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挨了打還要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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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玄一句話尚未說完,卻見梁伯道麵色有異,目光越過自己,緊緊的盯著背後的楚尋。

    再看一旁的蕭千離,不僅神色間沒有絲毫的哀傷或是憤怒,反而是目帶嘉許之色,微笑著輕輕點頭。

    “怎麽回事?”就算江玄再笨,此時也發覺了情形有些不對。

    他霍然轉過身去,一眼見到楚尋仍然靜靜的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但是如今的楚尋,麵色寶相莊嚴,周身氣流湧動,衣衫漸漸鼓起,似乎有幾隻小老鼠在道袍下不斷竄動。

    “怎麽回事?”江玄不由得大吃一驚,看著楚尋的眼神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

    他在六合門學藝四年,前些時日達到築基高階境界,已經算是進展極為迅速,被譽為門派中的新一代佼佼者。

    可是如今這楚尋顯露出來的聲勢,卻比他更為渾厚浩大。

    “這怎麽可能?”江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回到家之時,便聽說前段時間莊主派遣了一批少年前往長空派參加開山大典,楚尋分明也在其中——也就是說,直到那個時候,楚尋壓根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而已。

    這才僅僅十幾天而已啊……

    楚尋突然雙臂一振,全身氣流猛然炸裂,轟然巨響聲中,隻聽楚尋沉聲道:“再來!”

    “這是你自己找死了!”江玄心中又驚又怒,一咬牙,身形展動,一溜殘影已經惡狠狠的撲到楚尋身前,雙拳連環,攻勢如同暴風驟雨一般,招招攻向對方要害。

    噗噗連聲,江玄一連十幾拳悉數擊中楚尋的胸腹,卻如同打在敗革上一般,不僅沒造成多大傷害,反而震得江玄雙拳隱隱作痛。

    江玄越打越是心慌,這楚尋除了偶爾避開麵部與下身要害之外,對其他攻擊竟然視若無睹,任憑自己如何加重勁力,遭受的反彈之力也越來越大。

    懼意一起,江玄招式也漸漸緩了下來。

    “先挫了對方銳氣……”師兄的提醒猶在耳邊,楚尋的一雙眼睛開始亮了起來。

    “就是現在!”

    江玄一招用老,再要換氣變招已經來不及,隻聽楚尋霹靂一聲大吼,眼到意到手到,右拳如五丁開山一般直直擊出。

    刹那間,江玄隻覺眼前一花,一個巨大的拳頭排山倒海般轟然擊來,實在是避無可避,隻得雙拳一合,真氣遍布手臂之上,與對方硬碰一記。

    “砰”的一聲悶響,江玄雖然勉強架住這一拳,身子卻被生生擊退數尺之遠。楚尋卻得勢不饒人,低吼一聲,身子奇快無比的衝了上去,緊接著又是一拳擊到,一聲悶響,卻是措手不及的江玄被一拳打在胃部,頓時痛得彎下腰去。

    “吼!”一個渾厚威猛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在眾人眼裏,楚尋的氣勢完全變了。如今的他,仿佛是一隻散發著無邊肅殺威勢的斑斕猛虎,正從山崗上一撲而下,閃電般向獵物探出一隻銳利無比的爪子。

    “六合拳—虎形!”

    在梁伯道的眼中,雖然招式和方位有所不對,但是其中的虎形意境,竟然比他所施展的似乎還要高明一些。

    “哢嚓”一聲,江玄的一條手臂生生被打斷,直痛得慘叫一聲,踉蹌後退幾步,一隻手頓時抬不起來。

    下一刻,楚尋左拳化拳並指,氣勢也盡數收斂,蜿蜒遊走,如同一條暗中偷襲獵物的怪蛇,突然露出崢嶸,一口死死咬在江玄另一隻手的手腕上,指力一吐,頓時將他的手腕骨骼齊齊震斷。

    一招得手,楚尋依然得勢不饒人,左手如同纏蛇一般盤旋而上,江玄的手肘、肩頭骨骼被一指點碎。

    隻是刹那間,楚尋的身形已經搶到江玄身後,雙指較力,連點左肩胛、後心、右肩胛。二人一觸即分,江玄呆呆怔怔的站在原地,楚尋卻緩緩運功收勢,一口氣盡數歸集丹田之中。

    “六合拳—蛇形,三繞六刺!”

    呆立半晌,江玄“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往前重重的撲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場中寂靜一片,鴉雀無聲。望著二人的模樣,幾乎人人都一時間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六合門的鎮派絕技,竟然在這短短的一時三刻之間,其虎形、蛇形兩大路數被人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當麵學去?

    梁伯道望著楚尋的眼神更加複雜,他雖說有些心痛弟子重傷,更心驚的卻是楚尋展現出來的超乎尋常的武學天賦。

    “原來……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武學天才?”

    他神色複雜的朝蕭千離望去,見到他依然麵帶微笑,一副智珠盡握的模樣,突然心中明白了。

    “有這樣的師父,又為何不能有這樣的弟子?”

    “有此師徒三人,這純陽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又何愁不能興盛?”

    “倘若不趁現在交好,他日我六合門隻怕已不入人家的法眼!”

    到底是人老成精,極有決斷的梁伯道很快做出了反應。

    “凡參與鬥毆之人,回山之後,自行去刑堂領鬼藤鞭三十!”

    “馬三勇行為不端,咎由自取,著念已廢一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待傷愈後,罰其後山麵壁一年!”

    “江玄見事不明,逞強鬥狠,著念其動機可憫,又身負重傷。當押回本門,交由刑堂處置!”

    蒼老的聲音在場中響起,梁伯道神色凜然,朝六合門人一一看去,凡是被他眼光看過的門人,不由自主被他的氣勢所攝,一個個都低下頭去。

    “都聽到沒有?”梁伯道突然提高聲音,大喝一聲。

    “弟子謹遵!”

    立刻便有兩人越眾而出,將重傷昏迷的江玄拖了下去。梁伯道歎了一口氣,伸手招來一名弟子,取過幾張銀票,來到蕭千離麵前。

    “蕭掌教,如今勝負已分,老朽算是輸得心服口服!”

    蕭千離從他手中接過銀票,笑道:“小徒習武時日尚短,實在是贏得僥幸而已!”

    “武學一道,哪有什麽僥幸可言?”梁伯道勉強一笑,目光豔羨的看了柳隨風與楚尋一眼,搖頭道,“貴徒的天資……老朽實在是生平僅見,有掌教言傳身教,他日必然一飛衝天。”

    他一句話捧了三個人,蕭千離自然不會被這幾句奉承所動,隻是輕輕一笑,開口道:“雄關漫道,路還長的很呢!”

    一句話說得梁伯道心有戚戚,歎息一聲,又問道:“老朽適才的懲戒,掌教可還滿意?”

    蕭千離嗬嗬笑道:“賭鬥已了,前情諸多誤會自然一筆勾銷。隻是本座還有一件小事,需要有個交代!”

    梁伯道不禁一怔,卻見蕭千離緩步上前,走到葉秋晨與二子身前。

    江玄被楚尋打成重傷,葉秋晨如今哪裏還有之前的氣焰?見到蕭千離走來,不禁心中驚恐無狀,摟著兩個兒子抖抖索索,尖叫道:“你要幹什麽?”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蕭千離麵色溫和,但是在葉秋晨眼裏,卻如同惡魔一般可怕。

    “你這兩個兒子,之前本座倒也見過,雖說本性也不算純良,卻也不是那種機心之輩。”

    “怎奈有你這個娘親,仗著長子江玄投身六合,便肆無忌憚的搬弄是非,倘若你要在這莊子裏稱王稱霸,倒也與本座無關。隻是你辱及本座愛徒,卻不能不罰!”

    “如今你長子已然受責,挑撥純陽、六合門派相鬥一事就算揭過。又有葉家三子即將崛起,你江家日後也無法在莊內擅專橫行。唯獨楚尋受辱一事,倘若不略施薄懲,今後人家還當我純陽一脈隨意可欺。”

    楚尋見到師父竟然為了這樣的小事替他出頭,不禁激動得全身發抖,大聲叫道:“師父,您千萬不可出手,以免壞了您老人家的名頭!還是交給弟子吧!”

    蕭千離搖了搖頭,笑道:“千般罪孽,盡歸我身!”

    他袍袖一揮,葉秋晨隻覺喉頭一涼,想要破口大罵,卻隻能幹張嘴不聞聲,憤怒得一雙桃花眼裏幾乎要滴出血來。

    蕭千離淡淡的說道:“禍從口出,本座已傷了你的啞門,即便有名醫調治,也少說三月不得出聲。你倘若不服,日後要尋機報複,本座也盡數接著!”

    一番話堂堂正正的說出來,在場的六合門人不禁群情悚動。

    有誰見過哪個師父為了弟子出頭到這個地步?竟然不惜損壞自己的名聲,對婦孺依然毫不容情的下手懲戒。

    這些學武的門人,哪個沒有幾件傷心往事?更有不少是習武之前備受欺壓,直到自己修為有成,這才能揚眉吐氣,何曾見過師門長輩為了這點小事親自出手?

    看著恨不得放聲激動大哭的楚尋,這些六合門人腦子裏不由自主的轉過一個念頭:“要是我有這樣的師父,那該多好?”

    蕭千離還不知道自己隨手的舉動,竟然引得眾人浮想聯翩,轉身施了一個道門禮,笑道:“梁老先生,本座事情已了,可有何不妥之處麽?”

    梁伯道急忙回了一禮,歎道:“掌教行事不拘常理,細細想來卻是大有深意,老朽拜服!他日倘有閑暇,不妨往六合一行,老朽自當掃榻相迎。”

    蕭千離不由一笑,點頭道:“不求事事盡人意,但求無愧於我心。梁老先生著相了!改日自當登門拜訪。”

    梁伯道展顏大笑道:“好一個無愧於心!老朽告辭了!”

    他正要率著一眾門人離開,突然又回過身來,沉吟半晌,這才開口道:“前些時日,老夫遊曆之時,卻見到不少江湖人士或明或暗,前往祁連以西,卻不知何故。掌教可曾知曉?”

    “祁連以西?”蕭千離不禁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顯露半分,搖頭道:“這個本座卻不知曉,或是有什麽機要之事?”

    梁伯道嗬嗬笑道:“老夫原本打算去看個究竟,如今卻出了這檔子事,當速速回山。掌教倘若有意,不妨前往一探?”

    蕭千離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答道:“或有意湊湊熱鬧。”

    話一點即透,梁伯道也不再多說,隻是轉身離開。

    見到眾人走得幹幹淨淨,蕭千離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祁連以西?那可是敦煌的地界啊……”(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