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旺財其實比水源還要了解他主子對賈小妞的特別。聽到賈小妞的聲音, 旺財便住了腳, 不過他並沒有看賈小妞, 而是將頭轉向水源，等著親主子的進一步指示。

    水源也不知道賈小妞叫住旺財要幹什麽, 不過向來會把握時機的水源則是非常自然的伸手將賈小妞從賈代善懷裏撈了出來。

    “舅舅, 我想看看那個薛寶釵長啥樣子。”賈小妞的潛意識裏，賈代善回到京城一定會分家。分家後二房一家離開榮國府，那麽多年以後就算是薛寶釵如原著命中注定的進了京城, 她想要再見她一麵, 估計也挺難。

    一來以王夫人與晉氏的妯娌‘情深’，王夫人估計是不會帶著她的外甥女來榮國府走親戚。而且沒了賈母這個紐帶，王夫人來榮國府的概率又低了幾層。

    二一個便是以賈政的博才多學，老練的處事手段, 多年後賈政一定還是勞勞的將他現在的五品官職攬在身上，王夫人多年後仍是五品的誥命, 她可能去見晉氏這個一嫁人就是一等將軍的女人嗎？

    所以前提種種後, 她想要再見一回薛寶釵估計挺難。

    這一回在揚州，既然她來了，那就別錯過這個村了。

    畢竟錯過這個村, 可就真的沒有這個店了。

    賈小妞兩隻小爪子捧著水源的臉, 口中甜甜的喊著舅舅，且不說水源是種啥草蛋的心情, 就是賈敏都有點恍惚了。

    明明看起來就是那種兩小無猜, 青梅竹馬的感覺, 為啥被侄女這一聲舅舅叫得渾身不自在？感覺一下子就那啥了。

    此時此刻若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賈敏都以為她看到了漢惠帝與張嫣......

    “你看她做什麽？”在水源的眼裏和心裏，唯有賈小妞長的比金銀還要好看，其他人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更何況是有那樣一個哥哥的妹妹。

    歹竹出好筍？

    可不是說說就會有的。

    賈小妞眼珠子轉了轉，然後笑得很是無辜又良善，隻是她這副模樣除了能騙騙不知情的賈敏，以及眼睛遇到賈小妞就跟瞎了的賈代善外，其他人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要往外冒壞水了。

    “佛曰，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妞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薛家子一看就是個魯莽的二百五，將來許是要幹出什麽更大的錯事來。他也是有妹妹的，竟幹出這樣沒臉麵的事情，可見心中一定沒有孝悌。不如趁著這位薛家子尚未成年，還有改過之齡，送他去五台山做個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淨淨心，待過個十年八年的再下山來，豈不妙哉。舅舅覺得這樣可好？”

    好的...狠呢。

    不過，“這跟你見薛家那丫頭有什麽關係？”

    是沒啥關係，不過她就是想要見一見薛胖丫嘛。

    要不要她擺個官家小姐的譜見一見她呢？

    原著裏，她不是到處撒銀子，到處賣好，將賈家的一幹小姐和林妹妹都比成了渣嗎，現在她也不是原著中那個幾不管，還盡受欺負的二木頭了，給一直讓她看不順眼的薛胖丫一點小教訓也是任性的幸福。

    其實，薛胖丫這樣的人在現代職場那是常見的。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最是吃得開。

    可賈家的姑娘各有各的為難和苦楚，尤其是她千不該萬不該用她的長處突顯林妹妹的短處。

    她有家，有媽有哥哥有薛家的產業。而林妹妹，除了黑心的外婆，不靠譜的寶玉什麽都沒有。

    林妹妹在賈家過的那些風刀霜劍的日子，不能說薛胖丫一點責任都沒有。

    雖然這麽想有一大部分是因為黛粉的遷怒，可有什麽辦法呢？

    誰讓她就是不喜歡這丫頭呢。

    “舅舅，我就是想看看這薛家丫頭長的怎麽樣，然後，然後，”轉圈看了一眼屋中的人，賈小妞湊到水源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陣。

    旁人不知道賈小妞對水源說了什麽，水源的耳朵和臉卻是越來越紅。

    賈代善與賈敏對視一眼，都有些弄不明白賈小妞說了什麽。可看水源一個勁點頭的模樣，倒也知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確實不是什麽大事，賈小妞隻是做了個禍水東引。

    何為禍水東引呢？

    那就是賈小妞在鼓動水源，讓水源對甄應嘉下道命令。

    原著中說甄家也有個寶玉，那個寶玉也是圍著姐姐妹妹討好賣乖。

    既然薛家教養有礙，教不好子女，何不將兒子送到五台山，將閨女送到甄家教養呢？

    也讓這位寶姑娘嚐一嚐少小離家，寄人離下的滋味。看看這位隨份豁達的寶姐姐會不會養成拘謹小性的脾氣來。

    想來甄家應該不會那麽巧的還有個表姑娘讓她踩著吧？

    嘻嘻~

    這麽缺德的想法，這丫頭到底是哪裏得來的。怎麽眼珠子一轉就是個壞主意？

    水源不自在的摸了摸另一隻耳朵，他感覺他的一對耳朵都在發燒了。

    這丫頭靠得他太近了。

    近得他都快要被熱死了。

    賈小妞這樣那樣一番嘀咕後，水源下意識的便聽了進去，當賈小妞說完，水源便抱著賈小妞站了起來。

    喝，好重。

    麵無表情的水源抿了一下嘴唇，然後將賈小妞重新放了下來，之後調轉身子又將賈小妞背了起來，大步朝前的向外走。

    這一係列的動作看得一幹人都是目瞪口呆。

    及至水源一腳邁出正房的門坎，林府的管家才在賈敏的示意下跟著跑了出去。

    目送水源和賈小妞離開後，賈敏又讓人帶著賈璉去了書房。這才向她老子問起水源和賈小妞的事情。

    賈代善其實也說不準水源對賈小妞是個什麽心態。閨女問這個話之前，賈代善倒不曾想過水源與賈小妞之間不太正常的舅甥相處模式。不過他心肝招人喜歡，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歎了口氣，賈代善搖了搖頭。現在年紀都還小，將來的事情，將來再看吧。

    反正心肝還小呢，等到了七歲，兩人見麵的機會也就沒了，真要有什麽事，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賈代善搖頭，在賈敏看來便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意思。於是也特別善解人意的不再過問。之後又說了兩句話，便給她爹叫來了林家養的幾個清客，讓他們陪著她老子說話解悶，她才去處理一些非她不可的家事。

    這一邊，賈代善由幾林家請的幾個真正有些文化的高級陪聊解了會悶，又在幾人的陪同下，出府溜達去了。

    而另一邊，水源背著賈小妞到了前院待客之處，先將賈小妞放下來，讓她呆在屏風後麵，這才一個人繞過屏風出去見客。

    昨日薛家主是見過水源背著個小丫頭的，心思活絡的他便連夜派人回金陵將女兒薛寶釵接到揚州來。

    因昨日已經跟甄應嘉通了氣，今天一早便帶著一雙兒女一起過來了。

    甄應嘉隻以為昨日薛寶釵也在場，倒是沒有多想。

    在林家前院等著水源的功夫，甄應嘉還在想著這位當今最小的兒子是個什麽脾氣秉性的皇子。

    若是能將這位皇子也拉上甄家這艘大船，倒也能更保險一些。

    少時，水源從側麵的通道走了進屋子，毫不客氣的在主位上坐下來。

    薛家主與甄應嘉見了，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就連薛寶釵也拉著她哥哥一同站在她們老子身後，齊齊的給水源行跪拜禮。

    確實是下跪磕頭。

    甄應嘉為官，行了是官員見皇子的揖首作揖。而薛家雖是皇商，卻不是官家。薛家主帶著一雙兒女跪得倒也痛快。

    隱在屏風後麵的賈小妞，值到此刻才發現身份的好處。

    她爹雖然不靠譜，卻給了她一個好出身。

    要不...那五千兩的事，就先放一放？

    甄應嘉一上來，便先對著水源告罪，說是他治下有失，才會有人冒犯了殿下。之後又提到宮中的甄貴妃，以及薛家與林家和賈家的關係，最後又說他是帶著薛家人上門請水源治罪的。

    水源也是宮裏混出來的人精了，聽到甄應嘉這麽說，又想到賈小妞的話，心中轉了九曲十八彎後，當即便笑了。

    “貴妃娘娘在宮中一直對本殿下照顧有佳，若非家法國禮在那裏，本殿下見了甄大人也是要喚一聲舅舅的。”

    甄應嘉抽了一下嘴角，一臉不敢受的說道，“殿下折殺老臣了。”那你是怎麽想的？你坐著認舅舅，然後讓你舅舅站著跟你說話？

    還有真要是將他當成舅舅，為什麽還要提什麽家法國禮？

    賈小妞聽到水源這話時，也差點笑噴。捂住嘴，賈小妞透過屏風的縫隙仔細的朝著和薛蟠跪在一起的薛寶釵看去。

    此時薛寶釵低頭著，除了能看清楚她頭上的小鳳釵，賈小妞什麽都沒看著。頓時便有些個失望。

    賈小妞的失望，水源並沒有接收到，他繼續坐在那裏，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狂傲模樣，“看在甄大人的份上，薛家的事情，本殿下倒可以不計較。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事若本殿下不殺雞警猴一番，旁人還以為本殿下好欺負。”

    甄應嘉：您真是過慮了。能說出這番話的人，便不會讓人覺得是好欺負的人。

    薛家主：他兒子就嘴上說了些不幹淨的話，怎麽就到了死罪活罪的地步，早知道，早知道就不來投機取巧了。

    這位皇子的行事，感覺真與以往那些大不相同。

    甭管相不相同，水源還是滿足了賈小妞的心願，將她的想要說的話都幫她做了代言。

    “薛家雖是紫薇舍人之後，隻是這家風家教著實堪憂。這薛蟠既是薛家長子，就更應該以身做責。看在甄大人的麵子上，本殿下就罰這薛蟠去五台山帶發修行五年。修身養性，以儆效尤。”

    啊？

    聽到水源這麽說，甄應嘉與薛家主一同抬頭，口瞪口呆的看向水源。

    就連跪在他們身後的薛蟠和薛寶釵也齊刷刷的抬頭，滿臉的不敢置信。

    見到薛寶釵抬頭，賈小妞也是瞬間睜大了雙眼，半晌拍拍胸口，放心極了。

    任是無情也動人的薛寶釵，確實從小美到大，不過她也不差就是了。

    “怎麽？對本殿下的處置不滿意？那行吧，若是不願意，你們便離開了。人家有老子，本殿下也不是沒有老子給撐腰的。回頭就讓我老子跟你們談就是了。”

    眾人還被水源放的雷炸得蒙圈的時候，就聽水源又將了一軍，薛家主連忙又對著水源磕了一個頭，“滿意，滿意。多謝殿下開恩，小的稍後便送犬子出發。”

    薛家主可不覺得他兒子會有當今的兒子重要。當今會為了他薛家子駁了自己兒子的麵子，更重要的是薛家主害怕當今知道了這事，指不定會有更嚴厲的懲罰。

    甄應嘉雖然覺得水源這個處置有些打臉，但想到水源的身份，以及皇子的驕傲，倒也能理解一二。甭說水源這個皇子了，要是他兒子讓個男人當街調戲了，他要是知道了就算是不弄死那孽徒，也得打折那混蛋兩條腿，不，三條腿。

    於是對於水源這個決定，甄應嘉自是覺得可以接受。

    水源坐在那裏，見甄應嘉與薛家主都認同他的處置，又朝著他二人身後看去，見薛寶釵正對著她哥做禁聲的動作，便知道薛寶釵比他哥哥聰明。

    毫不在意的掃了一眼薛寶釵，水源一點也沒發現薛寶釵哪裏比他家外甥女好看。

    “薛家的教養，實在讓人不放心。嫡長子都能有這般教養，他人就更別提了。甄大人，你既肯陪著薛家一起過來，想必與薛家也有幾分交情，那麽本殿下便交給你個任務，你可願為本殿下效勞？”

    不願意。

    甄應嘉一聽這話，便覺得沒好事，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可這頭還真不是那麽好搖的。

    甄應嘉想到這一次來見水源的目的，隻得壓下所有的不滿意，準備先給水源一個甜棗吃。

    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咬牙朝著水源笑道，“但請殿下吩咐，下官必當盡心竭力，萬死不辭。”

    水源點頭，眼睛掃到一旁的屏風，朝那裏溫和一笑，“甄大人不必如此，此事於大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卻是救人於水火之中的大事。”

    甄應嘉不解的抬頭，然後就見水源笑得像個小惡魔一般。“本殿下一直知道甄家教養名滿天下，貴妃娘娘的教養就連父皇和母後也多有誇讚，甄老太太可謂是居功至偉。本殿下擔心薛家的教養再教養出一個女紈絝為禍鄉裏，便想將這薛大姑娘送到貴府去教養。不知甄大人可願意應下？”

    頓了頓，水源又笑著對傻成一團的眾人說道，“時間不用太長，也以五年為限吧。若是五年後...那也怪不得甄家了。”

    薛家主：“......”這位皇子真的有手下留情嗎？

    甄應嘉：“......”這位皇子真跟京城傳出來的消息一樣，這仇恨拉得妥妥的。

    薛寶釵：“......”女紈絝是什麽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