要起身逃跑,卻被一個身影攔住了道路。
他抬起頭來,隻是掃了一眼,立刻認出這十幾個圍著自己的都是原本柳家的護衛,不用問,如今他們都已經歸屬於自己的二哥麾下。
他緊緊握著拳頭,心中已滿是苦澀。
白無咎冷冷一笑,輕聲道:“小少爺,不必掙紮了。二少爺澤心仁厚,又怎麽親手殺你?隻不過要是小少爺在雪原中迷路,被活活凍死,又與二少爺何幹?”
“莫非……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麽?”那少年狠狠的一咬嘴唇,鹹鹹的味道頓時彌漫了口腔,朝朱景陽還在不斷起伏的胸口望了一眼,慢慢挺直了身子。
“要殺便殺,我柳隨風又何懼之有?”
白無咎嗬嗬輕笑,對身邊一個護衛吩咐道:“給小少爺一個痛快吧!”
那名護衛點了點頭,伸手拔出了腰刀,安慰道:“小少爺放心,我的刀一向很快,保證不會有痛苦。”
他剛要舉步上前,卻見白無咎臉色突然一變,伸手一把抓住那名護衛的手腕。
“白爺,您這是……”
那護衛剛剛驚訝的轉過頭來,卻見到白無咎長聲笑道:“怪不得朱老四拚死也要帶著小少爺逃到這裏來,原來是有人接應!”
眾護衛心中不禁一驚,轉頭四顧,卻見並無半個人影,詫異的問道:“白爺,您在跟誰說話?”
白無咎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那個臃腫的雪人上,冷笑道:“閣下故弄玄虛,也藏得夠久啦,還不出來麽?”
話音剛落,隻聽到幽幽一聲輕歎,仿佛在四麵八方同時響起:“貧道好端端在這裏睡覺,你們為何非要找我的麻煩?”
隻聽“咯吱咯吱”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不斷響起,卻是那雪人周身的雪塊不斷碎裂,雪塊落在地上,竟然發出“叮當”脆響。
眾護衛低頭看去,隻見那蓬鬆的大雪,外麵的半截還是雪花,裏麵半截卻已經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塊,不禁有些好奇,有人悄聲問道:“這人怎麽把冰塊放在身上?莫非……莫非?”他心中一突,剩下的半句話便再也說不下去。
有見識較高的護衛臉色極為難看,低聲回答道:“這大約是一門上乘的陰寒功法,隻是因為這門功法散發出來的寒氣比雪還要冰冷,因此將這些雪都化成了冰塊。此人修為高深莫測,諸位千萬小心。”
白無咎神色不動,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蓬”的一聲輕響,卻是雪堆中的蕭千離緩緩站起身來,周身無數碎冰爆裂開來,雨點般落在地上。
眾人凝目看去,見這年輕人身穿素白紫邊道袍,背負長劍,長身玉立,麵容儒雅清秀,在風雪中衣衫獵獵,更顯得出塵脫俗。
蕭千離目光緩緩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那個名叫柳隨風的少年身上,雖然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狂喜不已。
“檢測到符合宿主親傳弟子的對象。”
“柳隨風,探測資料如下:根骨7,悟性10,心智9,福緣9,潛力10,對本門忠誠0。”
“當前實力判定:無。”
“天賦判定:該目標天賦出類拔萃,堪稱人中龍鳳,可作為宿主親傳弟子培養。”
“足足流浪了一個月啊,終於……終於……”這一刻,蕭千離忽然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這一個月來,實在是把蕭千離坑得苦了。
從離開玉虛峰那天開始,蕭千離一路東行,凡是遇到年輕麵孔,都悄悄用天賦探測器查看一番,得到的卻全部是失望——別說總值40以上的天賦奇才,哪怕就是天賦20的都沒有幾個,更多的都是像自己一樣總值不過10的普通百姓。
風餐露宿,蕭千離幾乎要絕望時,卻突然有這樣一個總值高達45點的璞玉掉在自己麵前,這一刻當真是喜從天降。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蕭千離腦海裏,無端想起這樣一句話來,望著柳隨風的眼神也變得愈加曖昧。(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