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英雄落淚
字數:1057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麒麟城最新章節!
下鄉前曾有宣傳說北大荒一到冬天就貓冬,半年幹活半年學習,成天躺在炕上吃餃子,快活得沒處撓癢癢。到了北大荒之後才知道那麽說純屬扯犢子!都十二月份了,還得趕著脫穀。在零下四十度的風雪中,把割下來的豆子和麥子塞進康拜因裏,再把湧出的豆粒和麥粒裝進麻袋打包,裝上汽車運走。
脫粒又髒又累,但是人多還是挺熱鬧的: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整個場地塵土飛揚。四五個人一起喂一台脫穀機,張hong堡用一根三個齒的木叉子挑起一坨又一坨帶著豆夾的黃豆棵子往脫穀機後的大鬥裏送,機器轟鳴著從另一頭把黃豆和豆秸噴出來,他們用圍巾把頭臉裹得隻露著眼睛,他用那把比他還長的大木叉挑起一大坨一大坨的豆秸,雙臂高高揚起往脫穀機的大鬥裏甩,一下又一下,一開始很是過癮,感覺很是瀟灑,像是被學習的英雄一樣高大!但若幹小時以後就沒了知覺,完全變成了機械動作,滿頭滿臉都是機器噴出的灰土和碎屑!
尤其是夜班,燈光下被籠罩在霧蒙蒙的塵埃裏的人一個個灰頭土臉,怪模怪樣,誰都不能停下來偷懶兒,零下五十度,停下來人馬上就會被凍死。上邊發了要突擊完成戰備糧任務的命令,先是二十四小時“大會戰”,後來是四十八小時,再後來居然搞了一回七十二小時“大會戰”。
隻有脫粒機壞的時候,可以稍事休息一會兒。說是休息,可是根本不敢停下來,兩腳交替著跳著,或者倆人的腳互相碰撞著。因為從剛剛熱火朝天的勞動中停下來實在是太凍人了。大家點起篝火取暖,感受 “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的滋味。
北大荒真冷啊!狗皮帽子、破棉襖、大棉褲、棉大氅、棉膠鞋等,還有口罩、耳包、護鼻,這些每個人都離不了。鎬頭刨在凍土上一鎬一個白印。
晚上,張hong堡洗漱過之後,當他將臉盆裏的剩水潑出門外,轉身返回屋裏的一瞬間,臉盆盆壁上就已經掛上了冰碴冰花。宿舍裏,幾個上海的知青正在爐蓋上烤饅頭,不一會兒就烤出一層焦黃的硬殼,剝下來冒著熱氣,屋裏頓時飄起來香味。二狗躺在自己的鋪位上,眼睛直直地瞅著他們一層一層剝著吃的那麽香,不禁咽了口水。坐在他身旁的張hong堡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小聲說:
“嗨,別看啦。你有點兒出息好不好?”
二狗極不情願的回過頭,懶懶的說:
“到這個點兒還真是又餓了。”
“那就趕緊睡,睡著了就不覺餓了。”張hong堡笑笑說。
“咱倆先去廁所吧,我都憋了半天了,外麵太冷,就是懶得去。”
“走,打掃完了睡個安穩覺。你可真懶,有尿都憋著。”
“屋外太冷嘛。”
倆人說著走出宿舍。走到宿舍的後邊,二狗停下腳,說:
“別去廁所了,就在這尿吧,反正也沒人,我一步都不想多走了。”
二狗邊說話邊解褲子。張hong堡在黑暗中往四下裏看了看,突然,他發現下邊(因為宿舍的地基都選在高高的地方,能防潮濕,防大雪封門)離他們二三十米處的黑暗裏,閃著不少綠瑩瑩的光!二狗扭著頭也看到了,他邊尿邊大聲說:
“宏堡,你看見下邊那些綠光了嗎?怪滲人的。”
“看見了——”張hong堡的話剛一出口,他馬上下意識的喊了一句:“是狼!!”
“媽呀!”
二狗驚恐地叫了起來,聲音都被嚇得走了調。他提著褲子就跑,張hong堡也嚇得腿都變軟了。他倆驚恐萬狀的逃進宿舍,嘴裏變了聲調地喊著:
“狼!狼!”
“快頂上門!”
宿舍裏的人也嚇壞了,慌忙插上門,又頂上一根大木頭樁子。盡管這樣,屋裏的人還是都很緊張!等到第二天早晨出去一看,宿舍門前的雪地上都是狼爪子的印兒!
發工資了!這應該勉強是算作工資吧,數著那皺巴巴的十八塊錢,張hong堡滿心的歡喜!但是他沒有像北京、上海的知青那樣跑到供銷社花五塊錢去給自己買上一盆凍梨,或者去買餅幹和一種叫蘆果的點心,或者去買“迎春”、“握手”或“葡萄”牌子的香煙,他都沒有舍得!他在心裏盤算著要給家裏寄去十元,還剩下八元,這八元,除了要吃飯,還想買點書……
雖然都是在東北黑龍江,但是北大荒卻比雞西冷多了。張hong堡小心著小心著,他的胃病到底還是犯了!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一關。也難怪,這天寒地凍的,吃飯也是冷一口熱一口地沒個準點兒。他的胃口疼得厲害,但是也不請給假,沒有辦法,他隻好忍著!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張hong堡拿個茶缸倒上些開水放在胃口上暖一暖。漸漸地,感覺輕了許多,不那麽疼了。張hong堡也睡著了,結果一翻身,“啪”的一聲,茶缸歪著滾下來,灑了一被窩的水……
春天來了!知青們第一次見到那麽廣袤的土地!它們是那麽黑,那麽肥沃,似乎都能一把攥出油來!
農忙時各個連隊上工的時候都扛著紅旗。“早晨三點半、晚上看不見、地裏三頓飯”的真實生活已被知青們編成了順口溜。每天淩晨三點,幾聲長哨把人在睡夢中催醒。宿舍裏沒有亮燈,黑燈瞎火的,不少人迷迷糊糊地開始起床,摸黑穿衣服,張hong堡坐起來,穿上褲腿兒未幹的褲子(因為昨晚上隻洗了褲腿兒),推了推身旁的二狗,說:
“胖子,別睡了,吹哨了,到點兒了。”
“還沒睡醒呢,又要起床,困死了。”二狗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快點,別廢話。”
二狗也還沒醒過盹兒,閉著眼睛坐起來,機械摸到已滾落下來被壓在身子下的衣服,眼睛半睜半閉著就往身上套……
在田裏幹了好半天的活兒,太陽才出來。這個時候張hong堡才發現,自己和二狗穿錯了衣服。
“我說今天衣服咋這麽寬敞呢,早起直往裏鑽風!原來是你穿了我的。”
“討厭!我剛才還覺著衣服緊呢,差點都係不上扣兒。”
“宏堡,快換過來吧,胖子身上有臭咯吱窩味兒。他那天穿錯了我的衣服,天哪,好幾天那味兒都去不掉。”
“滾蛋吧你,別在這扒瞎。”
旁邊的人起哄似的說著,讓大家哄笑著難辨真假。不過,穿錯了衣服倒是經常發生的。
都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太陽還沒出呢,知青們就得出工;太陽都已經落了,知青們還沒收工呢。隻有雨天的時候下不去地才能歇一下。
夏鋤大會戰是最累人的。一清早,大隊人馬趕到地頭。連長根據人頭分配任務。張大河粗聲粗氣的喊了一嗓子:
“一個腦袋一條壟啊,聽見了沒?”
人們依次排開,在各自的壟上鋤草。望著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沒有動手,張hong堡心裏就發怵:
“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發怵的不光是他一個人。而是大家都發怵。 當然,也有鬼精靈的,等連長一不注意,倒拿鋤把,管它是草還是禾苗,拖著就走。到了前麵沒有人的地方,人躲了起來。但是這一招數,往往很難騙過連長的火眼金睛。大強子就幹過這麽一回,被連長臭罵一頓:
“你這是幹的什麽玩兒?這是人幹的事兒不?都像你這樣,北大荒還能打糧不?我看淨剩收草了!回去!滾回去!回到原地返工重新再來。下次你小子再敢這麽幹,非得開會批判你!你這是欺騙毛主席,你知道不?……”
夏天,在田間勞作,頭上頂著炎炎的烈日把人曬得頭昏眼花、汗流浹背,鋤禾的人們最盼望的就是能喝上水。然而在離屯子十幾裏地的大田中,想喝口水竟也成了奢望:從天一亮就下地,一直幹到天快傍黑收工,就硬是沒喝上一口水!中午,食堂給地裏幹活的人們送飯,送來的是饅頭,炒菜,沒有湯水或稀飯之類,也沒有水。
在北大荒野外勞動,最可恨的是小咬,這種小咬特別多,整天嗡嗡地圍著你轉,趕也趕不走,一天下來渾身被小咬咬得癢癢的。
當開始鋤第二遍草的時候,也是夏鋤最艱苦最勞累的時候。莊稼苗此時已經長到膝蓋高了,清晨的露水掛滿了莊稼苗,還沒鋤進多遠,褲腿就被苗上的露水全打濕了,連鞋襪也是濕瀘瀘的。泥土灌進鞋坑裏,成了泥漿泡腳,不一會兒兩隻腳就磨的生痛。等到日頭一上來,地裏就成了大蒸籠一樣,一絲風也沒有,渾身的汗水散發不出去,又悶又熱,隻能大口大口的喘氣。因為口渴難耐,感覺就度時如年。
一次,張hong堡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等鋤到了地頭歇晌時,旁邊的老農工問:
“還想不想喝水?”
他登時眼珠子都快要出來了:
“咋不想呢!哪兒有水?”
“跟我來。”
老鄉帶著他來到離地頭不遠處的一片荒草甸子。看看那片荒草甸子,也沒有水坑水窪之類的,張hong堡正在納悶,隻見老鄉撥開一把野草,地麵露出巴掌大的小水坑,裏麵汪著一捧水,原來這是一個陷進泥裏的牛蹄印,泥裏的水都滲出來聚集到牛蹄印的小坑裏了。雖然蹄印坑裏的水,顏色是黃褐色的,倒也清亮。
“這水能喝?”
“能喝!”
老農工說著趴下身去喝那牛蹄印坑裏的水,喝的差不多了,站起來,抹抹嘴對張hong堡說:
“我們渴了的時候就總喝這個,啥事也沒有,總比沒水喝強。”
他說完又撥開一把野草,露出另一個牛蹄印坑,也是汪著一捧滲出來的水。張hong堡猶豫著望著那汪水,最終還是小心地含了一口,那水說不出的一種苦澀,水在嘴裏打了幾個滾兒,總算是咽了下去。
在離連隊基地不遠,有一個大水泡子。長約兩百多米,百十來米寬。那裏的水很幹淨,又清又涼。下工之餘,知青們會三五成群的到那裏去遊泳、洗澡。
一天下午,北京的兩個知青叫上二狗和張hong堡去洗澡。這裏真美啊!晚霞映照著水麵上,不遠處的鳥兒悠閑的盤旋,不時的俯下身去戲著水,淡紅的太陽將最後一抹絢麗的餘暉從西邊徐徐的落下,一輪明月就要升起,黃昏來臨了……
那三個人說著笑著都下去了,張hong堡拿開搭在肩上的舊毛巾,脫掉那件汗津津的背心,還有寬大的褲子,穿個褲衩正準備下,水裏的三個人喊起來:
“宏堡,你磨蹭啥呢?快點兒!咋還穿著褲衩兒?”
“就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嘛。瞧瞧我們,多敞亮。”
“還穿什麽褲衩兒啊?真是的。”
張hong堡讓他們說的很不好意思,感覺自己的資產階級思想改造的還不夠,但是,他終究沒有做到像他們一樣。
水很深,很涼。他沒敢太往深處下。躺在上麵,可以看到遠處那一大片絢麗的晚霞的倒影。黃昏中的水麵上吹來了流溢的清風,飄散著溫馨的詩意,旁邊的白樺林中透出了清新的氣息,歸了巢的小鳥還不時傳來竊竊私語,這裏仿佛是人間仙境一般。
一九七零年一月十三號的一天下午。
張hong堡他們正在六號地“歸場”,就是用拖拉機拉著大爬犁,將被雪蓋在地裏帶秸稈玉米歸到地頭,便於脫穀。突然,一個人大聲喊叫起來:
“快看!大家快看!”
沿著這個知青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分場上空濃煙滾滾。
“壞了,肯定是分場著火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著的火!”
“我們快回去救火吧!”
大家七言八語,急急忙忙摘下拖拉機大爬犁,擠在拖拉機駕駛樓裏和站在後麵的連接板上往分場趕,上了分場大路坡上看到是修配廠著火了。
開始,修配廠裏煙火彌漫,大家不顧一切地衝進去,裏麵裝著六台正在冬修的拖拉機和上千件零件,他們非要搶出來,因為那是國家的財產!
後來,火借風勢卷著濃煙,吞沒了整個修配廠。修配廠房蓋頓時塌架,火勢竄的更高。壓在下麵的知青喊著、叫著從大門和窗戶往外跑,大車排跑出來的人說,在他們身邊救火的李國華沒有出來。分場的領導阻止知青繼續往裏衝。實際上已經進不去人了。有的人分頭去宿舍、食堂等地去找,是不是李國華去了別的地方,結果沒有。
救火的主要是上夜班的一連、二連知青和後勤連、食堂在家的人員,大約有一百多人。但是分場救火設備一點沒有,隻靠知青用臉盆、水桶從井裏搖水救火。當在外幹活的人們陸續趕回分場救火時,火已經基本被撲滅。
知青和當地的職工、老鄉用手在發燙的瓦礫中挖著、尋找著被壓在瓦礫下麵的人。
大約在下午四點鍾左右,在瓦礫中挖出一個人,無法辨認。在他的衣服兜裏發現領工資的名章,確認是雞西知青李國華(當時是大車排的政治幹事)。一米八左右的大個子已經燒的卷曲在一起。
在場的人都哭了!有幾個與李國華熟悉的雞西知青嚎啕大哭起來……
受傷的大概有三十多人,多數是輕傷。燒傷最重的是上海女知青蔣美華,那是一個清秀、漂亮的姑娘。在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分不出是男是女了。她的頭發都被燒光了,耳朵、鼻子、嘴唇和十個手指還有眼皮、下巴,有的燒掉了,有的燒得不成樣子!後腦燒得露出了骨頭,同宿舍的幾個女知青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身體像魔鬼似的,當場昏倒了。
被知青推出來的有一台等待檢修的拖拉機,還有一台拆開鏈軌板的拖拉機沒有推出來。
那一天晚上,山河農場大雪紛飛,大雪中夾雜著雨點。蒼天也在為李國華這個年僅二十二歲的青春和生命落淚!也在為蔣美華這個美麗堅強的姑娘落淚!蒼天在灑灑揚揚地褒獎他們純潔的靈魂……
火災是一連的兩名機耕隊知青做檢修時,用汽油清洗零件,火烤引起的。那段日子,黑色的悲哀覆蓋籠罩著整個山河農場……
晚上,大家一改往日的歡笑和打鬧,心情都很沉重。張hong堡鑽進被窩裏,並不想睡。他聽見有人小聲議論說:
“怎麽就那麽傻?拖拉機能整的動嗎?要是換做是我,先跑出來再說!”
“唉,燒成那個樣子,往後可怎麽生活啊。”
“就是。想想都可怕。”
“為了幾台機器搭上一條人命,值得嗎?”
“噓,別亂說,小心說你是反革命。”
……
張hong堡也一直在想,如果是我在火災現場,我一定也會像國華哥和蔣美華那樣,奮不顧身的去搶救國家財產的!可是,我要被燒成蔣美華那樣該怎麽辦?他心裏打著問號的同時,也感覺出了自身和英雄之間的差距,他這樣想著,心裏突然間感到一陣羞愧……
“唉,人人仰慕的大英雄真不是好當的。”他正想著,身旁的二狗悄聲問他:
“小寶,聽說,國華哥就哥兒一個,沒有兄弟。”
“是嗎?”
張hong堡隨口回答。
“他媽老了該怎麽活啊?”
二狗說完,用被子捂上了頭,張hong堡知道,二狗哭了,單憑那被子的起伏,他就判定二狗哭的很厲害。瞬間,張hong堡的眼淚也在黑暗中滾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幾天過後,繁重的勞動終於把年僅十六歲的他拖垮了,張hong堡的腰突然間疼的厲害,連直都直不起來了,隻能歪著身子走路。二狗打趣地說:
“這下你可不用喝大茬子粥了,能混到一碗麵條的病號飯了。”
要是在平時,張hong堡肯定得回擊他。可是現在,他腰疼的都顧不上了。他不想說話,隻想靜靜地躺一會兒,怎奈,那腰一倭一跳地疼著,躺也躺不住。他隻好擎著勁兒,歪著身子慢慢下床,心想著溜達溜達是不是會好些。他猜想可能是幹活累的,分場的衛生員在檢查後也是這麽說。給他了幾貼膏藥,讓他貼兩天養一養。剛貼上的第一天,疼痛還真是減輕了不少,張hong堡心裏也暗自高興,養病就不用幹活了,真好!誰成想第二天的時候,腰比以前疼得更厲害了。分場的衛生員也沒了轍,就開了病假條,建議他到總場去檢查一下。總場的王大夫給他拍了個x光片,沒啥問題啊。他安慰疼的皺著眉頭的張hong堡說:
“放心,小夥子,你年紀輕輕的,既不會是增生,也不會是椎間盤突出,可能就是勞損。沒事,先養養吧。”
從總場往回返的路上,天已經擦黑了。張hong堡板著腰別扭地走著。他無意間抬頭看看天上,恰巧看見一顆流星“唰”的從西南方向飛過,奔著東北去了。張hong堡怔了一下,心想: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四周白茫茫的,靜的出奇,他隻聽到自己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快到了,前麵就是一分場了。突然,張hong堡看見在自己左邊的不遠處有一對兒綠綠的光!他怕是自己看晃了眼,停下腳步再仔細一看,確實是綠色的光!是狼!!頓時,他感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下意識地飛快的跑了,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兩條腿軟軟的,卻跑的從來沒有過得快……
跑進宿舍,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狼!狼!快頂上門!”
同伴們慌忙用大木樁子頂上了宿舍的門。
直到此時,張hong堡才發現自己的腳崴了,而且是滿身滿頭的汗,他知道,那是嚇得。
聽完了張hong堡遇見狼的經過,二狗納悶兒的問:
“哎,我說,你不是腰疼嗎?怎麽能跑呢?還跑得把腳崴了。”
經他這麽一提醒,大家也都納悶了,是啊,怎麽跑回來的?可更納悶兒的是張hong堡自己:是啊,咋回事兒啊?剛才怎麽腰一點兒都沒疼?就跟好的時候一模一樣,怎麽回事?
這時候,二狗和幾個人調侃起來了:
“我說張hong堡,你這腰疼不會是裝的吧?啊?”
“這腰疼可是個慢性活兒,得慢慢兒養著才行。”
“什麽慢性活兒,不就是泡病號嗎?誰不會?一個大老爺們兒還真好意思!且!”
“哎呀!我這腰也是直不起來啊,又酸又疼。看來也得養幾天!”
幾個人哄笑起來。弄得張hong堡又氣又羞,就是啊,這是咋回事兒嘛?他自己也糊塗了,明明剛才一點兒都不疼啊,怎麽現在腰又開始疼了?而且剛崴的腳也更疼了……
沒辦法!即使是被人懷疑、打趣和笑話,他還得養著。後來被說的多了,張hong堡幹脆把心一橫:
“老子就是泡病號了!還能混病號飯吃,愛咋咋地!有本事,你們也泡!”(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