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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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瑗愣了愣,甚是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方對裴釗道:“這樣也挺好的,你隻管去安排罷。”
裴釗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神色並無異樣,卻仍有些不放心:“阿瑗,我曉得你過去與她要好,倘若你不喜歡我這樣處置,一定要告訴我。”
蘇瑗搖了搖頭,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我沒有不喜歡,倘若我一開始便就事論事,不要如此縱容她,或許她不會變成這樣。”又歎了口氣:“她向來很是要強,旁的事情我也做不了甚麽,不過多少還是想幫幫她。”
裴釗會意,當即叫來了童和叮囑幾句,童和笑道:“娘娘既然吩咐了,老奴這就告訴手底下的人,護送孫婕妤前去安國寺的路上一定要恭恭敬敬,從前守的是甚麽禮,這一路守的便是甚麽禮。”
蘇瑗點了點頭,見童和又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隻覺心中一塊巨石落地,便笑著看向裴釗,隻見他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得問道:“你怎麽了?”
裴釗勉強笑笑,並不言語,蘇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聲道:“你是不是怕我因為這件事情生你的氣?”
她這樣冷不丁地一問,顯然讓裴釗有些吃驚,不過很快他便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那副神情頗像是阿銘做錯事時小心翼翼的可憐模樣,看得她心裏發軟。
阿銘這個樣子已經夠讓人憐愛的了,更何況是裴釗呢?!她見裴釗的眉頭微微蹙起,便伸手去替他撫平,笑吟吟道:“你真是個大傻子,在我心裏麵你當然是最重要的啊。我怎麽會為了別人生你的氣呢?”
她紅著臉,輕輕在裴釗的側臉上親了一下,小聲道:“裴釗,你也曉得我這個人有時候甚是遲鈍,我不曉得怎麽才能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我不是不在意她的事情,隻是因為有你,所以我隻看得到你,隻想在意你。所以今後你千萬莫要再因為這種事情煩惱了,好不好?”
裴釗心中一暖,安靜地凝視了她許久,方才含笑點點頭:“好。”
這位兄台的反應未免也太過平淡了一些吧?!蘇瑗有些不甘心:“裴釗,你不覺得我方才那番話很好聽很感動麽?”
裴釗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
她威脅似的示意裴釗低下頭來,一邊捏住他的臉一邊凶巴巴地開口:“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說了這麽好聽的話,你難道不準備略微表示一下麽?”
裴釗含笑道:“你希望我如何表示?”
她歪著頭想了想,理直氣壯道:“譬如親親抱抱舉高高甚麽的,當然了,眼下我這樣肯定是不能舉高高的,不過......”
話還不曾說完,裴釗的唇便輕柔地印了下來,帶著極淡的瑞腦香,甚是溫柔地親了她一下,含笑道:“這樣夠麽?”
蘇瑗的一大樂趣就是調戲裴釗,雖然調戲的結果往往是被他反調戲回來,不過她仍舊樂此不疲,當下便對裴釗道:“你把頭低下來一些啊。”
裴釗乖乖照做,她便用手指輕輕挑起裴釗的下巴,擺出一副登徒子的形容來,正要好生“調戲”回去,不妨正在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似乎是......有人踢了她一腳。
她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肚子,那感覺更加清晰了些,這是她的孩子在踢她!
裴釗見她神色不對,心中一沉,一麵伸手去抱她,一麵就要向外叫人進來。她連忙搖了搖頭,笑吟吟地將裴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裴釗,咱們的孩子方才踢我了!”
不愧是她的孩子,忒懂得娘親的心意了,就在裴釗的手剛放上來的一刻又很是配合地踢了一下。裴釗愣了愣,臉上浮現出驚訝、喜悅、不知所措......種種情緒最終化為臉上濃得化不開的笑容,一時間卻甚麽話也說不出來,連嘴角都在微微顫抖。
嘖嘖,想不到在這個時候裴釗竟然比她還要不淡定。蘇瑗輕咳了一聲,擺出一副甚是端嚴的模樣,一麵摸摸裴釗的頭,一麵笑道:“我聽端娘說小娃娃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踢人的,沒想到竟然這麽好玩。”
裴釗將她緊緊摟在懷裏,隻覺得眼前這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而是一場夢境。可是她就在他的懷裏,他的掌心已經能感覺到他們的孩子有著旺盛的活力,這怎麽可能會是夢?!
他突然長臂一展,將蘇瑗打橫抱起來轉了幾圈,他幾乎欣喜若狂,卻依舊記得要顧及她的身子,動作甚是輕柔。蘇瑗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凝視著他眼中的笑意,耳邊盡是他的朗朗笑聲:
“阿瑗,我好生快活!”
大約是殿內的動靜太大了,未過多久,端娘與童和就帶著一群宮人急急忙忙地推開門闖進來,個個都是神色倉促:“陛下,娘娘,可是出了甚麽事麽?”
蘇瑗見端娘身後的小宮娥紅著臉低下頭去,這才反應過來她還被裴釗抱在懷裏,倒也並未覺得有甚麽,隻笑吟吟地看向端娘:“端娘端娘,我的孩子方才踢我了!”
端娘與童和對視一眼,兩人皆是喜不自勝,端娘樂滋滋道:“阿彌陀佛,奴婢聽說這孩子踢人的力道愈大,將來的身子骨就愈健壯。娘娘可有甚麽想吃的麽?奴婢馬上吩咐司膳局的人備上!”
童和亦笑道:“老奴馬上去禦醫署說一聲,教他們過來好生給娘娘號一號脈。”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裴釗的台詞都說光了。蘇瑗不由得促狹地看向裴釗,他微微一笑,淡淡說了個“賞”字,便抱著蘇瑗往寢殿走。童和見殿內的宮人個個都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便笑罵道:“一個個傻愣著作甚?陛下和娘娘今日高興,你們個個都有賞,今後定要更加用心地伺候娘娘,明白了麽?”
宮人們麵露喜色,連忙恭聲答道:“是!”
......
裴釗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含笑握住她的手,又將另一隻手覆在他的肚子上,小娃娃果不其然又輕輕踢了一下,他黑沉沉的眸子裏滿是欣喜:“我看他力氣挺大,想必是個男孩子,不如命人打幾副弓箭刀槍,留著將來習武用?”
不等蘇瑗開口,他又思索了一番,含笑道:“我明日就同南宮烈說一聲,等咱們的孩子大一些就送他到軍營裏去曆練,不過阿瑗你放心,有我在,定然不會讓咱們的孩子有絲毫危險。”
想了想又笑道:“我倒是更喜歡女兒多一些,等他大一些以後,咱們就為他添個妹妹,你覺得如何?”
“......”蘇瑗好笑地伸手去捏他的臉:“裴釗,他今日剛回踢人,你就想得這麽遠了,也太心急了吧!”
裴釗含笑道:“這怎麽算心急?再過幾個月咱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歎了一口氣,慢慢將蘇瑗摟進懷裏:“阿瑗,我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兒傻?”
何止是有點兒?!蘇瑗眉眼帶笑地看著他,露出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裴釗見她微有倦容,便幫她蓋好被子,輕聲道:“又困了麽?我陪你睡一會兒好麽?”
蘇瑗半眯著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那我就睡一小會兒,你待會兒一定要叫醒我,我還要陪你去批折子呢......”
兩名禦醫滿頭大汗趕過來的時候,蘇瑗已經睡得深沉。裴釗輕手輕腳下了床,淡淡道:“自從有孕後她的精神很是不好,今日這孩子踢了幾下,你們且好生看一看。”
兩人之中,一個是蘇瑗素日裏的安胎禦醫方禦醫,另一個則是個年輕人。這名禦醫乃是從前的禦醫丞一手提拔上來的,醫術甚是高明。早在方才方禦醫便好生提點了他一番,眼下見陛下對這位娘娘竟然如此上心,自然不敢怠慢,待兩個人細細號了脈,又仔細商議了一番後,方對裴釗凝重道:
“啟稟陛下,雖說婦人有孕後精神不振胃口不佳亦是常事。不過娘娘的身子比尋常人要虛弱一些,。小皇子如今已經有五個月,理應在十幾天前就有胎動,這日子也晚了一些。”他一麵說著,一麵小心查看裴釗臉色,隻見裴釗臉色變了變:“繼續說。”
那禦醫小心翼翼道:“陛下無需太過擔憂,娘娘身子雖然有些虛弱,不過方禦醫照顧得很是精心,平日裏補品用得又妥當,下官會在娘娘的安胎藥裏加一些藥材,過不了多久自然會好起來。”
裴釗微微點了點頭:“即日起你們二人不用操心禦醫署的事情,待會兒就搬進朝陽殿附近。她用的膳食,碰觸過的東西你們皆要一一查看,每日請脈後無論是何脈象,都要一一稟告給朕,不得有半點閃失。”
兩名禦醫神色一凜,連忙跪下道:“下官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