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賈母與水源的話同時說出口後, 賈璉便看到賈母的眼睛裏出現了一抹非常熟悉的東西。

    冰冷的，猶如被毒蛇盯住，像是蛇信子一般讓人頭皮發麻。不禁讓他想到了母親被害那一天老太太的樣子。

    高高在上, 帶著鄙夷與不屑。讓人動手時，眼中冷冷殺意還有勾起的嘴角......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殺了我，你害怕我會報仇。我會像當初你勒死我娘那樣勒死你。當時若不是祖父及時趕到, 你也會當場殺了我。”大聲的喊出這一句後, 賈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帶著腥味的空氣, 看著賈母憤恨的極了，“祖父一直在提防著你，就怕他一個沒注意會讓你將我害了。卻不成想你竟然對祖父下殺手。謀殺親夫, 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有妹妹，她還那麽小，你怎麽那麽狠毒？”

    賈璉激憤的一段話，暴露了很多的信息。

    比如說一直蓋著一層遮羞布的張氏的死。

    比如說賈母當初勒死張氏的時候, 賈璉也在旁邊等著挨個被勒死......

    哎呦我去, 這信息量大了。

    聽到賈璉這段話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賈母。

    就連水源都有些個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神。他是知道賈母就跟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差不多, 虛偽，狡詐, 表麵溫柔和善，內心陰險毒辣。但水源沒有想到賈母還可以狠毒到這種地步。

    殺人跟玩似的, 勒死了兒媳婦不算, 還讓親孫子在一邊旁觀候位, 準備勒死了兒媳婦也不讓繩子閑著。

    真節約呀~

    水源上下打量一下賈母，心中不得不承認，這老太太真會玩。

    比宮裏的那些個娘娘們還能作。

    “一派胡說八道，璉兒，還退下去。這裏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賈母被賈璉的話氣得火冒三丈，再看到屋中一幹人都用詫異和懷疑的眼神看她的時候，賈母已經恨不得現在就將賈璉也順著窗戶推出去了。

    混賬東西，老娘辛苦糊上去的窗戶紙就這麽被捅破了。

    聞言，賈璉脖子一梗，看向賈母的眼神都是仇恨，“抬頭三尺有神靈，我若是胡說的，隻讓天上降道雷劈死我。”至於讓雷劈死賈母的後半句，賈璉雖然生氣，但還是非常聰明的咽了下去。

    反正他妹妹說了，這種被雷劈的事情，概率太低，哪怕是真做了壞事，都不一定會撈到這個待遇。

    所以這種時候，隻說上半句，效果更好。

    賈璉說這話，是因為他本身就不相信這些事情。可賈璉的話一說出口，所有人看賈母的眼神立時少了幾分懷疑。

    那件事情...應該是真的吧。

    這個時候，世人都比較有信仰。誓言什麽的都不敢亂發。聽到賈璉這個毒誓，再看一眼郎郎的天空，眾人心底不自覺的選擇了相信賈璉。

    都說小孩子嘴靈，這麽說都沒事，想必這話是真的了。

    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賈璉已經非常肯定賈代善與賈小妞的失蹤跟賈母脫不了幹係。

    當然了，聽到賈璉這種話的人，雖然也覺得不能以上一件事情就定了這一件事的結果，但還是不約而同的將賈母當成了第一嫌疑人。

    水源尤其是這般想的。

    因為旁觀者清，他清楚的看到賈母的神色以及餘信家的看向賈母的眼神。

    隻是，苦於沒有什麽證據，水源也實在沒有辦法直接將賈母推出窗戶為賈代善與賈小妞報仇。

    但這個仇，水源卻記住了。

    他眼神冷漠的看向賈母，心中已經為賈母設計好了更加殘忍的死法。

    想到胖丫頭被丟到水裏，無助的掙紮的可憐模樣，想到胖丫頭遭了大罪，被餓著皮包骨的模樣，水源的心都跟著抽痛。他發誓，絕不叫她痛快的死。

    “璉二，到底是什麽秘密，會讓老太君下如此狠手？”

    “是，”

    “賈璉。”

    賈璉剛要說出點什麽，就被賈母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賈璉被嚇得一機靈，看向賈母的眼神裏雖然有被嚇到的恐懼，但更多的是仇恨。

    水源見此，到是打斷了賈璉想要繼續說的話，“璉二，當務之急是找到老國公和胖丫頭，等找到了人，真相便會大白。”話落，看了一眼激動的賈璉，水源眼睛閉了又睜，然後讓人喊來了船長。

    現在沒功夫跟這老太婆扯皮，等，等找到人的。

    “唐嬤嬤，昨夜你下來的時候，是什麽時辰？”

    在船長還沒到來的時候，水源又問了唐嬤嬤一句。唐嬤嬤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賈母，聽到水源的話，半晌才反應過來。低頭想了想，唐嬤嬤肯定的說道，“是亥時三刻。”

    亥時三刻嗎？

    水源點頭，正好船長也已經進來了。船長向水源行禮，直接讓水源打斷，“昨夜亥時三刻時，船行到了什麽地方？”

    船長早已經知道出了大事，所以也時刻的注意著這邊的情況，聽到水源喚他，顛顛的過來，此時水源一問，船長便開始回憶起昨日的船速和風速。

    “咱們一路向南，這幾天又正好是逆風。昨日風雨那麽大，船行的不快，今兒一早船便停了下來......昨日亥時的時候，差不多是在淮安一帶。”

    見到水源點頭，船長想了想又說道，“按著水流的速度以及方向，淮陰那邊也有可能。”

    “大船調頭，慢慢朝著淮安的方向找人。”

    船長一聽這話，連忙應下，自去吩咐不提。

    至於他原來的主家，抱歉。再怎麽尊貴，也沒皇子尊貴不是嗎？

    “老國公不在，本殿下也不方便一直呆在中層。老太君自便，本殿下先行離開了。”水源連對賈母抱拳的意思都沒有，一邊說一邊拉上賈璉就出了這間艙房。

    離開艙房後，直接帶著人回了頂層。

    柳郡以及唐嬤嬤等人也跟著水源一起走了，畢竟他們還要商量著救援的事情。

    水源這次出來也帶了幾個侍衛，隻是人手仍然不夠。看了一眼賈璉和柳郡，水源非常不客氣的對這二人說道，“你們榮國府這一次來了多少侍衛？”

    賈璉仍是一臉氣憤，聽到水源問，轉頭看向柳郡。柳郡算是賈代善的幕僚，很多的事情都是柳郡在辦，對於水源的問題，柳郡張口便給了水源一個數，並且告訴水源這些人都是賈代善的親衛。

    此時此刻，柳郡非常慶幸這一次跟著他們出來的都是國公爺的親信護衛，這些人都接到過國公爺的命令，他不在的時候，都聽從自己的安排。不然，以老太太的身份......

    “留下十二個人分成三班，守住進出中層的出口。以後老太君所有的生活所需都有本殿下的兩個宮女送進去。老國公不在這裏，咱們定要保護好老太君的安全，以免她再被歹人所害。剩下的人，都跟我沿岸找人去。”

    “切，哼。”賈璉聽到這話，本能的嗤笑一聲。不過他也知道水源這麽安排其實是將賈母等人軟禁起來了，所以也沒有反對。

    至於柳郡，那就更不會反對了。

    要知道以柳郡對賈代善的那顆忠心，他在發現這事跟賈母脫不開關係的時候，都特麽想要直接將人弄死了。

    “林之孝，本殿下記得你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可是？”

    林之孝站出來，躬身應是。

    “你帶上幾個人，拿著本王的令牌還有榮國府的名帖一會兒便上岸去，將從徐州到揚州這一段水路會接觸到的官衙都打聲招呼，讓他們派人幫忙尋人。無論，無論，無論尋沒尋到，隻要盡心了，本殿下事後都有重謝。”隻要能夠找到人，舍去萬金都值得。

    “是。”林之孝接過水源身邊的小太監遞過來的令牌，便轉身要走，不過剛走到門口，林之孝又轉過身問道，“既要到揚州，要不要去姑老爺那裏說一聲？”

    榮國府的姑爺，那就是駐揚州的巡鹽禦史林如海。水源想到這裏，連忙點頭，“對，跟他說一聲，讓他派人去找。”

    林之孝聞言，這才退了出去。

    “用不用跟京裏說一聲？”賈璉覺得這種事，應該讓他們家傻爹也知道知道，省得他們都被害了，他傻爹還沒個防備。

    水源聽賈璉這麽說，卻有不同的看法。“要是知會了京裏，老太君那裏就不需要我們日夜保護。若是消息走漏，再有喪心病狂之徒斬草除根，豈不是給胖丫頭，和老國公增添危險？”通知揚州林如海夫婦，倒是不用擔心那些事情。

    一來水源聽說林夫人正在坐月子，二來便是林如海有官職在身，他也沒辦法來大船這裏給賈母...請安。

    最重要的是林如海也算是條地頭蛇，有他出麵，也能多些助力。

    賈璉聽到這話，還有些個不太明白。到是一旁的柳郡聽明白了水源的言下之意。

    若是通知了京城，那麽他們想要軟禁賈母的事情，便不可能這麽順利了。若是賈母看到他們不放棄尋人，也擔心起他們找到人後自己的處境，說不定還會派人沿路刺殺賈代善和賈小妞。

    這樣的安排和算計，柳郡終於將這個死要錢，平日裏隻知道欺負賈璉和賈小妞，會耍些小聰明的皇子看在了眼裏。

    到是往常他們看走了眼，果然不愧是皇家出品。

    這位皇子今年是十歲還是十一歲來著？

    不過這一番安排下來，雖然還有些不足之處，但卻可以看見這位皇子的手段和能力了。

    當今還沒有立太子，若是這位皇子再長幾年，再慢慢的改變他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坐擁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罷柳郡見賈璉還有些個不明白，便小聲的在他耳邊解釋了一番。等聽完柳郡的解釋，賈璉也非常讚同水源的做法。

    他們家老太太可最會倚老賣老，拿著孝道說事了。

    之後，一條條命令自水源的口中發布出去。一直到水源將能想到的都安排下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的委在了椅子上。

    想到那個胖丫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出了事，水源就害怕的渾身發抖。

    他一定要找到她。

    生要見人，死要......落葉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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