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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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皇宮的宴席散去, 累了一天的三人才能回府, 這皇宮中處處要注意禮儀規矩,一天下來, 饒是薛元珍也臉都笑僵了。
午門外,元瑾正要扶老夫人上馬車, 卻有個人過來給老夫人行了禮, 說:“殿下讓小的過來通傳一聲,世子爺已經不會被問罪了。隻是要先留在宮中敷藥,故明日才能回府。”
老夫人謝過了他。
靖王殿下做事果然是巨細無遺。
元瑾垂下眼睫,心中更是滋味難明。
元瑾今日回府之後,早早地便睡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春日融融,七歲的她坐在太後懷裏,太後拿著書, 一句句地教她背:“微雨過, 小荷翻,榴花開欲燃。玉盆纖手弄清泉,瓊珠碎卻圓。”
她一點點大,白淨的腳踝上戴著金腳鐲, 隨著她的晃動而金玲響動。
她偎著太後的手臂,央著太後再念一遍。
太後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纏人精, 姑母還要看折子呢!”
“姑母陪阿瑾嘛!”元瑾纏著太後不放,太後也沒有辦法, 隻能將元瑾摟在懷裏, 繼續一句句地念給她聽。
元瑾微歪著頭, 眼睛一眯一眯,已是快要睡著的光景。小手卻還緊緊抓著太後的袖口。
太後看著她的目光,柔和得如春日的陽光。
一切的祥和寧靜,卻被宮人突然的腳步打亂。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飛奔進來的宮人跪在地上,喘-息著說,“西寧……西寧衛,靖王殿下大捷!”
太後眉頭一擰,坐直了問道:“……朱槙打贏了土默特部?”
那宮人點頭:“捷報到了京城,兵部尚書親自進宮稟報的。首輔大人如今正在交泰殿等著見娘娘!”
太後麵色猶豫,元瑾那時候還小。被吵醒之後,有些不解地問太後:“姑母,怎麽靖王打了勝仗,您還不高興呀?”
太後告訴她:“凡事都不像表麵看來那麽簡單。打了勝仗自然是好事,但是靖王壯大,對姑母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她眨了眨眼睛,道:“姑母若不喜歡他,以後殺了不就是了麽。”
若是別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會被旁人嫌棄殘忍。太後卻是個奇女子,竟一時大笑,摸著元瑾的頭說:“真不愧是我蕭家的姑娘!隻是,他為國為民,若能保邊疆安泰,姑母也不想輕易殺他。”
小元瑾當時沒有繼續說,但心裏暗下決心,姑母若是為此為難,等她長大了,她替姑母殺就是了。
再後來她長大了,站在隔扇麵前,看著浩瀚大雨,淹沒無窮無盡的宮宇。語氣冷淡地道:“刺殺失敗了?”
跪在她身後的人抱拳,猶豫片刻後道:“咱們的人被靖王殿下捉住,怕是他已經知道,是您在刺殺他了……”
元瑾隻是嗯了一聲。
知道了又能如何,難道堂堂靖王殿下,還會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下手不成。
就算他想下手,她身居皇宮之中,他能奈她何。
因此她毫無忌憚,說:“繼續刺殺。”
緊接著畫麵一轉,卻又是大雪彌漫的隆冬,看樣子正是在乾清殿之中,太後頹唐地倒在龍椅上,鳳冠已歪,麵容蒼白,緊閉著眼。血流在龍椅上,金磚地麵上,浸染透了身上的太後服製。
元瑾突然從夢中醒來!
屋內的地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熄滅了,冷得透骨。但她的額頭卻出了汗。
元瑾下了床,叫了紫蘇進來,她一邊倒了杯已經冷透的茶吃,一邊閉上了眼睛。
她從未見到過太後死的情景,後麵那一幕不過是她臆想出來的。
但朱槙卻是真的害死了太後,害得她蕭家覆滅!
眼下仇人分明在她眼前,她應該要報仇的。並且他對她毫無戒心,並不防備,她想要報仇就更加容易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又狠不下這個心。
紫蘇抱著手爐進來了,先跟她告了罪:“今日燒地龍的婆子少添了炭,故才滅了。小姐再去睡吧,奴婢給您的被窩裏窩上手爐,便不冷了。”
元瑾搖了搖頭,她已經沒有了睡意。
叫紫蘇尋了一本書來,她靠著床沿讀著,卻不想片刻之後,她又進入了夢鄉。
這次倒是無夢,卻是被外頭的喧嘩吵醒的。
柳兒快步走了進來,聲音壓製不住地有些激動:“小姐,您快醒醒!”
元瑾睜開了眼,清醒了片刻才問她:“怎麽了?”
柳兒道:“靖王殿下來了,拂雲姑姑正在外麵等您,一起去正堂!”
朱槙,他竟真的過來了?
元瑾很快在丫頭的服侍下起身梳洗,走到了門外。果然見老夫人身邊的拂雲正在外麵。
見到她出來,拂雲將她打量了一番,笑了笑道:“二小姐換身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再去如何?老夫人吩咐了,說您不用著急。”
元瑾心中疑惑,怎的老夫人還要讓她再打扮一番。
究竟要做什麽!
元瑾隻能回了西廂房,由拂雲在一旁看著,重新仔細地梳了個偏心髻,描了個水靈的淡妝,又換了件更輕薄的淡青色綢襖,才往老夫人那裏去。
剛走到東院外,元瑾就看到了西東院的夾道上放了許多挑的擔子,或是箱子,或是各類物什,皆結了紅綢絨花。至於有多少,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頭一般,還不斷地有人將箱子搬出來。
她看到這些東西,心中更是有種不祥的預感。結了紅綢,又是以擔子挑進來,除了聘禮還能是什麽。但這是誰送來的聘禮?
她定了定心神,走進了東院。
東院內重兵把守,腰間皆配刀,守衛極其森嚴,到了正堂外,更是三道重兵阻隔,嚴格排查,這才是靖王殿下應該有的排場。
元瑾無比的覺得,以前真的不怪她認不出陳慎就是靖王。
他何曾顯露過這樣真正的親王排場!
正堂外還站著神色有些忐忑的崔氏和薛青山,因今天靖王過來得早,薛青山聽到靖王來了,都不敢去衙門,便在正堂外等著。見著元瑾過來了,叫了她一聲:“阿瑾!”
元瑾走了過去,問他:“祖母和靖王殿下在裏麵?”
薛青山點點頭,旁邊的崔氏臉色微白,有些緊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靖王殿下這樣的大人物。”她跟薛青山說,“老爺,不如一會兒便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著就行了!”
薛青山極不讚成:“這怎麽行,那可是靖王殿下,若認為咱們怠慢了可怎麽是好。”
正是這時,正堂內傳來說話的聲音:“……原來阿瑾和殿下是這般的關係,我還差點答應了同裴大人的親事。還請殿下見諒!”
隨後是熟悉的男聲,略微沉厚,卻又很溫和:“元瑾是不知道我身份,故不敢告訴老夫人這件事。老夫人不要怪她才是。”
老夫人又忙笑道:“殿下哪裏的話,您看中阿瑾,不僅是她的福氣,更是我們定國公府的福氣!”
元瑾聽到這裏袖中手微一握緊。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丫頭通傳之後,三人才走了進去,元瑾先給老夫人屈身問過安。才轉向朱槙,看到他的時候卻又是一愣,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長袍,衣料非常好,襟口和衣擺都以銀線繡了四爪遊龍。發以銀冠而束。眉長而濃,是一種儒雅的英俊。看到她進來,朱槙放下了茶盞看向她,雖仍然帶著熟悉的笑容,卻與之前的他有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宛如潛龍在淵,叫人看了便想跪拜他。
她一時沒有動作,老夫人還以為她是知道了朱槙的真實身份,有些怕了靖王,便在後麵提醒:“阿瑾,你看到靖王殿下,怎的不行禮?”
元瑾才屈身行禮,語氣冷淡地道:“靖王殿下安好。”
薛青山卻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後站好,也不敢坐下,崔氏站在他身後,更加緊張地揪手帕。與旁人不同的是,兩人還是從山西來的,對於山西人來說,靖王便是傳奇,他平定邊疆,坐擁兵權,就連定國公都是他的下屬,兩人平日在定國公麵前就很拘束了,更何況是靖王殿下。這樣的傳奇人物,他們是看都不敢抬頭看一眼的。
朱槙見了,便笑笑道:“你們不必拘束,我平日是個很隨和的人,都坐下吧。”
兩人才忐忑地坐下了。
薛青山才鼓起勇氣,直視了朱槙一眼。殿下比他想象中更年輕一點。隻是周身的氣質,和立在身後的四名隨時將手按在刀柄上的侍衛,才讓人感覺到,他便是傳說中那個權傾天下的靖王殿下。
其實上位者,尤其是真正的上位者,他們反而並不難相處,待人接物很和氣。畢竟都到了這個地步,都有極好的修養和頂級的智慧,不會輕易為難下位者。
“如今國公爺不在,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薛青山小心地問。“可要國公爺回來,聽您的吩咐?”
薛讓在臨走前是囑托過他的,畢竟家裏多是老弱婦孺,不能頂事。若有什麽大事,就讓他先處理著,若不能處理,便寫信告訴他。
“薛讓那邊我已告訴了他,他這幾日便會回來。”朱槙淡淡道。隨後看向了元瑾,“我是為元瑾而來,”聲音在這裏略微帶了一絲笑意,“我欲娶她為妻。”
這話朱槙說得很平靜,卻宛如平地一聲雷,不僅讓元瑾和薛青山驚愕地看向了朱槙。更是讓崔氏跳了起來:“什麽?!”
老夫人就知道崔氏是個沉不住氣的,怕她在靖王麵前丟了臉,立刻瞪了她一眼。
崔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連忙又坐下,笑道:“您……您想娶阿瑾為妻?!”
元瑾更是立刻就想說話,她想站起來,卻被薛青山按住了。
“正是。”朱槙道,“我與她是早便相識的,她也與我情投意合,隻是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以為我隻是個普通幕僚,怕你們不答應才隱瞞不說。她因心中有我,所以才不肯嫁給裴子清。”
他竟還編了這樣的話出來!他們倆什麽時候已經情投意合了,她又什麽時候心裏有他了!
元瑾心情複雜,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雖然這話的確是她說的,但那也隻是用來搪塞裴子清而已,他是怎麽知道的?
薛青山和崔氏卻被震撼得久久回不過神來,看了看表情莫測的長女,薛青山才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原來如此!當初阿瑾不想嫁給裴大人,我們還心存疑慮,原是因您的緣故!”
沒想到,靖王殿下竟然喜歡女兒。
崔氏則激動非常。
靖王殿下是什麽身份,這普天之下,怕除了皇帝之外,再沒有第二個權勢比得過他的吧。甚至皇帝在他麵前,也是得和和氣氣的。他若想娶哪家的女兒,恐怕都不用他說,哪家都得把女兒打包送上門吧!
他竟然與元瑾情投意合!
“因裴子清的事,我不得不出麵。免得阿瑾錯嫁了旁人。”朱槙道,“事出匆忙,便未請媒人。不過已經一百八十擔的聘禮送上,隻要二位亦不反對,這門親事,便這麽定下了如何?”
崔氏和薛青山連忙笑嗬嗬地說不反對,怎麽會反對。
元瑾卻是心裏一哽。
誰家提親沒有媒人問名納采,直接送聘禮的!他不過是看起來和氣,實則內裏仍然是極度強硬的作風。他根本不管定國公府會不會拒絕,直接就把聘禮送來了,而且還是一百八十擔,這樣大的排場陣仗,他又是用的軍隊押運,恐怕送來的時候,半個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吧。
雖然的確,沒有人會拒絕靖王殿下。
元瑾忍不下去了,站了起來,向老夫人屈了身:“祖母,能否允我同殿下單獨說幾句話?”
老夫人聽後看了朱槙一眼,得到朱槙頷首,才道:“那我和你父母先去賞會兒梅吧。”
崔氏一臉不想去,外麵這麽冷,賞什麽梅。女兒要高嫁了,她就想在這裏看著!
但她還是被老夫人攜著手,帶了出去。
元瑾看了看朱槙身後的侍衛,道:“殿下能否讓這四人也退下。”
朱槙招了招手,那四人便退了出去,在外麵合上了門。
元瑾才問他:“靖王殿下,你這是要做什麽?”
朱槙靠向椅背:“你曾說,你不想嫁給裴子清,若是能有一個與他同等權勢的人向你提親,便能讓你不必嫁給他了。”他嘴角微帶著笑容,“我一開始說了可以娶你的,你說我隻是個幕僚,怕家裏不同意。如今你知道了,我不是。且這天底下,若說誰娶了你,裴子清不會造次,那便隻有我了。”
因為他是靖王,是裴子清真正的頂頭上司。
她那時候這般說,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更何況,元瑾不想嫁給裴子清,是因他背叛了自己。難道現在她又能嫁給朱槙了麽,他更不能嫁,因為他才是太後死,蕭家被滅,讓她淪落到今天的真正元凶!
她對裴子清,是憎惡而恨,但她對朱槙則要複雜得多,二人前世就是敵對關係,她對他的恨意更純粹,但是這一世,她卻對他有不一樣的感覺,而他又曾多次幫她。
正因為如此,元瑾才更不能嫁給他。
倘若她想報仇,那便光明正大的報。她不想自己是通過嫁給他,暗中設計他這樣的方式。
這樣的她,又和裴子清之流又有什麽區別?
元瑾思慮清楚,屈了身道:“我之前以為您隻是個普通幕僚。如今我才知道,您原來就是權傾天下的靖王殿下。那又怎能讓您屈尊降貴來娶一個繼小姐。所以,還請殿下收回成命。”
見小姑娘比平日更冷漠的樣子,來之前,卻又是好好打扮過的,臉頰水靈得好像能掐破一般。朱槙笑了笑道:“你怪我隱瞞了身份麽——”
元瑾當然不是在意這個,雖然她也很不喜歡別人欺騙她。
但是在,陳慎竟然就是靖王這個巨大的衝擊下,他的欺騙本身已經是一件小事了。
但不等元瑾回答,朱槙就繼續道:“我非有意隱瞞你。當初你遇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寺廟居住,是為先孝定太後祈福念禱,所以一切的衣食住行都是從簡。當日我隨口說了自己是定國公府的幕僚,而沒想到之後與你的牽絆會這般深,告訴你真相,又仿佛是在欺騙你。所以隱瞞至今。”
元瑾聽了深吸一口氣,細想了很多跟他相處的細節,的確,很多地方都有不對之處。
她有些事實在是想求證,想了想問他:“一開始,我撞到你那處,其實是你的別院,那為何沒有人把守?”
朱槙道:“一時疏忽。”
其實當時,她衝撞於他,暗衛是差點射殺了她的,不過被他阻止了。
那好,元瑾又說:“有一次,你建議我去崇善寺的藏經閣偷書……”
朱槙道:“不是我建議你偷的,我當時是想送給你,但你自己想偷的。”
這個不重要。
元瑾道:“其實那根本就是你的書房,所以你才會帶著我去,以免我被侍衛所殺?”
朱槙也點了頭,當時若非他跟著,她當場就會被射成篩子。
“再後來,我告訴了你,我弟弟競選世子的事。”元瑾想起了更多的,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結果第二天,我弟弟便當選了世子,應該也是您,讓定國公選了我弟弟吧。”
朱槙笑了笑:“自然,你弟弟能留到最後,也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元瑾更是沉默,其實他是多次隱瞞欺騙她,但這些時候,何嚐不是在幫她呢。
正是因如此,她更不能做背後陰他的事,不能嫁給他。
元瑾抬起頭道:“殿下,我不能嫁給您。”
朱槙的笑容漸漸收起來,他以為小姑娘會生氣,但應該也會很快諒解,畢竟他哪次不是在背後幫她,再者嫁給他,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這點朱槙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他代表的是絕對的權勢和地位,自然他本人也不差。
但元瑾的語氣,比他想的更堅決。這樣的堅決不是扭捏造作,而是她真的是這麽打算的。
朱槙淡淡問道:“你難道,還是想嫁給裴子清?”
當麵拒絕靖王殿下,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所以元瑾才讓所有人都出去了。朱槙就算看上去再怎麽和氣,他也是個上位者,一個鐵腕的藩王,他絕不會喜歡別人的拒絕。
“是我覺得自己配不上您。”元瑾道,“您也知道我出身寒微,家世也並不出眾。其實我的女紅灶頭也很糟糕,您仔細算算,娶我其實並不劃算……以您的身份地位,誰不會想嫁給您。”
她都把自己貶成這樣了,希望靖王殿下能接受這個說辭。
雖然元瑾其實覺得自己長得好看,人又聰明,還能下一首好棋,精通各類旁雜書籍,並不算差。
朱槙聽了她的理由,表情柔和了一些,道:“我還未嚐試過你的女紅灶頭,怎知會很糟糕?”
元瑾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意思擺明了就是,我不嫌棄,你嫁了再說。
她隻能道:“殿下,我非跟您說笑。我當真不能嫁給你。”
朱槙的笑容不變,換了個姿勢坐著,眼神卻冷淡了些:“這一百八十擔的聘禮,我送來的時候,至少半個京城的人看到了。再過兩日,京城就該傳遍了。”他語氣一頓,“眼下,你隻有兩條路可以走,我說這些聘禮是為裴子清送來的。那你還可以繼續嫁給裴子清。否則,你便隻能嫁給我。而這些聘禮,是不會再抬回去的。”
他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吧,明明是想幫她的忙,還是這樣好的方式。甚至,他必然是喜歡她的,否則他大可不必做到這樣的地步。
畢竟,他要給她的,也是正妻之位,那便是王妃之尊。
天底下,有幾個人不想要這樣的尊榮。
若他的身份不是靖王,那她必然會欣然受之。
但他偏偏就是!
朱槙這樣的性格,是絕不容旁人的忤逆的。
元瑾道:“若殿下不嫌棄,能否繼續用我說的第二個辦法。”
朱槙沉默,然後笑了笑:“元瑾,你之前隻以為我是陳幕僚,對我的了解甚少。但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我做出的決定,是不會更改的。你若不想嫁給裴子清,我娶你便是最好的辦法。的確,我想娶你,也並不全是因想幫你的緣故,眼下聘禮已到,你的拒絕也是無用的。”
元瑾深吸一口氣,拒絕無用,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那她還能怎麽說。她本不願這樣做的,可是他逼她走在這條路上,至於以後會怎麽樣,現在沒有人知道。
元瑾閉了閉眼睛,她輕輕地說:“朱槙,你若娶了我,恐怕有一天會後悔的。”
朱槙頭一次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覺得有些新奇。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我從來不後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