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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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任之跟著馮岩一路回到了城中,經過將士們的清理,城中的血跡、屍體已經消失,整座城看起來已經規整了不少,在城中主路上擺了攤子,給幸存的百姓提供糧食藥品。

    任之一路走過去,看見的都是狼狽不堪,麵色憔悴的百姓。在契丹人的屠城中幸存下來的全都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缺衣少糧,現在終於能夠保證安全,但是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與傷害。

    任之麵無表情地從他們麵前走過,走到臨時駐紮的地方,門口的守衛朝他行禮,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遠遠地看見一群人圍在床前,軍醫被圍在最裏麵替一個小嬰兒診治。

    聽見腳步聲,眾人紛紛回頭,看見是任之急忙起身,為他讓出條路,任之緩緩地走了進去,看見了床上的那個小嬰兒。她看起來真的很小,但是可以看的出父母的底子很好,她長得白白嫩嫩,雙眼緊閉,睫毛卻很長。任之走到床前,在床邊蹲了下來,伸出手指,用指腹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摩挲,而後抬起頭看向軍醫,“她怎麽樣?”

    “啟稟王爺,剛剛喂了些米湯進去,氣息稍微恢複了些,應該沒什麽問題,等她醒了,我再為她看看。”軍醫立在一旁恭敬道。

    任之點頭,重新垂下頭看著小嬰兒,半晌開口道,“先跟她叫任屏吧,希望她以後平平安安。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女兒了。”

    屋內的幾個人皆是一愣,倒是馮岩與馮策最先抱拳道,“恭喜王爺喜得千金。”其他人回過頭也都上前祝賀。任之抬起頭朝他們笑了笑,垂下頭用臉貼了貼任屏的臉,輕聲道,“從此以後有我在,定保你一生平安喜樂。”

    任之在床前呆了一會,托馮岩去城中尋了一個婦女幫忙照看著小任屏,加上有軍醫盯著,他去了案前,研了墨給薊州太守與段以賢寫信。

    半晌之後,他將給薊州太守的書信與老夫人留給他的信一起交給了馮策,命他派人快馬加鞭送往薊州,而後又埋頭開始給段以賢寫信。

    他囉哩囉嗦地交代了關於營州城的狀況,並寫明自己向薊州城求援一事,看了一會,將信折好,猶豫了一下又拆開,在上麵補了兩句話,折好放進信封,交給信使,命他立即送往京中。

    京城。

    任之離開已經二十多日,段以賢每日晨起上朝,下朝之後批閱奏折,五日收到一次任之公事公辦報平安的書信,而後提筆寫滿幾張紙再命人送回去。按照時間,那人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營州,卻遲遲沒有書信送回來,不知道現在前線狀況如何,那人是否平安。

    段以賢埋頭批了一會奏折,突然抬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蕭平,道,“你說七弟現在是不是正在戰場之上,朕這幾天整日整日睡不好,是不是他受了傷?”

    蕭平急忙開口,“陛下隻是太擔心王爺了,所以才會時時擔心。王爺此行率領的是我朝最英勇的騎兵,王爺本身又智勇雙全,本事過人,契丹人絕對不是王爺的對手,也沒有人能叫王爺受傷。”

    段以賢咬著下唇思索了一會,又埋下頭繼續批閱奏折,突然外麵有人輕輕叩了叩門,“陛下,營州送來的書信。”

    段以賢抬頭看向蕭平,蕭平急忙將門拉開,將書信捧了過來,恭送到段以賢跟前,段以賢急急忙忙將書信拆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他才鬆了口氣,逐行看了下去。

    越往下看,段以賢的眉頭緊鎖起來,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契丹人真是膽大妄為,居然敢在營州屠城,這筆賬,朕給契丹汗記得,早晚要他加倍還回來。”

    段以賢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將書信看了下去,看到結尾的時候,情緒稍微緩了緩,麵上不再是那麽憤怒,唇角微微揚了起來,而後將書信慢慢地合上,放在案上,抬眼看向蕭平,“研磨。”

    蕭平上前為段以賢研磨,段以賢開始提筆給任之寫回信,先是回應契丹人屠城一事,而後是對任之斬殺契丹王爺一事的看法,之後表示會命薊州太守全力配合任之恢複營州城,最後,才重新沾滿了墨,開始寫對任之的擔憂。

    蕭平安靜地站在段以賢身側,專注地研磨,他跟在段以賢身邊已經有兩年,對他的習性已有了足夠的了解,隻有在涉及到跟逍遙王有關的事情時,他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又帶著淡淡地歡喜,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段以賢的回信在五日之內送回了營州城。薊州太守已經派人過來幫助任之恢複營州城的生計,任之率領大軍已經正式駐紮在營州城,一方麵幫助百姓恢複生活,另一方麵防止契丹人卷土重來。

    任屏在四日前已經醒了過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了任之一會,突然就咧開嘴笑了起來,伸出小手,拽了拽任之的頭發,嘴裏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任之伸出手將她的小手握在手裏,軟軟的小手讓任之的心底都變得柔軟。他以前也遇到過這麽小的孩子,卻隻有任憑讓她切切實實地察覺到,從今以後,他就是這個小不點的依靠了。

    從那一日開始,任之跟小任屏幾乎是寸步不離,小任憑身體恢複之後,就顯示出強盛的生命力,不管去到哪裏,任之都想著將她抱在懷裏,喂飯換衣服洗澡,全都親力親為,偶爾馮岩想要抱抱,不一會都會被任之搶回去,就好像一個突然做了父親的年輕人,想盡辦法想要照顧自己的寶貝女兒,生怕離了自己的視線,她就會受委屈。

    段以賢的回信到達的時候,營州城的一切都重新走上正軌。薊州太守從薊州周邊尋了一些散戶,給了許諾與保證,讓他們自願搬到營州城來,加上屠殺中的幸存者,營州城的人口逐漸恢複了一些。

    任之派了將士接手了城周沒有了主人的荒地,重新開墾耕種,保證了營州城的糧食來源。城中又開始恢複集市,加上有士兵的參與,城中百姓的日子,也逐漸恢複起來。

    隨著段以賢書信而來的還有一道聖旨,營州城已經收複,也開始休養生息,命留下一萬將士駐紮,逍遙王率領剩下一萬鐵騎回京。

    任之看完回信,掃了聖旨一眼,對正在一旁都小任屏玩耍的馮岩吩咐道,“命人去把廉固廉長史找來。”

    “王爺找他做什麽?”馮岩起身,有些不解地看著任之。

    任之將被任憑抱著啃的都是口水的聖旨搶了回來,道,“總要找個人接手營州城。”

    馮岩挑了挑眉,沒再多問,轉身去叫廉固了。任之彎下腰親了親任屏的小臉,將她抱在懷裏,“屏兒乖,爹爹終於可以帶你回京了,京中有祖母,有浮生叔叔,還有那個人。從此以後你就是我跟他兩個人的孩子了,他一定會喜歡你的,有他在,就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你。”

    任屏睜著大眼睛看著任之對自己說了一大長串的話,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拉住了任之的黑發,然後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任之好脾氣的任由她拉著,麵上的笑意卻是更甚。

    不一會,房門就被敲響,馮岩將廉固帶了進來,“王爺長史到了。”

    廉固站在馮岩身側,抬頭看向任之,麵上是稍微的尷尬卻再沒有了之前的不屑,畢竟當日,任之渾身浴血,將契丹王爺挑在劍下的畫麵,三軍將士全都看著,在這軍中,隻要你有本事,就能讓人對你折服。

    任之將任屏塞到馮岩懷裏,隨口道,“帶她出去曬曬太陽吧。”

    馮岩掃了廉固一眼,笑嗬嗬地抱著任屏出了門,房門關上,房間內隻剩下任之與廉固二人。任之看了廉固一眼,隨手到了一杯水,放到桌上,“長史坐吧,不必拘束。”

    廉固垂頭看了那水杯一眼,又看了一眼任之,最終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了那杯水,喝了一大口。

    任之又為自己倒了杯水,而後道,“不知道長史是否還記恨本王在三軍麵前給你的那五十軍棍?”

    廉固連忙起身,“屬下不敢。”

    任之笑著搖了搖頭,“就算你記恨,我也不怕。因為我知道,在這軍中,你們所有人也許都不服我,卻都是一心為了我正安好,為了黎民百姓好。那日在戰場上廝殺本王就看的出來,長史雖然身上帶著傷,殺起敵來卻毫不手軟。”

    廉固咬了咬下唇,最終開口道,“之前是屬下不懂事違抗了軍令,王爺饒了屬下性命,屬下已經知足。”

    “那長史是不是應該感激本王?”任之唇角上揚,“那不如,就幫本王治理這營州城如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