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過三巡，底下鬧騰的小妖們都醉倒了，翩翩窩在父親的懷裏熟睡著，手裏還抓著半顆朱果。

    林墨玉見女兒睡了，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跟妻子說了一聲，先行抱孩子回了住處。

    酒席上，隻留蘇沫兒和夙娘兩人還算清醒，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話。

    “沫兒，怎麽突然就想回來了呢？”

    “自然是想家了，翩翩很小的時候就說要來人間看看，我答應過她的。”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眨眼，什麽都變得不一樣了。”

    “你一個山神還感慨時間過得快啊！”

    “嗬嗬，以前是沒什麽記掛的，自然覺得度日如年，可如今，我也並非了無牽掛之人啊！”

    蘇沫兒這時才發現，夙娘身邊的那隻小白狐不在，她皺起眉頭問道：

    “你一直帶著的那隻白狐呢！往日，你到哪裏它都跟著的。”

    “我把它送到妖界去了，交給妖王教導，他不適合在這裏待著。”

    “為什麽？當年我師父把它帶來給你，你就應該知道她的意思了。”

    蘇沫兒很不解，夙娘明明對山魈愛到了骨子裏，好不容易，他的一縷殘魂投胎成白狐，她怎麽又把它送走了。

    夙娘舉著白玉酒杯，癡癡地看著杯身，眼神似是透過酒杯，看著另外的事物。

    良久，夙娘放下了酒杯，低低地歎息一聲，看向蘇沫兒說道：

    “沫兒，如果是你，你會要一個已經沒有曾經記憶的愛人嗎？”

    “夙娘，你不能因為白狐沒了山魈的記憶就推開他，沒有記憶，你們可以重新開始新的記憶。”

    “不，不一樣的，我愛的是山魈，不是白狐，即使他們是前世今生的關係，可我一直有把白狐當作替身的感覺。”

    “這怎麽會是替身呢！夙娘，是你心裏想太多，你要試著去接受，即使轉世了，也依舊是山魈的靈魂啊！”

    蘇沫兒覺得夙娘如果就這麽放棄了，會很可惜。

    而且，白狐沒有前世的記憶更好，那樣就不會因為白狐一族的死怨恨夙娘。

    可夙娘一直陷在過去無法自拔，她一麵歡喜山魈可以轉世成白狐，一麵又自責曾經犯下的錯。

    說什麽當作替身，完全就是借口，隻不過是她無法完全直視過去的一切。

    夙娘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眼神躲閃著，隻能以喝酒躲避這個話題。

    蘇沫兒歎息一聲，這種事情，還需要夙娘自己想清楚，她一個局外人看得再清楚，也無法替他們做出決定。

    兩人不再說話，麵對麵坐著，靜靜地對飲。

    月色如水，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就帶著翩翩告別夙娘，然後下山進城，五年時間沒回來，也不知道京城變了多少。

    進城的時候，一家三口做的是普通馬車，很低調地就進了城。翩翩抓著車窗邊緣，滿臉興奮地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在上界的時候，她可沒見到過這麽多人，也沒見過這些吃的玩的，簡直比她想象的還要有趣。

    翩翩忍耐不住，向蘇沫兒討要這個討要那個，心疼女兒從小沒見過這些，蘇沫兒便全都同意了。

    最後幹脆下了馬車，夫妻二人牽著翩翩的小手，一邊走邊買。

    不多時，小翩翩的懷裏就抱了許多玩的吃的，後麵還跟著提東西的爹爹。

    翩翩的口味也是喜甜，她最愛的就是糖葫蘆，一口一個，塞得滿嘴，小臉上也沾了不少糖渣。

    蘇沫兒笑她是個小花貓，掏出手帕給她擦幹淨臉，翩翩趕忙討好地將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娘親。

    蘇沫兒笑著搖搖頭，繼續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幾年時間，很多東西變了，也有很多東西沒變。曾經她愛吃的小吃挪了地方，愛去的胭脂鋪子換了店家。

    但大體上還是跟以往一樣，她依稀感覺到熟悉的安心感，還是家鄉的感覺讓她安心。

    林家那邊，昨天收到信後，府裏便開始張燈結彩，林夫人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她的小孫女就要回來了。

    林牧也一臉笑嗬嗬的，破天荒的跟新帝告了假，說要回家準備家宴。

    新帝哭笑不得，就算要準備家宴也不用特意告假啊！不過新帝還是很爽快的同意了。

    並囑咐道，讓蘇沫兒有空帶孩子進宮一趟，皇後這幾年一直念叨著她們呢！

    蘇家同樣得了消息，不過，他們知道蘇沫兒他們肯定是先回林家，才會來蘇家的。

    蘇萬浩看著林牧得意的嘴臉，心裏氣的牙癢癢，無奈，女兒是人家的兒媳，不管怎麽說，都得先回夫家才是。

    一家三口走到林府時，看門的小廝一見他們，立即興奮地飛奔回去告信。

    不多會，林牧和林夫人領著一大家子走了出來，林夫人激動迎上前，嘴裏喊著：

    “翩翩，快，過祖母這邊來。”

    說著，還張開雙臂朝翩翩笑著，蘇沫兒對著翩翩示意一眼，翩翩立刻會意，揚起甜甜的笑容撲向林夫人的懷抱。

    林夫人抱著翩翩，滿臉笑容的打量著，翩翩軟呶呶地喊道：

    “祖母好，翩翩可像你了。”

    “真的！可你離開家的時候都還沒記事，祖母都不一定認得。”

    “才不會，娘親總是跟我講大家的事，翩翩很早就想來看祖母了，就是沒機會。”

    翩翩說起好聽的話來，能讓人心裏美的冒泡，幾句話的功夫，徹底俘獲了林夫人的歡心。

    一家人歡歡喜喜地進了門，家中早已設下宴席，眾人紛紛入座，侍女們端著菜肴上桌。

    蘇沫兒左右兩邊坐著林墨玉和翩翩，翩翩旁邊就是鳴哥，韓凡雲一臉笑意地看著蘇沫兒說道：

    “幾年不見，翩翩長的越發好看了，小小年紀，都能看出以後定是個美人胚子。”

    “大嫂，翩翩這才多大，說這個太早了。”

    “我還會看走眼不成，倒是鳴哥，淘氣的很，著實讓人操心。”

    韓凡雲嘴裏雖然嫌棄著，可臉上是帶笑的。蘇沫兒也陪著笑，眼睛看向了鳴哥。

    鳴哥眉宇間的神態跟林墨斐如出一轍，一雙眼睛會說話一般，很有神采。

    他從門口那會，就一直盯著翩翩打量，家裏突然回來一個妹妹，他會好奇也是應當的。

    兩個孩子坐在一起，鳴哥忍不住跟翩翩搭話，翩翩一點也不怕生，很積極地回應著鳴哥。

    不多會，兩個孩子就衍生出了小小的友誼，鳴哥很喜歡這個妹妹，心想著一定要帶給允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