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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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王府。

    兩個黑衣人趁著夜色跌跌撞撞地進了府內,衝向段以墨的房間,站在門口被裏麵傳來的shen/yin聲嚇得止住了腳步,沒有一個人敢去敲門打擾裏麵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內才安靜下來,裏麵傳出了一個少年的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進來吧。”

    二人推開門進去,段以墨穿著白色中衣,身上隨意地披著外袍,身形瘦削,站在地中間看著他們,麵色冷淡,“事沒辦成?”

    二人急忙跪在地上,一個人解釋道,“殿下,本來我們已經跟上了那個小太監,在暗巷裏準備下手,誰知道卻突然過來一個人,我們與他打鬥了一會,發現占不到便宜,為了避免招來侍衛被發現,隻好先回來了。”

    “宮內還有什麽人,你們二打一都不是對手?”段以墨手背在身後,冷冷地問道。

    另一個人急忙回道,“借著夜色,屬下掃了一眼,好像是六殿下。”

    段以墨挑眉,“怎麽就那麽巧正好撞見他?他有沒有認出你們?”

    “我二人穿著夜行衣蒙著麵,六殿下應該不會認出。”

    段以墨點頭,有些不耐煩地道,“知道了,下去吧。這幾天就老實在府內吧,不要再跟我進宮,以免在宮裏撞見段以鴻,被他察覺。”

    二人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段以墨回身掀開床帳,躺進床上那人的懷裏,眉頭卻始終緊皺著。

    床上那人伸手撫平他的眉頭,“怎麽了?”

    “本來隻是想抓了那個小太監在阿史那阿吉離京之前將人送給他借此結交,沒想到竟然剛好撞上了段以鴻。這麽晚了,他突然出現,未免不讓人生疑。看來一直以來我都忽視了這個默默無聞的六哥。”段以墨將那人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

    那人攬著他的肩膀,任由他的小動作,“豈止是你忽視了,就連我姑姑跟我父親,大概也一直沒把這個六皇子放在眼裏吧。”

    “沒想到一個段以賢沒有搞定,到是又出來一個段以鴻。”段以墨歎了口氣,“這皇位到是阻礙越來越大了。”

    那人笑著搖了搖頭,“隻要你想要,最後總歸是你的。”

    段以墨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又道,“你今夜不回府麽?”

    那人揉了揉段以墨的臉,笑道,“回去做什麽,陪一陪我那獨守空房許久的正房夫人?”

    一聽這人的夫人,段以墨的麵色又陰沉下來,翻過身去,不說話。

    那人倒是習慣了他這樣,隻是伸手拉過他,“等你事成,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掉那個女人跟你在一起了。”

    段以墨歎了口氣,又重新倚回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段以墨不過十五歲,卻少年早成,加上有尚書令房永相助,早幾年就開始策劃奪嫡,近兩年又開始與國舅公西邦獨子公西翰交好,更得一得力助手。

    隻是因為終究年少,性子還不穩,思慮也欠妥,近段時間接連吃了幾個大虧,讓他更加焦躁。

    公西翰側過頭,看了眼懷裏已經熟睡的段以墨,伸手將被子扯過來將他裹緊,在他唇上輕輕吻了吻,卻忍不住歎氣。

    別人家少年十五歲的時候何須如此費盡心機,可是生在帝王家,自出生就有那高位在眼前誘惑。都是同根兄弟,憑什麽你成為天下之主,我就要屈膝稱臣?

    可是他終究也不過是個少年而已。

    公西翰對這些宮廷爭鬥從來都不感興趣,即使他的父親自幼就給他灌輸要輔佐太子,幫太子守住皇位,才能保住他們公西家如今的地位,但他依舊不屑一顧。

    直到後來,他在宮外無意中遇到段以墨,從此今生盡誤。盡管自己不在乎,但是那個想得到,他就會幫他。他想辦法幫段以墨豢養了那一群暗衛,卻沒想到在一夕之間,被人剿滅。

    有些事可以慢慢來,但是他卻再也等不下去,他想早點實現那人的心願,這樣他們才能真正自由地在一起。

    ***

    小巷裏麵發生的事情任之簡單地跟浮生說了幾句,隨即浮生就帶回了消息,七皇子段以墨最近經常與突厥王子見麵,有意交好,那對任之做出的事情大概也是為了巴結突厥王子了。

    任之冷笑,拒絕了浮生派人保護自己的主意。如果來的隻是那天那兩個人的水平,他還不會有危險,況且一次不成還撞上了段以鴻,再動手,段以墨到也要考慮一下了。

    任之對段以墨是沒什麽好感的,雖然他對其他幾個皇子也未必有什麽好感。隻是因為段以墨與他年紀差不多,自他剛進宮跟在景炎帝身邊就對段以墨有了印象。

    因為德妃受寵,而他又是最小的皇子,景炎帝對他可謂是寵愛有加,小時候的段以墨有些任性恣意,讓任之在心底暗暗地為段以賢鳴不平,但因為身份卻無法表露。

    後來發現段以墨的野心就忍不住感慨他小小年紀如此重的心思,將來必成大患。沒想到如今,段以墨為了達成目的,連他一個小太監都不放過。

    成大事者是要殺伐果斷,但是如此心思狠毒,將來怕是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任之開始重新將注意力轉到德妃身上,當初他之所以懷疑德妃有鬼,是因為多年來觀察的習慣。景炎帝對德妃寵愛非常,所以任之見到德妃的機會也就比見其他人要多。

    時間長了他就發現,盡管德妃表麵上看起來對景炎帝溫柔體貼,但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她並不是十分情願,好像是一種對於皇帝的敷衍,最起碼,沒有她表現出來的對景炎帝那麽在意。

    直到後來任之在禦花園撞上了德妃與房永爭吵,好像是埋怨房永當日將自己送進宮斷了自己的幸福,任之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德妃當初在村子裏另有相好的人,卻被自己的哥哥為了仕途送到了景炎帝身邊。

    當務之急是找到當年德妃與房永生活過的村子,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任之從福寧殿裏出來,手裏抱著一個盒子,是景炎帝新得到的一串佛珠,遣他送給淑妃。

    這麽多年來,景炎帝對淑妃還算是關懷備至,哪怕淑妃從未給他露一個好臉色,仍時常去宮裏看看她,有好東西也想著給她送去。所以這麽多年來,宮中之人對同心殿從來不敢疏忽。

    同心殿,永結同心。大概景炎帝當日是帶著這種心思的吧,卻沒想到同心而離居,有些東西他當日放棄了,哪怕他高居帝位也再也無法挽回。

    走到殿門口,就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從裏麵出來,他怔了一下,才察覺正中的正是阿史那蘭。阿史那蘭穿著淡紫色宮服,外麵披著白色狐裘,因為不過三個月,所以還不顯身形,但是身邊的侍女還是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深怕出一點意外。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任之還是忍不住朝阿史那蘭的肚子看了一眼,十個月之後,將會有一個孩子假裝從裏麵出生,成為段以賢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正安王朝的皇長孫。

    任之收回視線,微微側身,躬身行禮,看著阿史那蘭從自己身邊走過才慢慢地直起身子,抱著盒子進了同心殿。

    殿裏一如往日的寧靜。大概是因為阿史那蘭有了身孕又經常來看望淑妃,所以往日濃鬱的熏香味道淡了不少。任之進了殿就被人指去了佛殿,果不其然就看到淑妃在角落的案上抄佛經。

    看見任之進來,她抬起頭問道,“何事?”

    任之急忙道,“陛下前些日子聽聞娘娘將自己那串佛珠贈給了宜王妃,特意尋上師重新開光了一串,剛才送進宮,立刻遣奴才給娘娘送過來。”任之說著,開了麵前的盒子蓋,捧給淑妃看。

    淑妃抬眼,淡淡地向盒子裏掃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案上,“放這吧。”

    任之應了,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放在案上,然後退了出去。

    任之自幼時就知道淑妃步婕,知道她是前朝高貴的公主,曾經有一個恩愛的駙馬,後來國破亂世,她的駙馬成了這亂世的勝者,卻立了別人為後。

    從那時起,她好像將自己與整個世界疏離開來,每日一心禮佛,除了對唯一的兒子還關心,好像就再也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情。

    任之曾經偷偷地想過,淑妃這是因為被背叛了而心灰意冷麽?可是這樣折磨的不是自己麽?大好的年華歸於青燈,她真的甘心麽?

    如果是他,如果有一天他最愛的人背棄了他,那他寧願與對方同歸於盡,也不會讓自己如此清冷的活著,看著對方與別的女人歡好。

    任之離開同心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如果將來段以賢真的奪回了自己應得的那一切,淑妃的心結是不是就會解開,還是其實她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這些,而是那個人的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