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戰立馬縮回手，將沾上的粘膩手汗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開口轉開話題：“村長，你剛才什麽學怎麽的，是怎麽回事？”

    “你這錢都捐了，怎麽事情還沒搞明白呢！”村長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不過鄉下人心思純樸，並不在意。很快開口向他解釋，“我們原先的學設備跟不上，老一輩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這不村裏人想辦法，大家東拚西湊地還集不上五千塊錢，倒是多虧了，她一個人就拿出三萬塊錢，這才有辦法重修學校。”

    寧仟和高戰聞言，不由相視一眼，在印象中肖可都是一副太妹的形象，他們倒是從沒想到她還是個為家鄉建設作貢獻的好青年。

    這形象，也太不符合她的人設了？

    肖倒是沒看出高戰和寧仟心中的一肚子疑惑，聞言反而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笑得一臉真誠：“捐多捐少，大家出的都是一份心意，其實我也沒捐多少，大款還是在這呢！”罷，她又動手拱了拱高戰。

    高戰自然立馬擺手，不敢認下：“你這做好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兩萬塊錢可是還你的，算什麽捐贈。”

    “行了，你們就都別謙虛了。”村長笑嗬嗬地開口，抬頭看了眼色道，“趁還沒黑，咱一道去看看學校怎麽樣！”

    三人聞言，倒是默契地點頭。朝屋裏吩咐了一聲多備些菜，村長才帶著三人閑逛，後頭還跟著條悠哉搖尾巴的狗蛋。

    其實學校也沒建得多好，沒有紅牆綠瓦，隻有一排黃黃的泥牆，和幾間矮房，茅草搭頂，比較顯眼的一片將草拔得寸草不生的空曠黃土地，上麵插著一根毛竹竿，那上頭有一麵飄揚的五星紅旗，迎著夕陽紅得耀眼。

    村長興奮地搓著手，不知道什麽好，趕緊領著三人進了房子，裏頭的陳設倒好上許多，一張張嶄新的課桌，換上的光潔的黑板，明亮的日光燈，涼爽的吊扇，還裝上了電腦和多媒體，角落裏還擺放著一些未拆封的書。

    村長喜滋滋地為他們介紹了一遍，完全掩飾不住臉上的激動：“啊，幾個孩子別提有多高興，他們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摸新課本，第一次看到電腦呢！”

    “這有什麽，以後等我掙了大錢，把房子也給他們翻新了。”肖也是一臉激動，臉蛋紅撲撲的，拍著胸脯誇下海口。

    村長急忙擺著手拒絕：“傻丫頭，哪能老是讓你顧著村裏，你也是要嫁人成家的，可得多想想自己，為以後打算。”

    肖卻是滿不在意的模樣：“這裏就是我的家，我肖長大的地方，村民們都是我家人，我不想著你們，想著誰啊！”

    情到深處，村長抹了把眼角的淚水，一時無聲地拍了拍肖的肩膀，指著邊上幾間矮房開口：“那是你原先的宿舍，我一直叫我家那老婆子幫你打掃著，要回去看看嗎？”

    “當然了。”肖答應了一聲，首當其衝，見村長回頭和他們一笑，高戰和寧仟才回笑一聲，急忙跟上。

    肖的宿舍很，走進去的時候得半彎著腰，四個人擠在裏頭已經是無處下腳，擁擠不堪，裏頭的床鋪，的衣櫃，的桌子，還有一戶的窗，此外，別無其他。

    高戰突然有些領悟過來肖的名字所指，隻見她寶貝似的摸過自己房裏的擺設，高戰這才發現她的床頭居然貼滿一麵的獎狀，她的手指停留在一張發黃色的舊照片上，上頭有十幾個孩子和一個年輕的姑娘。

    那姑娘在黑白照片的年代，沒有化任何妝容，隻穿著幹淨的一件格子襯衫和黑色的長裙，披著一頭筆直的長長的烏黑油亮的頭發，勾唇淺笑，似乎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肖目光沉了沉，許久抿唇開口：“肖老師，好久不見。”

    村長也是低頭發出感慨：“的確很久了，上一次來送錢也是匆匆忙忙就走了，自打你出去外頭後，很久沒來這好好走走了！”

    高戰在一旁索然無事地打量著，忽然目光一凜，盯緊那張照片上的人，上前了幾步，一把從牆上揭下那張照片，寧仟狐疑地湊上前看了一眼，臉色忽然變了一變。

    肖倒是一臉緊張萬分的表情，動手想要奪回照片，怒目而視：“高戰，你幹嘛！把照片還我，別弄壞了。”

    高戰頭低低的，目光凝緊，一直盯著照片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姑娘不放：“你剛叫她什麽？”

    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開口應道：“肖老師啊！我還是跟她姓的呢！”

    高戰還是維持著動作不變，隻是開口的聲音有些發顫：“是叫肖素梅嗎？”

    “是啊，肖素梅，肖老師！”肖脫口答應了一聲，突然有些奇怪地瞥向高戰，皺起眉來詢問，“你怎麽知道？”

    寧仟見高戰目光幽深，有些失神，不免接口解釋道：“肖素梅是高戰的媽媽！”

    肖吃了一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高戰。反應過來，卻是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激動地詢問：“真的嗎？肖老師現在怎麽樣？你能帶我見見她嗎？”

    高戰低著頭麵色複雜，沒有吱聲。正巧這時候村長的老婆子李嫂過來喊吃飯，幾人才離開學校。

    回到村長家，走進去一看，才發現設備十分簡陋，電器幾乎沒有，連電視也沒有，難怪肖那鬧得滿城風雨的新聞，村長並不得而知。

    為了省電，屋裏隻點著一支蠟燭，黑黢黢的。幾人索性搬了幾條板凳，放在路燈底下，圍著幾份菜先吃起來。

    肖懂事地進屋幫李嫂一道端菜。

    村長見她進了屋裏，才朝高戰開口解釋：“那丫頭其實是個孤兒，被扔在村口的時候才那麽點大，個子的，所以後來就莫名其妙叫上了“”，隻是村裏人都養不起她，她就東吃點西蹭點，晚上呢，我就讓她在炕上湊合睡覺，沒想到她吃著百家飯，睡著硬土坑也能長到讀書的年紀。”

    “後來學校來了個支教老師，就是那個肖素梅肖老師，對可好了，簡直當自家閨女似的，給她買衣服，讓她住在學校，後來一直是肖老師照顧的。”

    “再後來，有個開高級車的男人把肖老師接走了，是要結婚，我們都知道肖老師這一去肯定不會再回來。卻肖老師答應了她會回來，於是在村口等，等了整整一個月，這才放棄。躲在房裏哭了幾，後來還把自己名改了，冠上肖老師的姓，是以後長大要做個像肖老師這樣的人。”

    高戰感悟頗深，點頭應道：“我的確聽我媽做過老師，隻是她從來不提起這裏的事，印象中，她隻是偏愛山茶花，總是靜靜地發呆。”

    村長看了高戰一眼，見他神色感慨，不免遲疑著詢問：“肖老師她還好？”

    寧仟坐得離高戰近，聞言不免探手抓了一把他的袖子，緊張不安地看他。高戰似無所覺，隻是拳頭忽然攥緊，開口的聲音有些悵然若失：“我媽她十幾年前就過世了……”

    “啪！”清脆的一聲，是盆子打翻的聲音，尖銳刺耳，幾人回過頭去看，便見肖杵在門口，身形微晃，仿佛隨時要倒下一般，還好李嫂出手扶住了她。

    肖失魂落魄地朝高戰呆呆發問，開口的聲音嘶啞難聽，如鬼魅在叫：“高戰，你剛肖老師她……”

    高戰抬頭看向肖她一時擰緊了眉不知如何作答，每當提起他媽媽的事，都讓他的心絞痛上一番，可看到肖的神情，高戰知道她的傷痛或許並不亞於他。

    “不可能，不可能！”肖忽然發瘋似的大叫起來，衝上前一把揪起高戰的領子，朝他質問，“你告訴我，肖老師她答應會回來看我的，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到後麵，肖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高戰本就蹙緊的眉頭，又皺越深，眉尖鎖成一個“川”字，十分厭惡地看向肖，動手毫不憐惜地一把打掉了她的手臂，冷著聲音開口：“肖，原來就是因為你，因為你要她回來，她才會出事的……”

    高戰咬了咬牙，紅著一雙眼睛瞪她，看著肖哭喪著臉，目露茫然，不由惱怒了幾分，轉身就走。

    寧仟站起來從背後叫了他幾聲，見高戰頭也不回地走了，不免心下著急，正要跟上去，手臂卻被肖一把攥住。

    她開口已經是幾近哀求的語氣：“寧仟，你告訴我，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肖老師她怎麽會？”肖抹了把眼淚，看向已經沒入黑影的高戰，蹙眉開口，“還有高戰為什麽那樣？”

    村長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拉著肖坐下，李嫂幫忙安慰著她，要她先別著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