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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雲樂看著秦淩，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如此離奇的身世，如此尷尬的身份。他應該怎麽告訴秦淩呢？又或者，應不應該告訴秦淩？

    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脈，光這一點，想他死的人就能從皇城門口排到城外的小鎮上去。這樣的身世，如果如實告訴給秦淩，豈不是將她卷入皇權爭鬥的無盡漩渦當中？諸葛雲樂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告訴秦淩真相。

    “阿淩，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有一個仇人。她害的你生母慘死，害得你自小流離失所。可是她卻得不到應得的懲罰，你會怎麽辦？”諸葛雲樂模糊掉自己的真實身份，選擇性地問道。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秦淩暗自因為諸葛雲樂的話心驚膽戰，她仔細想了想，諸葛雲樂不是那些突逢巨變茫然無措的人，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秦淩空洞無物的安慰，他需要秦淩認認真真地思考之後，給出回答，給他參考。

    “為什麽不會受到懲罰？”秦淩無比認真地看著諸葛雲道：“因為他有權有勢可以隻手遮天？”

    諸葛雲樂默認，秦淩想了想，笑道：“也許你會覺得我太天真，或者太自不量力，但是還是相信世間有公道兩個字的，就算一時烏雲遮天，也不會一世不見天日。再說了，倘若當真有人隻手遮天，任意妄為。”

    秦淩眼中閃過一絲桀驁不馴的光芒，“他哪隻手遮的天，我就剁那隻手。他跟誰相互勾連，顛倒是非，我就將他們連根拔起，綁在一起送上絞刑架。別人給不了我公道，我就自己去討。”

    諸葛雲樂看著秦淩，雙眼有些迷離。他似乎是被秦淩這樣張揚而篤定的神采所虜獲，整個人控製不住地為之傾倒，為之沉迷。秦淩被諸葛雲樂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伸手掐住諸葛雲樂的臉，沒有留勁兒，諸葛雲樂疼得一震。

    “好端端地，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你就是因為這事兒將自己關在這裏三天三夜？”秦淩見諸葛雲樂回過神來，才鬆開手問道。諸葛雲樂身後握住秦淩的手，覆在自己臉上。整個人宛如風雨中找到依靠的小獸。

    “可以告訴我嗎？”秦淩看著諸葛雲樂輕聲問道，諸葛雲樂將自己半張臉都埋進秦淩的掌心，似乎想從她這裏汲取些許溫暖和勇氣。秦淩眉心緊皺，她受不了諸葛雲樂這個樣子。諸葛雲樂應當是自由翱翔天際的鷹，不應該困頓在方寸之間。

    “就如同我剛才跟你說的那樣，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親生母親是如何在剩下我的當夜便命喪火海，知道了我的仇人位高權重，不出意外她這輩子都不會為她犯下的罪行償命……”諸葛雲道。

    秦淩跪在地上，傾身將諸葛雲樂抱住，心疼道：“誰告訴你的？”諸葛雲樂雙手緊緊環住秦淩的腰，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融進自己體內一樣，又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自己救命的浮木。

    “我義父告訴我的。他想讓我給我娘報仇。”諸葛雲樂說道，秦淩頓生警惕，“讓你報仇？怎麽報仇？殺人？”諸葛雲中了，頓時氣得不行。諸葛雲樂如今是朝廷命官，盛無為居然讓諸葛雲樂去殺人？這不僅斷送的是諸葛雲樂的前程，稍有不慎諸葛雲樂的命都得搭進去！

    “你沒有答應他吧？”秦淩緊張地問道，諸葛雲話，秦淩急了，“雲樂！回答我，你沒有答應他對吧？！”

    諸葛雲樂總算是動了，他點了點頭，說道：“暫時還沒有。”秦淩聽到諸葛雲樂這句話心都涼了，暫時還沒有，那隻能說明諸葛雲樂自己已經動搖了。他沒辦法通過正常途徑給自己的母親報仇，如果當真無路可走，他當真會鋌而走險。

    秦淩一瞬間渾身涼透，諸葛雲樂的官位雖然不如唐青俞，可他在禦前行走，深受皇帝信任。他身邊還有一個公主之尊的她，如果這樣都能讓諸葛雲樂束手無策，能讓諸葛雲明他的仇人來頭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

    不是秦淩自傲，如今滿朝上下，能讓秦嶺和諸葛雲樂都投鼠忌器的人物當真不多。諸葛雲樂的仇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當年的血仇又真的是像盛無為說的那樣嗎？

    秦淩心中疑惑叢生，可現在她不好直接問出口。她隻能盡力安撫諸葛雲樂，“雲樂，你看著我。”秦淩扶著諸葛雲樂的肩，直視著諸葛雲樂的雙眼，懇求道：“雲樂，答應我，不要衝動。要報仇也好，要怎麽樣也好，咱們商量著來，我幫你想辦法。如果實在不行……實在不行……總歸是有兩全的辦法的，你不要瞞著我去做什麽事情，好不好？”

    諸葛雲樂看著秦淩滿臉的擔憂，笑了笑，說道：“好，阿淩，我答應你。”諸葛雲樂雖然答應了秦淩，可是他的表情，他沉靜如深淵的雙眼都在告訴秦淩，諸葛雲樂根本沒有放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才會讓諸葛雲樂做出這樣的決定？

    秦淩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如果，如果諸葛雲樂的身世……不那麽簡單呢？

    秦淩傾身抱住諸葛雲樂，一邊安慰他，一邊想著，放眼天下，能讓諸葛雲樂束手無策道這個樣子的人當真不多，要麽是封疆一方的藩王，要麽是朝中一品的官員，要麽……就是皇室中人。

    秦淩腦子裏閃過一個人影，那個人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形容枯槁，卻擔著這世間最尊貴的名號，連皇帝都要退讓她三分。

    如果，諸葛雲樂的仇人當真是她，那一切就都能解釋了。為什麽諸葛雲樂沒辦法通過正常途徑為自己的母親報仇，為什麽諸葛雲樂會這樣的痛苦。可若真是她，那諸葛雲樂的身份……

    秦淩也不禁打了個冷顫，她現在隻求老天有眼，不要讓諸葛雲樂有著這樣離奇又危險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