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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飯後，夏暖暖在房間裏午睡了一會兒，卻不料做了個夢。

    夢裏，林喻宛渾身是血，如鬼似厲的一樣朝她爬過來，聲聲泣血的叫道：“夏暖暖，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夏暖暖被夢驚醒，驚喘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她的臉色隱隱發白，夢裏的畫麵還殘留在腦海，林喻宛瞪著雙眼扭曲的麵孔，像魔鬼一樣纏繞著她。

    她這是怎麽了？

    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她什麽時候害死她的孩子了？

    夏暖暖閉了閉眼，因為做噩夢，所以即便睡了一覺，身上也不覺得輕鬆，反倒覺得更加困乏。

    她最終還是起了床，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往外走去。

    病床上，老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就好像一座石雕一樣，毫無生機。

    夏暖暖走過去，先是檢查了一下各種儀器上的數據，確定沒有異樣之後，才拖過椅子在床邊坐下來，拿起一份報紙開始念。

    報紙是夏守仁以前最愛看的京華日報，她心裏始終覺得，就算爸爸現在隻能躺在那裏，但他一定是有知覺的，他的大腦還活著，他就算說不出話，睜不開眼睛，但他一定能感覺到她。

    所以，每天她都會坐在這裏，為他讀兩個小時的報紙，希望能有奇跡發生，他能聽到她的聲音，活過來。

    她的聲音低低的，念著報紙，兩個小時，一刻也沒斷過。

    兩個小時後，她已經是口幹舌燥，床上的人卻毫無動靜。

    夏暖暖擰了毛巾，替他擦手擦腳，做完這一切之後，才走出病房，去找楚楓。

    楚楓這個時候正在開會，她坐在辦公室裏等了一會兒，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才等到他。

    楚楓一進門，就看到了她，一點也不意外。

    “又來問你爸的情況？”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顯然，這不是夏暖暖第一次不死心的叨擾他了。

    夏暖暖點頭。

    她微微低了低眸，抿緊唇角。

    “死心吧！除了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兩條路，你沒有第三種選擇。”

    夏暖暖卻突然說道：“我不是來問這個的。”

    楚楓一愣，拿著茶杯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看著她，“那你是來問什麽的？”

    夏暖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暗暗給自己打氣。

    片刻，才說道：“我聽說你們最近在研究新人體人造活細胞，如果成功，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癌症都能因此得到有效的治療，是這樣嗎？”

    楚楓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來是為了說這個。

    他正色下來，將茶杯放下，點頭，“是。”

    “你們要尋找誌願者？”

    “是。”

    “我爸合適嗎？”

    楚楓沉默了。

    他看著她，麵前的女人清秀嬌小，五官精致，卻並不是現下最流形的那種張揚淩厲的美，反而眉眼溫和，給人一種如水般的清潤感。

    他默了好半響，才沉聲道：“你知道誌願者為什麽這麽難招嗎？”

    “我知道。”

    夏暖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仔細聽，便能聽到裏麵隱約的顫抖。

    “那你還願意？”

    她抿緊唇角，最終，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

    “因為我想如果我爸爸還有意識，他一定會同意我這麽做的。”

    說著，她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遞了上去。

    楚楓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那是一張自願捐獻器官的協議書。

    這份協議，也是夏暖暖拿回人康後，無意中從一大堆的文件裏發現的，也許是夏立春之前就對人康不上心，沒看那些資料，所以沒有發現。

    當時爸爸一定是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治不好了，所以才簽的這個。

    他是想為醫學做最後的一點貢獻。

    夏暖暖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卻還是勉強的笑了，說道：“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不能再這麽自私的把他留在我身邊，讓他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躺在那裏。”

    “如果他有意識，一定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自己。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一定不願意自己以這樣沒有尊嚴的方式活在這個世上，所以我決定了，楚醫生，給他做解凍手術吧。”

    楚楓的眉深凝起來。

    他深深的看著麵前這個女人，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對她有些誤解。

    沉吟了片刻，道：“你想清楚了？”

    夏暖暖點頭。

    然後，他就看到楚楓轉身，在辦公桌的抽屜裏摸索起來，動作很大，隱隱似乎有些激動。

    夏暖暖：“……”

    楚楓從抽屜裏摸出兩張表，放在她麵前，“把這個再填一下。”

    夏暖暖看了一下，是正常的手術前需要簽署的同意書，便點了點頭，搬了個凳子過來坐下，認真的填寫起來。

    在她填寫表格的空檔，楚楓左右轉了一圈兒，又說道：“你先在這裏等等，我出去打個電話。”

    說完，他便捏著手機出去了，夏暖暖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激動，最終，莞爾一笑。

    幾分鍾後，她填好表格，簽上名字，楚楓從外麵進來。

    她將表格遞給他，他看了一眼，便道：“你想在什麽時間動手術？”

    夏暖暖微一沉吟，“明天，可以嗎？”

    “時間有點趕，但我之前就已經做了準備，所以沒有問題。”

    夏暖暖對他感激的笑了笑，“好，那就明天。”

    她從楚楓的辦公室裏出來，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半。

    她和莫浩然約的是三點鍾，現在出發，剛剛好。

    於是便回病房和看護的護士打了聲招呼，拿著包出了門。

    莫浩然說的那家咖啡廳，叫“莫妮卡”，是一家自主主題咖啡廳，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會經常去，所以那裏的老板對他們很熟。

    當然，自從家裏出了事之後，夏暖暖就再也沒去過了。

    這個時候再到這裏，看著熟悉的裝潢和老板，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個時間點，咖啡廳裏生意正好，夏暖暖到的時候，老板正在吧台後麵做事，她叫了一聲，“莫妮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