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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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任之怔了一下,丟下了手中的匕首,走到小太監的麵前,“這才不過一日,怎麽好端端地生了病?太醫看過了麽,怎麽說?”

    小太監急忙回道,“您與陛下才離開沒多久,公主殿下就有些發熱,大概是前一天去禦花園的時候受了涼,立即請了太醫過來,說是感染了風寒,已經開了藥,熱度倒是退了些,但是公主殿下大概是有些難受,哭泣不止,嗓子都哭啞了。乳娘說大概是因為您沒在身邊,所以命小人來稟告。”

    任之滿眼擔憂,回頭看了段以賢一眼,無奈道,“我要先回京一趟了。”

    段以賢歎了口氣,“回去吧,不然的話你呆在這裏,也是心神不寧的。”

    段秉正丟下手裏的飯碗,跑到任之跟前,“小皇叔,我要跟你一起回京去看青亞妹妹。”

    任之垂下頭看了段秉正一眼,抬頭看向段以賢,段以賢彎下腰將段秉正抱了起來,道,“智兒留在這裏陪著父皇,你小皇叔要夜間趕路回去,帶上你太不方便,還要分心照顧你。”

    段秉正看了任之一會,點了點頭,“那好,我乖乖在這裏陪著父皇。”

    任之伸手摸了摸段秉正的臉,“智兒要幫小皇叔照顧好你父皇,盯著他按時吃飯,酒宴的時候少喝酒。”任之說道一半,頓了頓,抬眼看了看段以賢,俯下頭在段秉正耳邊輕聲說道,“如果你父皇不得不要喝很多酒的話,你就悄悄的將他的酒換成白水,能不能辦到?”

    段秉正認真地點了點頭,“好,智兒一定能做到。”

    任之滿意地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回身內侍已經將外袍拿了過來,伺候任之穿上,段以賢親手為任之披上了披風,旁若無人的在他唇上親了親,“一切都有太醫在,你盡管放心就是了。你回去之後也要好生休息,我會命蕭平盯著你的。”

    任之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陛下,臣弟謹遵聖旨。”

    段以賢送任之一路出了帳篷,看他翻身上了烏致,秋夜的風將他的披風吹起,任之騎在馬上朝段以賢點了點頭,調轉馬頭,頭也不回地朝著京城奔去。

    從圍場到京中,不眠不休也要兩三個時辰。烏致撒開了馬蹄,朝著京城狂奔而去,終於在天色將明之時趕到了內城,守城的將領見到任之都大吃一驚,但因著之前段以賢的指令,沒有任何疑問的放任之進了宮。

    將烏致拴好,一路飛奔到福寧殿,饒是任之體力過人,一路勞碌也已經疲憊不已,才剛邁進福寧殿的門,他便遠遠地聽見了任屏的哭聲,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偏殿,不顧一路上行禮的內侍,將披風隨手解開,遞到迎了過來的蕭平手裏,便來到任屏麵前,將她從乳娘手中接了過來,抱到懷裏。

    任屏似是感受到了任之的氣息,哭聲漸漸止了,睜著含著水光的大眼睛看著任之,半晌伸出了一根手指,有些小心地戳了戳任之的臉,而後突然便笑了起來。任之鬆了一口氣,用額頭貼了貼任屏的額頭,感覺沒再發熱,才放下心來。

    一旁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的乳娘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朝著任之笑道,“看來公主殿下真是離不開王爺呢。自王爺走後不久,隻要是醒著的便一直在哭,我們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將公主哄好,沒想到一到王爺懷裏,立刻就笑了。”

    任之彎起唇角,跟任屏貼了貼小臉,任屏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似乎也終於累了,靠在任之懷裏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任之抱著任屏輕輕地搖晃,抬頭向乳娘詢問道,“太醫開的藥按時辰服用了麽?”

    乳娘點頭,“太醫說公主殿下是微感風寒,因為公主還小,隻開了一些溫和的藥,不過服下之後,感覺公主似乎也舒服了些。”

    任之點了點頭,“辛苦了一天,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晚上我看著她,蕭平留下陪著我。”

    一行人行禮都退了下去,任之在蕭平的陪伴下,抱著任屏回了主殿。主殿裏早已備好了暖爐,將殿內烘的暖暖的,任之將任屏放在龍榻上,蓋好被子,回過身蕭平已經備好了溫水,幫任之褪下外袍換上了中衣,用軟布浸水擦了臉和手,也在榻上躺了下來。

    任之躺在榻上,耳邊是任屏清淺的呼吸聲,他睜著眼看著床頂,才突然發覺,沒有段以賢在的時候,這張龍榻真的是大的很。饒是屋內已經備了暖爐,但是任之依舊感覺到一絲涼意,大概是因為那個人不在所帶來的不習慣吧,這還是第一次,沒有那個人在,他睡在這張床上。

    蕭平替任之拉下了床帳,燃起淡淡地安神香,任之緩緩地合上了眼,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兩天,任之一直呆在殿中,幾乎是與任屏寸步不離。任屏大概是還在病中,格外的黏著任之,隻要任之一離開眼前,就哭鬧不止,非要任之抱著,才能安生,連著兩天下來,任之隻覺得疲憊不堪。躺在榻上的時候,他忍不住想到,明天那人就要回宮了,任屏的病也該好的差不多了,沒來得及再多想,便睡了過去。

    任之是被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扭頭看了一眼身畔的任屏,還在睡著,手指含在嘴裏,睡相格外的香甜。任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已經恢複了正常,為她蓋了蓋被子,掀開床帳下了床。

    蕭平已經不在殿中,嘈雜聲是從窗外傳來的,任之皺了皺眉頭,從一旁拿過外袍,披在肩上,推開殿門,看見蕭平正站在院中,他麵前站著幾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內侍,蕭平似乎正在與他們爭執些什麽。

    秋風撲在臉上,任之感到一絲涼意,將肩上的外袍向上扯了扯,不悅道,“蕭平,屏兒還在睡覺,什麽人跑到福寧殿來吵鬧?”

    蕭平朝著任之微躬身,麵上有些猶豫,“王爺,他們是掖庭局的人。”

    任之眉頭挑起,“陛下現在不在宮中,有什麽事非要現在來鬧?”

    蕭平有些猶疑,他身後的一位內侍看了他一眼,開口道,“稟王爺,陛下此番圍獵,臨幸了幾位女官,交由我等處理,我等已經向皇後娘娘稟報,娘娘說先封為寶林,命我等做主安置。我等想到後宮一直空置,不如直接安置在陛下側殿,方便伺候陛下。隻是蕭總管卻說陛下不在,他做不得主。”

    任之似笑非笑,“陛下臨幸了女官?”

    那內侍常在掖庭局不怎麽在宮中走動,對於任之與段以賢的關係不甚清楚,聽見任之問,幹脆的答道,“陛下常年忙於國事,疏於後宮,此番圍獵,有貼心的臣工專門為陛下獻上幾位女官,畢竟後宮一直空虛,子嗣稀薄,於我朝不利。”

    蕭平小心地打量了任之的臉色,急忙開口道,“王爺,咱家以為此事究竟如何,還是等陛下回來才清楚,畢竟,您更為了解陛下一點。”

    那幾個內侍顯然已是收了好處,答應了要將幾個女官送到段以賢身邊,此番蕭平如此拆台,已是大感不悅,頓了頓才開口,“那既然如此,我等也不敢做主,也隻能將幾位女官暫且留在福寧殿,等陛下回宮再做主安置。”

    任之眉頭挑了起來,“留在福寧殿?福寧殿的偏殿現在是韶華公主的寢殿,你是想要公主搬出去,還是要讓她們幾個睡在陛下的寢殿?福寧殿的事,什麽時候輪得到掖庭局的人來做主了?”

    那內侍頓了一下,張口道,“王爺,我等竊以為,這事畢竟算是陛下的私事,您一個外臣……”

    任之冷笑,“我是不是外臣,輪不著你說了算?這福寧殿我做不做得主這殿中的人都比你清楚。現在我就下令,外人禁入福寧殿,你們從哪兒帶來的人安置回哪兒去,如若有什麽不滿,盡管等陛下回來。”言畢,任之一揮手,“蕭平,帶他們出去,如果這位公公還是執意要做主的話,就幫我請侍衛過來。”

    蕭平朝著任之躬身,回頭朝著侯在一旁的兩個小太監吩咐道,“送人。以後外人禁入福寧殿。”

    小太監上前將幾個人逐出了福寧殿,任之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走遠,扭頭進了殿內,蕭平急忙上前跟在他身後,開口道,“王爺,陛下對您您最清楚不過了,有些事輪不得我這個下人插嘴,但是還是想提陛下說幾句。您與陛下之前的事情,咱家不清楚,但是自打陛下登基以來,咱家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後宮空虛,子嗣稀薄這是外人看得見的。這三年以來,陛下除了偶爾您不在宮中的時候直接在禦書房睡了,大多都是安睡在福寧殿的,連皇後娘娘的儀元殿都不曾去過一次,又怎麽可能臨幸什麽女官?”

    任之歎了口氣,“他不想,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想。早有人盯準了他身邊的那個位置,隻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將人安置進來。我擔憂過,也防備過,現在真的發生了,卻隻覺得無可奈何。他畢竟是一個皇帝,我要求他跟我一樣孑然一身,終歸是太勉強了。”

    蕭平默然,以他的角度,終究是不敢開口說太多,隻能盼著段以賢早些時候回宮,等到這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段以賢自然有辦法解決任之的心結。他現在多說多錯,隻能小心翼翼地陪在任之身邊。

    任屏已經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四處察看,隻要任之晚一步進來,大概已經開始四處亂爬。任之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親了親她的小臉,回頭吩咐道,“蕭平,準備溫水給屏兒洗洗臉,一會我要帶她出宮。”

    蕭平回頭吩咐身邊的小太監,而後開口道,“王爺,您不等陛下回來麽?”

    任之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眼不見心不煩。那事不管真假,我都不想見到,我不知道如果是真的,我要如何麵對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怪他。索性出宮去避避,等他將所有的一切都解決了,我再回來便是了。”

    蕭平點頭,從小太監手裏接過水盆,擰了軟布遞給任之,任之溫柔地替任屏擦了擦臉,將她裹得嚴實,抱著出了宮門,直奔王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