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她要陪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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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雲海翻滾,寂靜無聲。

    不同於以前很多次,這一次宮小白喚了鳳皇的名字,他沒出現。

    宮小白徹底閉上了眼睛,不再看向外麵。

    她知道了。

    鳳皇的沉默表示無能為力。

    是她異想天開,將一切想象的過於美好。上天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她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令所有女孩羨慕的東西她都擁有。

    現在,老天要將她最最珍貴的一樣東西奪走嗎?

    宮小白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嗚咽的聲音,眼淚卻止不住從緊閉的眼縫中流出來,順著臉部柔和的線條淌下來,堪堪掛在下頜。

    司羽看見了她在默默流淚,不知怎麽安慰她。

    她現在太敏感了,他連遞上一片紙巾的勇氣都沒有,生怕會觸動她某根神經,讓她好不容易維持的鎮靜崩掉。

    時間過得很慢,天邊漸漸透出光亮,微弱的天光,好似讓人看到一絲希望。

    宮小白睜開酸脹的眼睛,近乎貪婪地望著陽光。

    她不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沒提起的事,她心裏很清楚。她那短暫的冷靜其實是在自欺欺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飛機終於著陸。

    機艙門打開,宮小白動了動僵硬的半邊身子,起身出去。

    這邊的空氣很涼,一出機艙能感覺到襲來的冷風,哪怕出了太陽,依然很冷。她打了個噴嚏,拾級而下,走到最後一步,腿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司羽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她現在脆弱得風一吹就能倒下去。

    “我自己能走。”手臂從他手中抽出來,宮小白拒絕他的幫助。

    一出口,嗓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秦灃派了人來接他們,小鎮依山傍水,一路上風景秀麗,好似世外桃源。

    宮小白垂斂著眼眸,長而卷的睫毛覆蓋了眸中神色,麵頰因徹夜未眠泛著不正常的蒼白,下唇被她咬出幾道齒痕,滲出血絲。

    耳邊是轟隆隆而過的拖拉機聲,她卻好像聽不見。

    到了地方,是一戶普通人家的院落,寬敞幹淨。

    宮小白一進大門就看見守在一間房間外的眾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悲傷的表情,秦灃、肖瓊、閆左,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軍區領導,人人都穿著醒目的軍裝,胸口勳章耀眼,肩頭杠星奪目。

    她一步步走過去,外人看來,她步伐沉穩平靜,隻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是怎樣的重若千斤。

    “小白。”

    見到她,秦灃迎了上來。

    他一宿未眠,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胡茬初生,頗有幾分潦倒頹廢。

    宮小白沒看他一眼,盯著那扇門,“他是不是在裏麵?”

    秦灃走過來,是想告訴他,外麵站的都是上級領導。軍中製度森嚴,生死麵前,照樣要遵守。

    “我問你,他是不是在裏麵。”

    她一字一頓,不等他回答,越過他徑直朝那扇門走去。

    秦灃折回去,低聲跟幾人交流,幾位領導得知她是宮邪的妻子,擺擺手,表示理解。

    司羽快步跟在宮小白身後。

    推開門,挑起靛青色的門簾,看清了裏麵的情景。

    室內燈光明亮,原本圍在床邊的醫護人員都退到一邊,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其實宮邪送過來的時候就束手無策了,人沒了呼吸,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司羽大步流星走過去,執起宮邪的手,觸手的溫度嚇了他一大跳,目光瞥見桌上的白色托盤裏,盛著三顆子彈。

    旁邊,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低低說了聲,“節哀。”

    司羽猛地回頭,下意識去看宮小白。

    她一路上心急如焚,不斷催促機長開快一點,再快一點,她要快點見到宮邪。真到了這一刻,她卻止步不前。

    站在距離床三步之遠的地方,麵色灰白,眼睛失了焦距。

    “小白,宮邪他……”

    “出去。”她動了動顫抖不止的唇瓣,輕輕吐出兩個字。

    司羽剛要起身,門外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宮申和唐雅竹一同過來了。兩人商量不下,還是一起來了,這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當然要來。醫院那邊請了護工照顧老爺子,並且編織好了完美的謊言,將老爺子蒙在鼓裏。

    唐雅竹還沒靠近就已經泣不成聲。

    屋內的醫護人員索性全部退到門外,留死者的家屬在這裏。

    宮申緊扣著妻子的肩膀,同樣淚眼朦朧。

    每個人都在哭,或無聲的流淚,或低低的抽泣。宮小白的眼淚卻像流幹了一樣,酸澀得難受。

    司羽起身讓開,也走了出去。

    宮小白艱難吞了口口水,仿佛將一直梗在喉嚨裏的東西吞下去。

    她跪伏在床邊,緩慢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

    他的手,向來溫熱幹燥,會在冬天幫她焐手,會在她的腳踹到他懷裏的時候,焐熱她冰涼的腳丫子。

    可眼下,他的手,冰涼的,沒有溫度。

    她揭開蓋在身上的薄被,身後唐雅竹看見了宮邪敞開的胸口的傷,腿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宮小白顫抖著手,不敢去碰他的傷。

    怎麽辦?

    傷成這樣,她該怎麽辦?

    “爸爸,媽媽,能……讓我跟他單獨呆一會兒嗎?”她頭沒回,啞著嗓子說,最後低聲祈求,“我想跟他單獨呆一會兒,好不好?”

    她和宮邪感情深,父母都知道,縱使有萬般不舍,也隻能退到門外。

    院子裏擁堵的人少了一些,大概回去準備什麽,宮邪的官職高,又是因為任務而犧牲……他們要做的事很多。隻剩下秦灃、肖瓊、閆左、司羽還站在外麵。

    宮小白握緊宮邪的手,終於嚎啕大哭。

    她有一籮筐的話要質問躺在這裏的男人,生生憋在了心裏,無聲地呼喊鳳皇。

    “鳳皇,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能救他,你是無所不能的鳳皇啊……”我不能失去他!

    鳳皇終是在她腦中顯身,別人的生死他向來不在乎,能讓他動容的隻有宮小白一人。聞言,他雲淡風輕,“我救不了他。”

    “你能!你一定能!”宮小白搖搖頭,不信他的話,“鳳皇,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我要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救他……”

    ——

    七重玲瓏塔確實有開啟的捷徑,很早之前,在宮老爺子生病的時候,她就問過鳳皇。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鳳皇當時沒有告訴她。

    這一次,她拿自己的性命威脅鳳皇,逼他說出開啟第六重塔的捷徑。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願意。

    其實,她不算拿命作威脅。這不是威脅,而是她心裏真的這樣想,如果宮邪不在世上,她要陪他去死。

    她心裏想著什麽,鳳皇最清楚,他不僅能讀懂她心中所想,就連她微小的情緒變化,他也能探知到。

    察覺到她有必死的念頭,他終於妥協。

    “我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到底有多嚴重,你要想清楚,一旦開始,就不能結束。”鳳皇的聲音沒有情緒。他看著她從一個小嬰兒長到現在,他是她最親近的人,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為了個男人不要命。

    打開玲瓏塔的捷徑當然有,屬於墨長辭的玲瓏塔,用墨長辭的血來開啟。

    到底需要多少血才能開啟塔門,他不清楚,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擱以前,他不會讓她用這種方式。

    宮小白摸了摸宮邪蒼白冰冷的唇,一刻也不想等,扯唇笑了笑,“原來需要用我的血,怪不得你從來不肯告訴我。一命換一命,這個世界很公平。開始吧,我等不了。”

    宮小白閉上眼睛,腦中的一切都變成陌生的虛幻世界,漸漸地,眼前出現一座塔,共七重,開了五重,她站在第六重塔門前。

    劃開了手腕,鮮紅的血湧出來,染紅了墨色的地磚。

    鳳皇說,第六重塔裏有起死回生的東西,一共兩枚,已經用了一枚,還剩下一枚,可以拿去救宮邪的命。

    隻要有一線希望,宮小白就不會放棄,哪怕抽幹身上的血,她也要救活他……

    等在門外的人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唐雅竹幾次哭得快要昏厥過去,想要衝進去再見宮邪一眼,確認他還活著,被宮申阻止了。

    “讓小白留在裏麵吧,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對小宮說。”他能理解。

    唐雅竹淚眼婆娑,望著隨風晃動的門簾,看不見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座小鎮遠離帝京,不同於那邊的狂風暴雨,這邊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空氣裏彌漫著清淡的青草香。

    天氣很冷,太陽照在身上的溫度是暖的。

    秦灃和肖瓊輪流安慰唐雅竹,想讓她心情平複一點,哪怕自己的心裏同樣悲傷難受,哪怕知道安慰的言語於事無補,他們也盡力去做。

    等了有一個小時之久,裏麵還是沒有動靜。

    剛剛還晴朗的天氣忽然飄來幾團烏黑的雲朵,遙遠的天邊折出一道閃電,司羽看了一眼,腦中閃過一道光,“不對,宮小白她……”

    他衝過去掀開門簾,幾人被他的舉動嚇到,緊跟其後。

    房間裏,宮小白與宮邪並排躺在床上,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然而,宮小白另一隻手的手腕割開了道口子。

    唐雅竹捂住嘴,倒抽一口氣。

    司羽的動作快過腦子,抬高宮小白的手,拿起桌上餘下的紗布纏住宮小白的手腕,一圈一圈緊緊纏住。

    “快叫……”

    “救護車”三個字沒說出口,司羽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宮邪的手指,是……熱的?

    司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試著碰了碰宮邪的手,真的有溫度。

    見慣了生死的他,這一刻,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揭開了被子,宮邪胸口的血窟窿不見了,肌膚白皙,一絲傷痕都沒有,襯衣上還染著幹涸的紅褐色血跡。

    發、發生了什麽?

    司羽眼神複雜地看著宮小白,不出意外,應該是她做了什麽。

    從第一次見到宮小白,他就發現了她的不尋常。

    後麵的人要湊上來看,司羽連忙蓋上了被子,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麻煩先出去,我要救宮小白。”

    他隨意找了個借口,想著暫時不能讓他們看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眾人目瞪口呆,心裏想著同一件事——宮小白因為受不了宮邪離開的事實,割腕了,她要陪他去死。

    屋裏的人都被他攆出去了,包括宮申和已經昏過去的唐雅竹。

    司羽深吸口氣,穩定心神,再次揭開被子。

    手掌摸到宮邪胸口的位置,皮膚溫熱,心髒的跳動傳到掌心,一下,又一下,很緩慢,提醒著他宮邪還活著這個事實。

    司羽抹了把頭上的冷汗,拿起宮小白的手,解開纏在手腕的紗布。

    他猜對了,她手腕的傷口愈合了。

    所以,她到底做了什麽?

    ------題外話------

    來人啊,司羽趁著宮爺昏迷襲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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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告:下章恢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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