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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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怡和殿的這條路房永已經格外的熟悉。正安王朝建朝之後,景炎帝特改前朝嚴格的後宮與外戚見麵的製度,特允許有品級的後妃家人每月可入宮看望一次。
而作為德妃唯一的家人,房永自是每個月都與德妃見上一麵。
他對這個已經變成皇帝寵妃的“前妻”已經沒有多深的感情了,畢竟他的府裏已經有了識大體的公卿之女的正妻,還有了幾位年輕貌美的妾室,盡管或許她們遠沒有當日的德妃美貌,但是對於當日把德妃送給景炎帝的舉動,房永從不曾後悔。
如果不是這樣做,今日他仍舊生活在那個破舊的小村子,日出而耕、日落而棲。他會漸漸被貧窮毀去信念,而德妃也會被家庭瑣事變得蒼老。他們不可能像今日一樣,一個是朝堂重臣,深受帝王賞識,一個是後宮寵妃,受後妃嫉妒。
如果可以的話,房永怕是不願意再跟良妃扯上太近的關係,畢竟後宮之內人人都長著心眼,這對他們的關係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隻是德妃那裏卻是始終相信隻要將來段以墨能得到皇位,他們兩個就能重新在一起。
房永有些無可奈何,但是,畢竟他現在是德妃的哥哥,是七皇子的舅舅,隻有段以墨能登上皇位,他當初所有的努力才沒白費。德妃那裏,畢竟隻是個女人,隻要用心哄哄,也就罷了。
房永進了怡和殿的大門,德妃的近侍早已候在那裏,恭敬地迎他進了內殿。德妃正坐在榻上繡東西,看見房永,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唇畔早已露出笑意,朝身邊的內侍擺了擺手,“都下去吧,我跟哥哥有話要說。”
內侍早已習慣,每次房大人入宮,德妃娘娘都會將他們遣開,畢竟是七皇子奪皇位的關鍵時候,大概總有些話不足為外人道。
內侍退了下去,房間內一時隻剩下房永與德妃二人。房永在德妃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將她耳畔垂下來的發拂開,柔聲道,“最近怎麽樣?聽說你前幾天病了,但我又不能立刻來看你。”
德妃搖搖頭,“請了太醫吃了藥,現在身體好多了。”
“墨兒這幾天有來看你麽?前幾天在朝中見到他,倒是越長越英俊了。”房永隨意找了話題,問道。對於德妃的軟肋,他太清楚不過,每次見麵隻要稍加關心,再順便聊聊段以墨,就足以讓德妃忘了其他問題。
德妃點了點頭,“前幾天聽說我病了,他立刻就過來了。那天看著,他個子倒是長高了不少,也愈來愈懂事了。”提起唯一的兒子,德妃話倒是多了不少,房永隻要安靜的聽就可以了。
房永其實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德妃喜歡跟自己聊關於段以墨的事情,畢竟任何男人都沒辦法接受的了喜歡自己的女人整日與自己聊她跟別人的兒子,難道,當日的事情她有了察覺?但是她對段以墨確是真心實意的疼愛。
房永胡思亂想著,一邊應付著回答德妃的話,一邊努力地捋清腦子裏雜亂的思緒。坐了一會,他突然開口,“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再呆下去,該引人懷疑了。”
德妃正說著話,突然被打斷,她有些哀怨地看了房永一眼,房永歎了口氣,起身在她唇邊有些敷衍地吻了吻,“我先回去了,下月再來看你。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著身體。等將來墨兒登上大寶,一切就好了。”
德妃點頭,眼眶卻有些微紅,她原本隻是那個小小村子裏的一個單純民婦,卻因為自己丈夫的野心而被送到這後宮之中成為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的寵妃。但是當初既然已經開始,今日再無可奈何,也隻能堅持下去。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眼眶,笑著起身,送房永出門。
房永出了宮即刻回府,下人看見他進府迎了上來,“大人,有人找您,現在侯在書房。”
房永急匆匆地趕往書房,果然看見了一個人。這人叫趙書是公西邦手下心腹,卻沒人知曉他本是房永同鄉,二人曾是好友,多年來一直不曾斷了聯係。
房永看見趙書,微微詫異,多年來,為了防止公西邦那個老狐狸起疑,他們鮮少見麵,此番趙書找來,怕是出了事情。
果不其然,趙書開口,“公西邦好像開始懷疑你與德妃的關係了。我今日才得知,前段時間他派人去了隴州,至於查出什麽,我並不清楚,當日也有別人去徐觀村,但是好像什麽都未查到。今天有人將當日為德妃接生的穩婆的兒子帶入了府裏。我隻遠遠看了一眼,但總覺得不妙。”
房永眉頭皺了起來,當日他有一個驚天的秘密,除了他與趙書,就連德妃都不知曉。
段以墨根本就不是什麽皇子,而是他房永的兒子。早在德妃孕時,他就做了打算,布置好了一切,買通了為德妃接生的穩婆,將自己小妾剛剛生下的兒子換進了宮裏,變成了七皇子,而德妃所生的皇子,大概早已被那個穩婆掐死了。
至於那個穩婆,後來趙書幫他製造了一場意外,徹底將這個秘密封住。
所以,多年來,他處心積慮想要幫段以墨奪得皇位,因為那是他親生的兒子,隻要段以墨能夠登上帝位,那麽他就是太上皇,沒有比這,更誘惑人的了。
隻是沒想到公西邦這個老狐狸,這麽久了,竟然能查出這個秘密。那個穩婆雖然早已經離世,但是能找到他的兒子,還是讓房永覺得可怕。
“那個穩婆的兒子,有沒有可能知道什麽?”房永問道。
趙書搖頭,“我也不敢確定,早知道當日就應該連他一起滅掉。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房永咬緊了下唇,半天開口,“本來我還打算等一切穩妥之後再對公西家下手,現在看來,隻能先動手了。不過,我想我需要先給墨兒透透氣,我們先集中除掉公西家,讓太子沒有依靠,以後再想辦法除掉宜王。”
趙書思索了一會,突然道,“不如,我們讓他們鷸蚌相爭?既分散了公西邦的注意力,又最大可能的打擊了他們,我們隻要等著左手漁翁之利就好。”
“你有什麽主意?”房永看向趙書,有些遲疑地問道。
趙書靠在房永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房永眉頭慢慢地舒緩,“好,就這麽辦。”
二人商量之後,趙書返回公西府,房永卻趕去了陳王府,他需要讓段以墨知情,這樣才能有準備。
陳王府的下人對房永也是格外的恭敬,畢竟,這是自家殿下的親舅舅。房永的麵上看起來像是十分焦急,立刻就被迎進了段以墨的書房。
段以墨正在書案前寫字,公西翰站在他身邊,麵上帶著笑意為他研磨,段以墨每寫一個字,就抬起頭朝著公西翰笑笑,情愫在二人之間無限蔓延。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公西翰皺了皺眉,段以墨放下筆,低頭看了看自己寫的字,抬頭問道,“什麽事?”
“殿下,房大人來府裏了,說是有要事找您。”
“快請舅舅進來。”段以墨看向公西翰,“你先回房間等我吧,舅舅看到你,怕是又要嘮叨我。”
公西翰有些不滿地點了點頭,段以墨看著他的表情好笑,踮起腳在他臉上吻了吻,“一會我就回去找你。”公西翰摟住他的肩膀,垂下頭,又吻上了他的唇,之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房永早就進了府,公西翰一出書房門就跟他撞了個正著,房永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
段以墨在桌前坐了下來,“舅舅,您這麽急忙入府,是有要事?”
房永看了一眼門外,道,“你怎麽還跟那個公西翰接觸,他是公西邦的兒子,你也不怕他害你?”
段以墨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自己有數,舅舅你不用擔心。還是說說您急忙趕來是何事吧?”
房永在另一側的椅上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熱茶,而後開口道,“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本來這件事我打算以後再告訴你,但是,如今情況緊急,我必須先跟你通氣,以免你不知情遭人陷害而沒有準備。”
段以墨抬眼看了看房永的表情,察覺出來房永想說之事真的很重要,他點了點頭,“舅舅,您盡管說便是。”
房永喝了一大口茶水,才緩緩地開口,“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你舅舅,德妃也不是你母親,你是我的親生兒子。”
段以墨伸手去倒茶水的手劇烈的抖了一下,將茶壺整個弄倒,脆弱的瓷器滾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段以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您,您說什麽?”
“我才是你的父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