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周六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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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飯到下午兩點來鍾,明西一行人才到家, 王素芬聽見動靜連忙出來招呼:“明西快進來, 部隊來人了。”
明西一愣, 撒丫子就往屋裏跑, 幾步竄進東屋,看著站起來的兩個解放軍,立馬站直行了個軍禮。兩名解放軍回了個軍禮,上前和明西握手:“李明西同誌,你好, 我們這次來是有要事和你說。”
李老太見狀連忙把家裏人都帶了出去, 還貼心的關上房門,王素芬扯著脖子看了看,悄悄地拽
了拽李老太的袖子:“娘, 你說他們來是幹啥呀?明西不是畢業了嗎?”
李老太抽了口煙袋, 沉默了片刻才說:“估摸著還是讓他回部隊, 這種事都是機密,你別瞎打聽也別多嘴問。”
王素芬連連點頭:“娘說的是, 我都知道,指定不多嘴。”
明西和解放軍在裏麵談了半個多小時才開門出來, 其中一個解放軍朝李老太和李木武夫婦說道:“國家有個研究任務需要一批從軍校畢業的學生, 李明西同誌在校期間成績優異又是優秀畢業生, 得到了上麵的認可, 所以李明西同誌這次被上麵點名特招回部隊。”李老太和王素芬對視一眼, 臉上都是喜色, 連連點頭說好。
王素芬看著明西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當即笑的就合不攏嘴:“這可太好了,解放軍同誌你不知道,我家明西在家這一個來月魂都丟了似的,這回能重回部隊也算是了了他心願了。”
明西看著王素芬高興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李老太看出異樣忍不住問道:“這是咋了?”
明西看著家人的神情十分複雜:“奶,我這一走可能很多年都沒法回來。”
話音剛落,一家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王素芬率先受不住,扭過臉去掉下了淚,李老太從腰間摸出了煙袋鍋子抽了幾口,頓時屋裏一片沉默。
王素芬哭了幾分鍾,終於控製住情緒,她轉過頭來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地說:“明西,你跟著解放軍同誌去吧。”
“媽……”明西看著哭的眼圈通紅的王素芬有些說不出來,眼眶也有些潮濕。
“明西,媽知道你的心在部隊,你上學那麽多年,媽也不知道你學的啥,不過媽知道你要是在家去廠子,你這幾年學的東西就白瞎了。現在國家需要你,你就好好去發揮你的才能,家裏還有你兩個弟弟呢,你放心。”
王素芬在眾人心裏一直是老實巴交的形象,上麵有婆婆當家作主,下麵媳婦厲害能幹,她在家裏很少拍巴掌做決定,平時屁大的事都喜歡問婆婆,誰也沒想到今天第一個讚同明西走的居然是王素芬。
李老太抽了口煙,聲音有些低沉:“明西,你娘這是疼你,不想你在家荒廢了學到的知識。”她敲了敲煙袋,也點了點頭:“去吧,你大爺不也是一樣嘛。到了部隊就以部隊為家,好好聽組織安排。”
明西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兩個解放軍,其中一個立馬站起來說道:“大娘,大嫂,那我們這就把明西帶走了。他去的地方比較特殊,可能很少能寫信回家,不過你們放心,那裏特別安全,不會有什麽危險。”
李老太和王素芬連連點頭,明西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隻帶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和水壺,其他的到了部隊都會給配齊。
背起行囊回頭望了眼家人,縱使在部隊裏訓練的流血流汗也不曾掉淚明西,在一瞬間淚流滿麵。王素芬立馬轉頭回了屋裏,等到明西出了大門,才號啕大哭起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部隊是最適合明西的地方,隻是一想到他很多年不能回家,心裏就有些難受。沉悶的情緒在老李家蔓延了多日,直到明南順利的考上水解廠,一家人臉上才有了笑容。
明北在學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不過聽他那意思老師依然在上課,隻是聽課的學生不那麽多了,經常三五成群的跑出去,而蓁蓁所在的小學已經完全停課了。
對於停課這種事,蓁蓁絲毫不在意,小學三年級的東西,翻一遍課本就能全記住了,在那學一年實在是浪費時間。
許是看老李家男人們都不在家,消停了半個多月的張德福在老李家門口轉了多日,終於趁著一天李明中帶著天胡出去跑的時候,帶著自家幾個兄弟兒子上了門。
蓁蓁站在院子裏看著張得福冷笑,她這兩天早就發現張德福鬼鬼祟祟的在自家門口東張西望,因此才特意將李明中打發出去,就是想引蛇出洞,早點解決這個人渣。
手裏拿著一根棍子,蓁蓁笑眯眯地看著張德福:“哎呦,沒被我家李明中咬夠啊?還敢上門?”
張德福看著眼前胖嘟嘟的小丫頭,洋洋得意地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李明中出門了,現在你們家裏就幾個娘們。不過咱鄰裏鄰居的,我也不願意和你們撕破臉,還是上次那句話,給我十塊錢,再把你家的糧食給我兩袋,咱們兩家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李老太等人聽到動靜都從屋裏出來了,看到來的七八個大漢壯小夥子,李老太心裏一沉,隻怕自家這回要吃虧了。
蓁蓁右手拿著棍子在左手敲了敲:“呦,半個月的功夫就漲價了,你的臉還真是讓狗給舔了。不過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蓁蓁朝著張德福露出露出甜甜的笑臉:“你回頭瞅瞅。”
一群人連忙回頭,隻見李明中站在門口,眼裏都是凶狠,旁邊同樣體型的天胡,雖然看著傻了點,但看著它張開嘴露出的鋒利牙齒,誰也不敢忽視它。
桂花趁著他們愣神的時候,趕緊把豆包塞在王素芬懷裏,扯著肉包把他們推進屋去,隨手又拿了把殺豬刀出來。
看著老李家老少三代一個個要拚命的架勢,後麵還有兩條狼狗虎視眈眈,張德福心裏先有些氣短。他吞了口唾沫,聲音有些走調:“那啥,咱都是多年老鄰居,我也不想和你們結梁子,這樣吧,你給我五塊錢、一袋子糧食我立馬就走。”
李老太不屑地笑了:“張德福啊張德福,你說你也四十來歲的人了,混成這樣你丟不丟臉?但凡你隻要肯吃苦,去經營所拉木頭去,一個月咋也能掙個四五十塊錢,不比你整天到處訛人強。”
張德福打小就是那種懶漢,要是能聽進去這話也不至於一家人都變成無賴,他握了握手裏的棍子往前走了一步:“李老太太,我來這不是聽你說教的,你也甭拖延時間,咱這這片大白天都出去上班,可沒人能救的了你,再不給錢,我可要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紅燒雞塊從園子裏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因為各家各戶都養雞,誰也沒理會它,等它挪到了張德福旁邊,突然忽閃著翅膀蹦了起來,朝著張德福的手狠狠的叨了一下子,頓時鮮血直流。
蓁蓁見狀笑了:“紅燒雞塊你這麽胖居然蹦的還挺高。”
紅燒雞塊昂首挺胸叫了一聲,開始朝張德福瘋狂的啄去,李明中帶著天胡也衝了進來,一口下去,胳膊粗的棍子哢嚓一聲就能咬斷成兩截。
一時間雞狗和張德福帶的人混戰在一起,張德福的弟弟張德海趁亂從旁邊竄了過來的朝著蓁蓁就去掐她脖子,蓁蓁往旁邊一閃,棍子接著就掄了過來,狠狠地敲到了他的肚子上。張德海捂著肚子彎下腰去,疼的臉都變色了,李老太趁機從腰間抽出煙袋鍋子,照著他腦袋狠狠敲了兩下,頓時打的他滿腦袋大包。
氣勢洶洶地過來,不到一分鍾被打狼狽逃竄,張德海見自己兩個弟弟和大侄子腿上被咬的都冒血,頓時心裏更加膽怯,順著大門就跑了出去。
老張家的人本來就是烏合之眾,還一個比一個嬌氣怕吃苦,見張德海跑了,一個個跟在後麵跑的飛快,轉眼間剩下張德福一個人。他緊張的往後退了兩步,似乎覺得這樣跑有些丟麵子,可是他實在是沒勇氣動手了,老李家這人不好惹就算了,養的畜生居然還一個比一個厲害。感受著腿上的傷口鑽心的疼,張德福虛張聲勢地喊了一聲:“你們給我等著的。“接著掉頭就跑,沒跑成幾步就被大門的門檻絆了一跤,一個大馬趴摔在了門口,啃了一嘴的泥。
清脆的笑聲從院子裏響起,蓁蓁捂著肚子都笑彎了腰,桂花隨手從院子的缸裏舀了兩勺手倒在李明中喝水的盆裏,聲音響亮地說:“紅中、天胡,過來洗洗嘴,咬了那麽肮髒的垃圾,惡心壞了吧。”
李明中立馬汪汪了兩聲,似乎是讚同一般,剛剛爬起來的張德福聽見狗叫頓時嚇得腿又是一軟,連滾帶爬地跑了。
摸了摸李明中的腦袋,蓁蓁一個勁兒的誇它:“今天表現不錯,天胡也很機靈,我一會上山逮個兔子去,燉肉給你倆吃。”
李明中立馬汪汪幾聲,在李老太和桂花耳朵裏是狗叫聲,而蓁蓁聽著卻是:“整啥兔子呀,一隻都不夠我塞牙縫的,咱拖頭野豬去唄。”
蓁蓁敲了敲它的腦袋,等李老太等人都進屋了這才小聲說道:“現在特別亂,拖野豬回來太顯眼了,你再忍忍,過些日子的。”
李明中垂頭喪氣的耷拉下腦袋,一邊委屈地往蓁蓁懷裏鑽,一邊趁機討價還價:“那我要吃兩隻兔子,紅燒的!”
蓁蓁笑了:“沒問題。”
紅燒雞塊一聽說有吃的,立馬也奔了過來,扇著翅膀一個勁兒表功,蓁蓁把它腦袋往下一按,紅燒雞塊剛想反抗,忽然看到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十來隻螞蚱,立馬伸出大腳一按,大快朵頤起來。
天氣一天天涼了起來,老李家米缸麵缸照例裝的滿滿的,兩個地窖都是白菜土豆蘿卜,蓁蓁也存好了各種野果幹果,李老太指揮著桂花爬到房頂把曬好的滿滿豆角幹收起來。
蓁蓁從帝都郊區找了一片山,因這裏連村落都沒有,所以顯得特別荒涼。蓁蓁用意識掃了一遍,發現中間有一塊山澗,地方不大,但十分平整。蓁蓁照著空間的樣子把這裏修整的一模一樣,同樣在山腳下留了一個狹窄不易發現的通道,以便出入。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蓁蓁砍了三棵樹,手往上一拂立馬變成一堆高聳的柴火剁,趁著忘我先生晚上睡的香甜,蓁蓁悄悄地把洋樓挪了出來。忘我被一瞬間的顫抖驚醒,迷迷糊糊站起來朝外麵一看,依然是熟悉的星空和黑乎乎的山澗,便打了個哈欠回到床上繼續入睡。
第二天一早,忘我先生起來自己燒了早飯,蓁蓁笑吟吟地拿著當天的報紙進來了:“老師您醒了,休息的怎麽樣。”
“挺好挺好。”忘我一手端著麵條一手端著鹹菜問道:“吃早飯沒?一起吃吧?”
“已經吃過了。”蓁蓁忙說:“我瞅著天越來越冷了,老師可以早點把暖氣燒上。”蓁蓁指了指客廳裏的一個精致的爐灶:“我瞅著每層樓都有個爐子連著各屋的暖氣,我爹昨晚上運來了好多柴火都給您搬到外頭的棚子裏了,你用的時候隨時去搬就行。
忘我聽了十分愧疚和不安:“又麻煩你們爺倆了,我都不知道怎麽報答你們。”
蓁蓁笑著搖頭說:“哪有幫助別人是為了報答的,我奶說不能做那樣的人。”見忘我似乎有些不安,蓁蓁連忙把話岔了過去:“對了老師,我爹說有遇到三個人急需躲避之地,不知搬進來您介意不介意?
忘我連忙說道:“這是你的地方,能讓我住在這裏我已經很感恩了,何談介意之言。更何況有人說話作伴也熱鬧一些。”
見忘我興高采烈的樣子,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隻是我爹是暗地裏打聽的情況,人家不認識我們怕是不敢跟我走,老師是全國知名的文學大家,能不能幫我寫幾張字條,就當是您請過來的人。”
忘我略一沉吟就明白了蓁蓁的顧慮,若當時自己不是抱著尋死的念頭也不會輕易相信蓁蓁,畢竟早些年戰亂的時候,孩子也成是殺人的利器。
來這住了幾個月,忘我通過和蓁蓁的接觸十分確定人家隻是單純的想幫自己,並沒有旁的意圖,因此他十分爽利的幫著蓁蓁寫了條子。
當天晚上,蓁蓁已經帶著四個人利用自己的能力躲避了衛兵的視線,逃到了郊區的這座山裏,蓁蓁撥開一人多高的野草,帶著四人鑽過蜿蜒曲折的山洞,來到了避世之地。
隻見一個漂亮的洋樓矗立在不遠處,腳底下的草地已經泛黃發硬,走在上麵發出沙沙的聲響,兩棵蘋果樹立在洋樓一側,枝頭上掛滿沉甸甸的蘋果,庭院裏幾隻母雞低頭啄食,三五隻小鳥站在不遠處嘰嘰喳喳,好一幅平和的景象。
四個人緊繃了一天的心終於放鬆下來,他們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帶了幾分輕鬆的神色。推開洋樓的門,忘我先生聽到聲音也從二樓的書房開門出來,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十分驚喜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蓁蓁帶回來的四人,一個是赫赫有名的繪畫大家蘇未然,他的經典畫作在後世經常拍出上億的高價,蓁蓁覺得,這絕對是國寶級的人物;另外一個則是京劇大師謝書讓,謝書讓父親是民國時期最大名角之一,而書讓身為其幼子,不但天賦極高更深得父親真傳,年紀輕輕就成為新的四大名旦之一;第三個人叫許夢國,他不僅是考古學家,同時也是個文人,有不少詩集流傳於世,成為經典。最後一個是個女人叫顏寶珠,也是赫赫有名的京劇大師,同時也擅長昆曲,是謝書讓父親的徒弟,謝書讓要叫她一聲師姐的。
他們都是在絕望之餘開始書寫絕命書時被蓁蓁發現的,都已處在了絕望的邊緣,要不是看到忘我的親筆寫的字條和熟悉的署名,他們是怎麽也不會跟一個孩子走的。
四人坐在沙發上,疲憊的身軀放鬆下來,這才覺得渾身酸痛。忘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立馬很有經驗地說:“趕緊去泡泡澡,吃上頓好飯,再放鬆睡上一覺就好了。”
浴室裏都有熱水,當初蓁蓁在空間時用溫泉水沐浴,把洋樓搬到這裏已挪了一處溫泉來,直接通以前的浴室裏的自來水管相連,任何時候用都是熱氣騰騰的溫泉水;而廚房的水得用來吃飯和飲用,蓁蓁則連到了這裏的一處山泉,不僅十分幹淨衛生而且喝起來清冽甘甜。
洋樓的二樓三樓臥室很多,蘇未然三人分別在二樓找了一間房安頓下來,顏寶珠則住在了三樓,蓁蓁檢查了下洋樓的糧食儲備,十分慶幸原主的土豪,就這雜物間堆的滿滿的米麵袋子,估計夠這幾個人吃一冬天的。
有忘我照顧他們,蓁蓁很放心的離開了,每天忙碌的穿梭在帝都、津都、魔都等地、連買帶撿搶回來不少東西。有時候看到衛兵們搶回去的東西,她也都全部偷偷拿走單獨放起來,準備以後上交給國家。
一轉眼兩年過去,又一年的春暖花開,明東果然像蓁蓁所說的那樣,在安北農場幹了大半年的活後,之前的學校改名叫安北農業學校,又把明北安排了回去,給各地送來的工農兵學員講土壤肥料學。
明東再一次搬進了曾經的單身宿舍,連忙給家裏人寫了一封信,把自己繼續當教員的事告訴了大家。明南下班去取了信回來,連忙念給全家人聽。
明北震驚地看著李老太:“奶,你也太能耐了吧,猜的可真準。”
李老太滿臉得意的神色:“要不然我怎麽能是你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