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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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劉嬤嬤伸手替萱姨娘順著氣兒,一臉關切:“這事兒要是鬧到老爺那,也是大小姐占著理。”
萱姨娘蹙起眉頭,不悅地打量劉嬤嬤一眼。
“姨娘可千萬別著惱,我也隻是這麽一說。”劉嬤嬤賠笑一聲,似有所指地說道:“姨娘心疼大小姐,府裏上下誰人不知?大小姐染了風寒,是姨娘親自命杜鵑煎了藥送去,又怕大小姐貪涼,又命人送了兩床錦被。姨娘疼小姐,是疼到骨子裏去了,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傷了跟大小姐之間的感情呢?”
見萱姨娘麵目光灼灼,劉嬤嬤又壓低聲音添了一句:“大小姐素來內斂,原由估摸著還是出在做婢子的身上,這做下人的不守規矩,姨娘既掌了中饋,管教管教下人也是分內之事。”
萱姨娘心中一動,芙蕖院的丫鬟她早就動了遣出府去的念頭,隻是一來那四名丫鬟乃是夫人生前所留,她雖然掌了中饋,卻仍是妾室之身,若是一個拿捏不準,便容易留人話柄;二來卻是那丫鬟迎夏性子沉著冷靜,每每遇事必三思而後過,極難挑出錯來;三來,則是顧雨齡實在謹小慎微,守禮至極,對下人又管事極嚴。
雖是受了顧雨齡一番頂撞,可禍兮福之所倚,這不正是將一幹舊仆攆出府去的大好機會嗎?
萱姨娘茅塞頓開,心頭那點陰霾早已煙消雲散,讚許劉嬤嬤幾句後,便急火火地去了書房。一路上隻見萱姨娘眉眼間掩不住的喜,甚至連幾個小廝手腳慢了都未責罰,隻是好言鼓勵幾句,隻教那幾個小廝一頭霧水,卻也猜不透萱姨娘發的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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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另一株也是棗樹。此時正值炎夏,棗樹上滿是黃綠兩的小花,微風習習,挾雜著淡淡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顧雨齡怔怔地望著棗樹,心思卻飛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
前世,浣花池邊,顧妙齡已將原幕和盤托出,整個顧府除了顧雨齡自己,竟好似隻剩顧惜之一人蒙在鼓中。也就是說,除了父親及身邊少數人等,旁人俱是不可相信。
顧妙齡斷無騙她之理,但,她終究不曾親眼證實顧妙齡所說。是以方才萱姨娘的無禮之舉,她也並未太過針鋒相對。
顧雨齡靜靜的想著,望著棗樹發呆,卻見那樹上一道人影閃過,她微微一愣,不由抬眼仔細望去,對上了一雙幽暗的眸子。
顧雨齡心不由一顫。
在一眨眼,人卻不見了。隻留下那一刻棗樹靜靜的在那裏。
“小姐,”迎春走過來,聲音極輕,生怕驚著顧雨齡:“小姐的藥是由玉蘭院的杜鵑送來,隻是方才打了藥碗,要不然,由奴婢去一趟玉蘭院,再央杜鵑煎碗藥來?”
顧雨齡這才想起自己還染著風寒,心思卻還沒有從剛剛的眼神中回神過來,腦海裏依舊是那雙幽暗的眸子。
“小姐,怎麽了?”迎春見自家小姐有些恍惚,不由開口問道。
“無事。”顧雨齡搖搖頭,卻忽地想起一事:“府中湯藥,向來不都是交由廚房煎藥的嗎?怎麽……”
“還不是姨娘心善,處處體貼著小姐。小姐染了風寒,姨娘立馬便教杜鵑開方子煎藥,老爺瞧著很是歡喜呢。”字麵上聽來似乎是在讚揚萱姨娘,可一經迎春的口,便立刻充滿了嘲諷之意。
也是,顧惜之乃當朝大將軍,而顧雨齡則是將軍府嫡長女。將軍之女染了風寒,請太醫出宮診治並無不可。隻是萱姨娘偏偏在這時候出來獻殷勤,雖說杜鵑亦是通曉醫理,但,終究似有不妥。
顧雨齡咬唇不語,似有所覺。
“迎夏,你去一趟玉蘭院。”良久,顧雨齡皺眉吩咐道。
迎夏應了一聲,轉身便出了院子。顧雨齡微微點頭,迎夏性子鎮定沉著,無論什麽事情交由她去辦,都是再穩妥不過。稍一遲疑,顧雨齡又抬起頭問向迎春:“迎秋,迎冬呢?怎麽不見她們?”
迎春一臉不解:“小姐莫不是忘了,迎秋迎冬昨日才告了假出去,萱姨娘不肯,還是小姐再三懇求,萱姨娘才勉強同意的呢。”
見迎春眸中疑慮擔憂之漸濃,顧雨齡勉強一笑:“染了風寒之後,整天腦子裏都渾渾沌沌的,看來,藥還是要按時吃的。”說起“藥”字,顧雨齡麵稍作猶疑,終於吩咐道:“迎春,你還得出府一趟。”
迎春正:“小姐有何吩咐?”
顧雨齡取了紙筆寫下幾個藥名,折好放入迎春手中:“這幾味藥材並不常見,隻須在京城中幾家有名的藥鋪問過,近幾日有沒有富家丫鬟購買這些藥材即可。”
迎春雖然性子直爽,卻並不蠢笨,聽得顧雨齡如此吩咐,當即心神一凜:“大小姐會不會多慮了?”
口中雖是疑惑,迎春手上卻絲毫不耽擱,早把紙張接過收好。顧雨齡微微一笑:“迎春,我把這等事情交給你,你可得小心行事,千萬不可出了紕漏。”
對迎春的問題竟是避而不答。
“小姐放心,迎春絕不辜負小姐。”迎春不再多問,轉身出門。臨出門時,又調轉過身子望著顧雨齡,“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都問了,自然是要講的。”顧雨齡嫣然一笑。
迎春咬唇,麵猶疑不定:“小姐,隻不過染了一場風寒,你怎的好像……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她自知這句話實在逾越,隻是實在忍耐不住,話剛出口,迎夏便立刻跪下:“求大小姐責罰。”
“無妨無妨,快快起來。”顧雨齡心中更是一暖,連忙扶迎春起來,迎春眼眶泛紅,不敢與她對視。顧雨齡親昵地揉揉迎春的頭發,溫聲說道:“自我染了風寒,你跟迎夏不是一直繞著我轉嗎?我又哪裏會突然變了個人呢?我隻是……想小心一點。”
說至最後一句時,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層轉瞬即逝的晦暗。
迎春軟糯糯地應了一聲,出門去了。顧雨齡這才幽幽地歎了口氣,重回了榻上臥著。
藥是否有問題,顧雨齡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上一世的記憶中,杜鵑可並非是個簡單人物。她極通藥理,府中下人凡是有個小病小災的,都願意去找她診治,一來二去,杜鵑在府中地位也水漲船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