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看原著的時候, 魚就很納悶。哪個親媽會在閨女死了幾個月的時候，不但穿紅戴綠, 大魚大肉。還能在見到投奔的外孫女時, 悲不過幾刻, 然後就又有說有笑的。

    雖然這種道德綁架式的說法有些牽強，可看紅樓的時候，魚就是心裏有些冷。林妹妹進賈府那段, 和薛家進京城時榮國府闔家女眷都站在院子裏迎接，這差別著實大了些。

    是, 林妹妹六歲進京城的時候, 隻是個孩子。但賈母和王夫人這種長輩不去很正常，那李紉呢, 鳳姐呢？這倆位嫂子是幹什麽吃的？

    整個榮國府裏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能人，怠慢一個喪母的六歲孤兒，憑的還不是賈母的態度。

    所以說, 別看賈母說了什麽, 隻看她做了什麽，便清楚的讓你認識到賈敏這個閨女在賈母這個親媽心中的地位。

    什麽地位？

    可以說是毫無地位可言。

    且不說她大舅摟著小妾玩人體探索，幹巴巴的丟下幾句。二舅有功夫見賈雨村都沒功夫見她。

    隻說賈母這位老太太，巴巴的去信將外孫女接來, 竟是連間睡覺的屋子都沒給收拾出來。這也算是‘我這些兒女, 所疼的獨有你母親......’說這話的時候, 賈母竟是一點都不心虛。

    再一個, 賈寶玉犯了人來瘋, 將那怎麽摔都摔不碎的玉往地上擲時，賈母是怎麽哄人的？‘你這妹妹原有玉來著。因你姑媽去世時，舍不得你妹妹......’

    這要是親媽能為了哄孫子就將病故已逝的親閨女這麽掛在嘴邊扯謊？

    真心理解不了這泡沫一般的親情。

    不過當時看紅樓時的那點不忿，此時算是都解開了。賈小妞覺得被騙了一輩子的賈敏才是真正的可憐妹子。

    若她知道此母非親母，是不是就會從那些假象中看出賈母的本質？

    是不是在教養親閨女的時候，就不會說什麽‘你外祖家與別家不同’的話？

    還有就是她會不會在臨死前叮囑林如海不要將親閨女送到外家？

    不過這賈家也確實與別處不同，吃過了飯，竟然是一大家子人都坐在一起漱口。

    女人們相約一起漱口，男人們呢？一起扣牙？還是……

    ╮(╯▽╰)╭

    似模似樣的歎了口氣，放下剛剛那個話題，賈小妞非常正經嚴肅的對賈代善說道，“祖父，當今真的會給我們老爺找個太太嗎？”

    親爹辣麽蠢，還隨時有可能色狼化，賈小妞既擔心親爹糟蹋了好人，又擔心遇到個更蠢的，全家一起玩完。

    對了，還要功力深厚的，扛得住老太太折騰的。性情好的，容得下璉包子和她的，還要心思清明的，不喜歡窮裝門麵擺架子的，還要……

    賈代善點頭，“回頭祖父再進宮催催去。”正好他還有事找當今配合一下呢。趁著當今對他還有那見了鬼的同情心時，他提些小要求應該會得到滿足。

    “唉，可早點把新太太娶回來吧。自從二嬸管家後，小妞去廚房要碗麵時，都要花銀子了呢。”小大人似的攤攤手，小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認真嚴肅，“我喜歡王家教女的方法，卻不喜歡王家教女的質量。太糟心了。”

    賈代善看著心肝，好笑的搖了搖頭，“你個小人精，老實的跟著嬤嬤們學女兒家應該會的功課。王家愛怎麽教養女兒，都跟咱們賈家沒關係。”賈家娶進一個王家女都將祖上造的孽贖清了。

    若不是賈家祖上沒積德又造了孽，能娶進王家這種人家的閨女？

    唉，就當贖罪了。

    不過聽過自家心肝在自己家裏吃碗麵還要另掏錢，賈代善微微眯了下眼睛將此事記在了心裏。

    要是所有主子都是這樣的待遇，那他就饒廚房那些人。要隻是他心肝被人怠慢了，就別怪他殺雞儆猴了。

    賈小妞抿了下嘴，然後扭著肉嘟嘟的小身子在賈代善懷裏撲愣。

    “祖父~，針線好難學呀。那針可不聽話了，總紮妞的手兒。人家為嘛要學它？”

    人類，你知不知道讓一個三歲的小孩學刺繡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唉，人類果然很殘忍，竟然這麽對待自己的卵。

    最重要的是，乃知不知道今天學完的東西，哪怕是記在了日記本上，第二天她也隻記住了理論知識，一上手仍然被針欺負......

    賈代善看著心肝這副委屈的小模樣，既心疼又好笑，搖頭歎笑，“你身邊的那兩個嬤嬤可是祖父費了好大的勁才請回來的。到你身邊前，祖父也問過她們，這針線呀，是你們姑娘家都要學的。”

    “......”，可是針欺負魚。

    賈代善最是拿他的心肝沒辦法，見她這般隻得歎了口氣，“好吧，好吧，都依你。”

    賈小妞聞言揚起頭，笑眯眯地說著祖父真好，最喜歡祖父這種不要錢的奉承。

    賈代善笑容滿麵的聽著，時不時的還會哄著他的心肝再多說兩句。屋子裏自這對祖孫進屋便沒說過一句話的兩位教養嬤嬤看著她們那個新主子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就將姑娘家必學的針線給忽悠沒了，心中一陣無力。

    這也不想學，那也不要學的，就這樣教養姑娘需要勞師眾眾的將她們弄出宮嗎？

    瞅了一眼一臉欣慰的唐嬤嬤，兩位嬤嬤都覺得這姑娘要是真的這麽慣下去，必會成為京城貴女圈中墊底的。

    雖沒了親娘庇護，可這姑娘卻比二房的那位元姑娘更受寵。隻要這位國公爺長壽，麵前的胖姑娘將來的日子必不會差了。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又齊齊地看向麵色紅潤的賈代善，然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那行吧，您若是樂意慣著，咱們就...隻能幹看著了。

    ......

    賈小妞淘氣，晌午的時候總不願意睡覺。時常旁人在睡午覺，她便滿府的撩貓逗狗，今天也是如此。先是在府裏的荷花池子裏捉了隻青蛙放進賈璉的小薄被窩裏，然後又跑到榮慶堂元春那裏將睡了午覺的元春吵醒，然後聊了兩句話，轉身又回了梨香院，留下睡覺被吵醒的元春氣得牙癢癢。

    在從府中碎嘴的下人那裏聽到了邢大姑娘的‘溫柔賢惠，宜室宜家’後，又跑過去毀了賈代善正在刻的印章......

    這一天天的，工作量太重了。就是這樣瘋玩，賈小妞也沒掉下一塊肉來。仍是一如之前渾身胖呼呼的。

    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胖呼呼的孩子，他們覺得這樣的孩子是有福氣的代表。本來就偏心眼的賈代善，更是將賈小妞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此時瘋玩了一番的賈小妞有些疲困的打了個哈欠，賈代善見了，連忙讓人抱著賈小妞去睡覺。

    “乖乖去睡覺，晚膳做你愛吃的蟹肉羹和鬆鼠桂魚，祖父讓人給你留著。”

    聞言賈小妞又打了個哈欠，勉強支著眼皮子強調了一句少放薑後才由唐嬤嬤抱回內室睡覺不提。

    看著賈小妞消失在這間屋子後，賈代膳看了一眼特意為賈小妞請來的教養嬤嬤，“妞雖小，卻是你們的主子。她好，你們才會好。這府裏最容不下有二心的人。”

    兩位嬤嬤被這帶著冷冷殺意的警告弄得渾身一顫，連忙彎腰行禮表示記住了。

    敲打了兩個嬤嬤一番後，賈代善又站在賈小妞的院子裏對著賈小妞滿院的下人又進行了一次例行發言。之後再一人賞了點東西，賈代善才離開賈小妞的院子。

    一離開賈小妞的院子，賈代善便落了臉，整張臉陰沉陰沉的，一身的肅殺之氣，仿佛剛剛從戰場上下來一般。

    一路大步回到梨香院，賈代善看也沒看在梨香院的院子裏跟著武師學功夫的賈赦父子，直接進了書房。

    賈代善進了書房後，在裏麵翻了許久的律法典籍，之後冷笑一聲，坐到書案前給賈敬寫了一封信。

    寧國府回金陵的時候，曾將賈家在京城這裏的祠堂拜托給了賈代善，請他年節之時代為祭祀打理一二，以及京城賈家八房有了添丁減員的時候在族譜上添上一筆。

    賈代善提筆寫信，便是想要告訴賈敬一聲，他想要在族譜中添一筆。

    娶表妹寧氏為繼室。

    寧氏是賈代善姑媽家的女兒，因著自幼父母雙亡，便養在了賈代善他老娘的身邊，後來又陰差陽錯的成了賈代善的姨娘。

    賈代善並不是人們心中的好丈夫，但不得不說，他卻是這個時代典型的一家之主。

    他敬重嫡妻，從未做過寵妾滅妻的事情。哪怕寧氏是他的親表妹，他也不曾讓史氏為難過。

    賈家是軍功起家，賈家的男人是要上戰場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有命，所以賈代善的親媽也沒能免俗的和眾多的武將人家的老太太一般，給兒子納了幾房妾室。

    就怕哪一日斷了血脈......

    然而這種事情，做為兒媳婦的人最是理解不了。在不能對婆婆做什麽的時候，史氏的所有精力都發泄在了那些妾室身上，以及她們生下的孩子。

    賈代善沒有庶子，因為都夭折了。不過賈代善卻有四個閨女，最小的那個才是賈敏。

    可惜這幾年，除了賈敏，其他的閨女都沒了。這年頭孩子的夭亡率太高了，賈代善傷心的次數多了，便也麻木了。

    畢竟從年輕那會兒，他不是今年沒個兒子，就是明兒個懷了孕的妾室小產了的。這事情唯有經曆的多了，才會淡定。

    但是當有一天，你知道這些並非天意而是人為的時候，那份淡定便直接成了蛋疼。

    他是知道史氏並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賢惠大度，可卻沒有想到這女人能心黑手辣到這份上。

    他的妾室除了表妹一共就隻有三種來曆，一是母親賞的，二是同僚送的，三是...史氏選的。

    當初他們成親，他也不是沒有問過史氏，要不要學著那些讀書人家將房裏的妾都打發了。可史氏是怎麽說的，說那樣事情，哪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做的？說是打發走了妾室，看著不像話，不成體統。

    哎呦我去，他當時還尋思著，原來他們這樣的人家是要這樣生活的。早知道她是這麽想的，就不推了旁人送的禮了。

    哪成想，人家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害得他還以為他是不是在戰場上殺戮太重，這才一個勁的死孩子。

    寫好了信，賈代善又叫來了林之孝，這樣那樣的吩咐了一番後，看著林之孝整個人懵了，賈代善還特不厚道的笑話了他一頓，這才想起另一茬事來。

    “你明兒去寺裏看看，咱們家的幾位姨太太都供在那裏，香火燈油可有短缺？”頓了頓，賈代善又問道，“我聽妞說，現在她去灶上要碗麵，還要自己拿銀子，這又是怎麽回事？”

    林之孝沒想到賈代善連個都會問出來，猶豫了一下回了一句，“廚房自從大太太去了，便都是二太太管著，具體是怎麽回事，奴才也不清楚。”其實林之孝如何不知道這是奴大欺主的一起惡性事件，隻是這種事情，就算是要回，也不是這個時候回的。

    這個時候你要是回了，豈不是說你早就明白其中的貓膩？

    “二太太？”賈代善眯了眯眼，對於這個答案，很明顯並不滿意。“二太太派了什麽人管廚房？”

    林之孝眼睛微垂，“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

    賈代善還沒想起來這麽耳熟的名字是誰，從院子裏走進來的賈赦卻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屁精。”

    賈代善：......

    林之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