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不說,死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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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落背對著他,瘦弱的身形在地板上打下一道影子。她愣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
沈一臣神色微變,卻也沒有表現出不妥的地方。笑著繞到她的正麵,垂頭,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親昵的提醒著:“愣著幹什麽?走吧。”
她低著頭,聲音有些小,“我……還有事,你先走。”
“有事?你能有什麽事?”沈一臣站著沒動,低垂著頭,目光看似在望著她,實則在淡淡的打量著窗邊,那被風吹動的窗簾旁。
一道陰影打在牆壁上。
隨著風吹動的間隙,那道影子輕輕向旁邊傾斜了一步。沈一臣眉頭一蹙,抬眸,按住她的肩膀,“乖,不管你有什麽事,現在先回去,大家都在外麵等著,就差你一個人了,你好意思磨蹭?”
“等我?”耿落蒙住了,一下沒跟上他的思維。詫異的抬眸,卻對上他快速眨眼睛的動作。
她微怔,瞬間明白過來,“噢!我差點忘了,昨天和他們約好今天出去自駕遊的。”
“知道還不快走?”
沈一臣笑了笑,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輕向前推了推,將她往外推了幾步。自己則不動聲色的邁步,用寬闊的後背,遮住她整個身形。
耿落暫且沒有發現他這個小動作,丟落在腳邊的手提包也來不及去撿。匆忙轉身,手搭在門把手上,準備出去。
隻是。
“站住”突然響起的一道低沉嗓音,卻令她瞬間滯住了動作。
沈一臣第一時間轉身,將她護在身後,垂在腿側的手下意識的牽住她,低聲在她耳邊耳語,“別怕。”接著抬頭,正麵迎向來人,“什麽事?”
窗簾後的身影走出,韓天一身淺灰色的運動套裝,頭上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蓋住他大半張俊臉,口罩後黝黑的眼睛正盯著兩人。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緩從身後,拿出一把黑黝的槍,槍口直指著前方。他笑了笑,手腕輕輕往旁邊轉動,“你們,關上門,到沙發上坐好。”
耿落在看到韓天的時候,臉色刹那間泛白,尤其是看到他笑意盎然的眼神時。身體僵在原地,關門的手不自主的顫抖。
“啪嗒”
門闔上。
沈一臣收回視線,大掌包住她冰涼的手,往沙發上走。房內光線不亮,沙發一角的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住。
一向大大咧咧的耿落,在此刻也感受到了沉悶的緊張感。她半仰著頭,餘光瞄著他。
“你想要什麽?”沈一臣在沙發上坐好,說。
“要什麽?”韓天嘲諷的笑了笑,俯身,在他們對麵坐下。長腿交疊置於桌麵上,手中的槍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我不要什麽,你們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什麽問題?”耿落抬眸望向他,手下意識的揪住衣擺。
韓天順著她的聲音,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人呢?”
“什麽人?”
韓天轉頭,往另一個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個病房的人去哪了?”
耿落微怔,“不”
手上一熱,沈一臣已經將手蓋在她的手背上,阻止她脫口而出的不知道三個字。
“這個問題,去問前台值班的護士,應該更清楚吧?”沈一臣說。
韓天斂起臉上的表情,槍柄敲在桌麵上的力道漸漸加大,發出噔噔噔的響聲。他一字一頓的道:“知道,還是不知道。”
沈一臣沒在怕的,即使韓天手中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腹部。他也隻是淡淡的望著韓天,眼神中一貫的雲淡風輕。
“知道。”他說著,目光從韓天的槍,移到他的眼睛上,“但不準備告訴你。”
“嗬嗬。”韓天笑了笑,並沒有惱怒,而是抬眸,不偏不倚的與他對視。
“五分鍾,最多五分鍾,五分鍾之後不說……”
韓天頓住,右手手腕輕輕轉向一邊。黝黑的槍口轉而對準耿落的肩頭,“……後果,你懂得。”
沈一臣眼眸閃動,沒有說話。
韓天慢悠悠的收起槍,頎長的身軀靠進淺灰色的沙發裏。薄唇輕輕闔動,像是在數著牆上走動的指針。
“不能說。”
一直沉默的耿落,突然揪住沈一臣的衣擺,神情嚴肅的出聲,“他帶著槍,如果告訴他,臻臻會有危險的!”
就算現在的處境,她自身都難保,但她還做不到靠出賣自己的朋友,來換自己安危的地步。
沈一臣眉頭緊擰,其中的利害之處,他當然清楚。隻是看著她在自己身邊受傷,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嗯?不說?”韓天不由挑眉,雙手交叉環在胸前,看戲般的打量著兩人。
沈一臣皺著眉,沒有回答,一旁的耿落深吸了幾口氣,直言出聲,“不說!死也不說!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就算說了,也不會放過我們,我們不會上當的!”
“是嗎?”韓天穆然起身,頎長的身軀在她的身前打下一道陰影。背光的臉龐,半明半暗的,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沈一臣心下一緊,立即起身,站在耿落麵前,擋住韓天的視線。趕在他發怒之前,快速道:“說!我說,她們已經轉院了。”
“哦?”韓天詫異的望他一眼,慢悠悠的坐回沙發上。掃一眼對麵沙發上的空位,又看一眼牆上的鍾,“坐著說,你還有兩分鍾。”
“我可以說,但有條件。”
韓天:“還有條件?你說,想要什麽?”
沈一臣不以為意的掃他一眼,長腿一跨,在沙發上坐下,“放了她,什麽事情我們男人之間解決。”
“嗬嗬。”韓天毫不驚訝的笑了笑,望向耿落。目光突然變得柔和,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可以,男人嘛,哪有讓自己女人受傷的,這一點我支持你。”他說著,快速收回視線,臉上的笑意也在瞬間收起。
“不過……同理。”韓天垂頭,目光望著手中黑色的槍柄,白皙的指腹輕輕的摩挲著,上麵刻著的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母,“你們逼得我的女人進監獄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我的感受?”
他說著,緩緩抬頭,一雙漆黑陰沉的眸子對上沈一臣的目光。
“說說看,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他就這麽望著沈一臣,聲音低沉喑啞的,仿若是從喉間硬生生擠出來一般。
耿落望了一眼,在韓天將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快速的低頭,膽戰心驚的將目光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不是她慫,是等級不夠,怕自己看完之後,做不到不顧一切。
相反之下,沈一臣坦蕩蕩的迎上他的目光。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思索,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甚至不需要一秒的考慮。
“很簡單,我會去自首。”沈一臣淡淡的說著,在韓天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時,接著又說:“畢竟這不怪任何人,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害了她。”
韓天刻意停頓了下,將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幾秒鍾過去,韓天怔住了。臉上的表情由最開始的憤恨不甘、到惱怒羞愧、到最後的呆滯自責。
隻見他目光頓頓的望著桌麵,垂著頭頹廢的樣子,就像是驟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我?我自己害得她?”
他癡癡的問出聲,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詢問答案。
耿落詫異的抬眸,望一眼旁邊的沈一臣,對眼前韓天突然的變化,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裝的……還是傻了?”她扯著沈一臣的袖子,用口語快速說著。
沈一臣沒有出聲,而是凝重著臉色搖了搖頭。
“我?真的是我?我害得她?是我嗎?”韓天仿若突然魔症了,雙目無神的望著桌麵,邊呢喃著邊抱住了自己的頭。
正算籌著如何多拖延時間的沈一臣,半闔著眼睛,不動聲色的掃了眼他抱頭時捏在手中的,那支近在咫尺的黑色短槍。
沈一臣頓了頓,側身,在耿落耳邊輕輕的說著:“我喊到三,你就立刻往外跑,不要回頭,聽見沒?”
耿落扭頭,看他一眼,重重的點下頭,頗有些豁出去的感覺。
沈一臣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確定她真正的明白了之後,才安心的收回視線。望向隔著一米寬外的韓天。
他已經改變了姿勢。不再抱著頭,而是低頭,不停的用拇指指腹摩挲著槍柄。嘴裏也不再念念有詞,而是輕輕的、緩緩的、十分溫柔的對著槍柄呼氣。
那樣專注,那樣執著。就好像他手中抱著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槍,而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藝術品。
沈一臣打量著韓天,放在膝蓋上的左手,輕輕握住耿落的手。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希望能給到她,哪怕隻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一、二……快跑!”
三還沒出口,沈一臣已經鬆開了耿落的手。與此同時,高大的身軀撲向對麵,剛握過耿落的那隻手,一秒之後,已經扣在韓天的手背上。
韓天低呼一聲,臉色驟變,開始大力掙紮。在沈一臣拿他的手背猛敲著桌麵時,也仍舊緊扣著槍不放,甚至好幾次槍口都險險的擦過他的臉頰而過。
耿落愣了一秒,被眼前的畫麵震驚。見身邊的男人如此不顧一切的為她拖延時間,不說心裏感不感動。在那一刻,她身體還沒有動作,大腦已經快速的做出了反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