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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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長安以為陸城要掙紮糾結一番,沒想到他一表達完謝意,對方就關燈上床,動作非常自然,不見半點生硬。

    被窩裏的暖氣隻能驅除顧長安身上的寒意,旁邊的人身上的濃重陽氣卻能溫暖他冰冷的靈魂,他無意識的發出饜足的聲音,像是吃了一頓大餐。

    陸城聽見了,麵色黑了幾分,有種自己正在被一頭野獸大口大口啃食的錯覺,不算錯覺,陽氣確實在一點點流失。

    被啃食就算,對方還是個貪得無厭,不知感恩,陰險狡詐的小東西。

    昏沉的夜色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擋,房裏靜悄悄的,顧長安長這麽大隻跟吳大病同過床,也隻是少數情況,一人一頭。

    這麽跟別人同床共枕還是頭一回,距離太近,已經跨進了安全區,很不自在。

    況且吳大病是顧長安的親信,他把對方當親兄弟對待,對方亦是如此,他們是那種哪天各自成了家,都可以湊在一起過年過節的關係。

    這人不是一回事。

    顧長安心想,看陸城那個高人一等的樣子,肯定也不會跟誰同睡,那身貴氣刺的他眼睛疼。

    同樣擁有不符合科學的能力,他含|著舊木勺出生,對方含|的是金湯勺,區別一天一地,歸根結底還是要從老一輩算起。

    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什麽個狀況。

    黑暗中忽然響起陸城的聲音:“你動什麽?”

    顧長安背上癢,他蹭了蹭沒用,改成用手抓撓:“你管我動什麽。”

    陸城沒人情味的說:“再動一下就出去。”

    顧長安不屑的輕嗤,他繼續抓背,抓舒服了以後懶洋洋的打哈欠。

    身側的床突地陷下去一塊,溫熱的氣息撲來,顧長安猝不及防的被籠罩進去,他屏住呼吸,整個後背僵硬。

    陸城的唇角一帶,他輕笑:“嗬……”

    嗓音磁性且悅耳。

    顧長安沒出現傳說中的耳朵懷孕那種離奇狀態,隻覺得那一聲笑裏全是嘲諷,他腦子裏的那根弦瞬間一繃,下意識的反擊,結果就在張口的時候將對方的氣息吸進肺腑。

    “你靠我這麽近幹什麽?”

    陸城半闔著眼簾說:“不能靠?”

    顧長安二話不說,直接在被窩裏抬腿踹了過去。

    黑暗對陸城來說,如同白晝,視線如常,他輕鬆攔下了青年踢過來的那隻腳:“大晚上的,你在長輩麵前調皮個什麽勁?”

    “我靠,長輩?調皮?這都什麽鬼東西?”顧長安一口老血衝到嗓子眼。

    陸城將青年的腳揮開,口氣冷淡道:“我再說最後一次,我的年紀比你大,而且大很多。”

    他躺回去,把被子往上拉拉,閉上雙眼說:“睡覺,還有,不要亂動。”

    顧長安麵朝著天花板:“比我還要大很多?你不是人?”

    陸城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說:“我是不是人,跟你並沒有關係。”

    顧長安扯了扯一邊的嘴角,漠然的說:“也是,我管你是不是人,關我屁事。”

    陸城翻身,把背對著他,懶得開口。

    片刻後,顧長安把亂七八糟的情緒抹掉,他推推旁邊的男人,“等會再睡,我做的那個溺水的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旁邊沒有聲響。

    當沒聽見是吧,顧長安無聲的冷笑,他拿出打火機啪嗒按開,就著一簇火苗看男人的臉。

    陸城眼瞼下的眼球動了動,他睜眼,眼眸幽深似一片夜空,打火機的火苗跳躍著,映入他的眼裏,像是有星光閃耀。

    對視兩三秒之後,顧長安的腦子裏蹦出立春說過的話,她說這人的眼睛好蘇,像是會說話,裏麵有很多感情,看誰都仿佛在看情人。

    顧長安被惡心的投降,他丟掉打火機,狂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搓完左邊搓右邊:“能不能別總是這麽gay裏gay氣的?”

    陸城冷不丁的切換了個頻道,無縫連接:“鬼是不能驅的,隻能驅除念。”

    顧長安快速進入他的頻道:“念?”

    “怨念,惡念,執念,愛念等。”陸城輕描淡寫,“每一種情緒超過正常的那個度,都會變成念。”

    顧長安躺進被窩裏,姿勢隨意且放鬆:“那怎麽讓停留在陽間的鬼離開?”

    陸城的薄唇輕挑:“自願。”

    “自願?”顧長安匪夷所思,“陰間不管?”

    陸城動了動薄唇:“我還沒死,等我死了,我問了陰間的管理者,再上來回答你這個問題。”

    “……”真到了那時候,就別上來找我了。

    顧長安又按打火機,火光照的他臉泛著淡淡的幽藍色,陸城不僅僅是陰陽眼,還有通靈的能力,他的眼裏浮現出一抹計算的光芒。

    一隻手伸過來,將顧長安的打火機拿走,準確無誤的丟到了離床有一段距離的桌上,發出“砰”一聲響。

    顧長安愣了愣後笑起來,黑暗竟然對這人沒有絲毫影響,有意思,他單手撐著頭:“喂,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那個夢的事。”

    陸城閉著眼睛:“我隻是來幫你渡劫的,其他的,我不管。”

    顧長安斜眼:“對你來說難道不是舉手之勞?”

    “的確如此。”陸城很無情的說,“但是我並不想那麽做。”

    顧長安的太陽穴跳了跳,他扳過男人的肩膀,把擠出來的笑臉給對方看:“幫我個忙。”

    陸城撩起眼皮看過去。

    這世上有的人生來就適合當個騙子,譬如麵前這位,明明是在裝模作樣,一肚子的壞水,城府深,心思多,卻讓人以為是真情實意。

    顧長安挑挑眉毛:“你來我這邊還有別的事吧?這樣,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次,如何?”

    陸城沉默不語,像是在考量這場交易合不合算。

    顧長安跟一王婆似的賣力推銷自己:“對付鬼,我不行,但論對付人,我比你在行。”

    陸城說:“成交。”

    顧長安舒出一口氣,有這句話,後麵就好辦了:“說吧。”

    耳邊有輕微聲響,是零食袋被拆開的響動,顧長安側過頭說:“橡皮糖?你睡前不是不吃東西嗎?”

    “被你煩的,打算破例。”陸城邊吃邊說,“白天那個臉上有紅色胎記的女人屋裏有鬼……”

    顧長安激動的打斷:“操!果然有!”

    陸城說:“你來。”

    顧長安嗬笑:“看你這話說的,我哪兒能來啊,還是你來吧。”

    他聽著耳邊的咀嚼聲音,按耐不住的舔||唇:“吃獨食多沒意思,給我來點兒,我陪你吃。”

    陸城不給,慢悠悠問:“糖重要,還是事情重要?”

    顧長安心裏mmp,嘴上笑著說:“當然是事情重要,你接著說。”

    陸城吃完一條橡皮糖,從袋子裏拿了一條吃:“當時你抱著那個女人進去的時候,鬼就在院子裏,門是她關上的。”

    顧長安嘖了聲,難怪那時候感覺陰風繞脖,他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後續:“然後呢?”

    陸城說:“沒有然後。”

    “……”

    顧長安捋了捋發絲:“是男是女?”

    陸城說:“女。”

    顧長安拋出一連串的問題:“多大年紀,長什麽樣子,穿的什麽,跟那個女人什麽關係,為什麽要留在她家裏,你們有沒有過交流?”

    陸城答非所問:“人隻是對未知充滿畏懼,談到鬼魂就一副要嚇尿的樣子,其實人才是最可怕的,很多鬼魂都很弱,受到了陽間的諸多限製,也沒多少生前的意識,靠各種各樣的念留在陽間,隻是樣子保留了死時的模樣,看起來嚇人,有些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還在原來的生活軌跡上行走。”

    顧長安蹙眉:“你是說,那隻鬼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陸城來一句:“那隻是舉例。”

    顧長安翻了個大白眼,這人真的是來幫他的,而不是來專門給他使絆子?

    “那個女人最近一直跟鬼待在一起,吸收了很多怨念。”陸城說,“你靠她太近,沾到了一點,晚上才做了那樣的夢。”

    顧長安吸氣:“照你這麽說,那她豈不是天天晚上睡覺都……”

    陸城淡淡的說:“不然怎麽會不人不鬼?”

    顧長安突兀的問:“你會畫畫嗎?”

    陸城說:“還算精通。”

    顧長安下床開燈,將紙跟筆遞過去,讓陸城把鬼的樣子畫出來,他瞥一眼對方手裏的橡皮糖,咽咽唾沫說:“你先畫著,我去下個麵吃。”

    “給我也下一碗。”

    陸城抬眼,看過去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家不成器的小崽子:“不要放奇奇怪怪的東西,料酒生抽麻油什麽的我都不要,就要湯跟麵,好嗎?”

    顧長安陰著臉甩門出去。

    等到顧長安熄火,陸城也擱下了筆,完成了。

    顧長安進屋拿起桌上的紙看,從專業方麵來說,確實是個內行人,線條利落流暢,形體的比例跟神態都挑不出毛病,但拋開專業就……

    脖子上麵頂著一個框框是什麽意思?顧長安把紙按在男人麵前:“人臉呢?”

    陸城撈麵條吃:“我是臉盲。”

    “除了臉,其他的我都給你畫出來了,要是你還是一無所獲,那純碎就是你腦子裏進水了。”

    顧長安兩手撐在木桌邊緣,彎下腰背看男人:“麵好吃嗎?”

    陸城眼皮不抬:“你在麵裏吐口水了?”

    顧長安嗤笑:“那種腦殘的行為隻有腦殘才會做。”

    “確實。”陸城吹吹筷子頭上的麵條,“要是你吐了,我們就等於是間接|接||吻。”

    顧長安抽搐著臉後退幾步,媽的,這人有病。

    快三點半的時候,院裏的雞棚裏有輕響,兩三隻雞出來喝水吃食,等著黎明的到來,顧長安跟陸城躺回了床上。

    顧長安拽被子,陸城身上一空,他將被子拽了回來。

    緊接著,顧長安又拽:“我一隻腳在外麵。”

    陸城不冷不熱的說:“你要不把兩條腿叉那麽大,那隻腳也不會在外麵。”

    顧長安“騰”地坐起來,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盯上男人,臉沉了沉又鹹魚般的躺回去,明天一定要曬被子,洗床單,這是他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第二天是個陰天,烏雲密布,大風肆虐。

    顧長安那臉跟天氣一樣,拉的老長不說,還陰沉沉的要滴水,他床上的被子依舊是潮乎乎的,櫃子裏有兩床被子,都是老頭生前蓋過的,有一股子刺鼻的黴味,不曬沒法蓋。

    大缸裏有條鯽魚跳了一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它的肚子裏飄了出來,是隔壁的陳陽。

    “我晚上要跟幾個同事吃飯。”

    “玩什麽啊,我上班累得要死,哪兒還有精力玩,吃完飯我跟他們去網吧打個遊戲就會回來。”

    顧長安在院裏放了個缸,吃不完的魚丟進去,街坊四鄰的謊言都在魚肚子裏,包括從他家門前經過的路人說出的謊言,他一個都沒取出來過,沒有多大價值。

    今天也是湊巧,顧長安剛聽完陳陽的謊言,他就跟妻子帶著三四歲的兒子上門,說要去親戚家辦點事,不方便帶著兒子,問能不能放這兒,幫著照看一下。

    顧長安啃了口蘋果:“十一點前能回來嗎?我下午要出門。”

    陳陽臉上堆笑:“可以可以,麻煩長安了啊。”

    邊上的女人是他妻子胡娟,長得挺漂亮,身材保持的也好,氣質很不錯,看不出來是個孩子的媽媽。

    別人家鍋裏的飯菜總是比自家鍋裏的香。

    顧長安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在陳陽跟胡娟身上穿梭,忘了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他聽過胡娟的謊言,跟陳陽說的,說他要是在外麵找小姐,記得要戴t,如果沒戴,就請一定要告訴她,她怕死,不想沾到那種病,她還說她會跟他離婚。

    既然是謊言,說明胡娟當時心裏就不是那種想法,或者說不夠堅定。

    類似的謊言顧長安不止一次聽到,都是胡娟跟陳陽說的。

    夫妻兩口子在一塊過日子,時間長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會知道,胡娟心裏應該有數,隻是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夫妻之道顧長安不懂,也沒想去研究,跟他沒什麽關係。

    謊言不分國度,也不分性別職業年齡。

    當小男孩盯著顧長安手裏的半個蘋果,嘴巴甜甜的說“長安哥哥,你好帥”的時候,缸裏隨後就有相同的話語傳入他的耳中。

    顧長安心情頓時變得更差了,這分明就是大實話,怎麽會是謊言?難道他不帥?

    他的手肘撐著腿部,前傾上半身湊近小男孩,蒼白精致的臉上掛著笑:“真的假的?”

    小男孩小雞啄米的點頭:“真的真的!長安哥哥真的很帥!”

    顧長安又從魚肚子裏聽到了一樣的話,他洗了個蘋果給小男孩:“告訴哥哥,你為什麽要撒謊?”

    小男孩捧著蘋果,美滋滋的啃了起來,沒有搭理大哥哥。

    左後方響起陸城揶揄的聲音:“為什麽撒謊你不知道?我想比起哥哥,小孩更想叫你姐姐。”

    “……”

    顧長安右手一揚,將蘋果核丟進不遠處的垃圾簍裏,他看著男人,鏡片後的眼睛裏寒光四射,要在這兒住多久?兩個月,三個月,半年?

    怕不是大劫還沒來,他就已經被氣死了。

    陸城視若無睹,慢條斯理的扣著大衣扣子:“我出去一趟,晚上回來。”

    顧長安不關心他去哪兒,隻關心跟自己有關的那部分:“什麽時候跟我去張龍那兒?”

    “明天。”陸城睨了青年一眼,“不要給我打電話,我是不會接的,超過三個我直接關機。”

    “想太多。”顧長安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你叫我打,我也不會給你打。”

    陸城給了一個“那最好不過”的眼神。

    又有鄰居上門,左手拎著兩刀醃肉,右手是一串醃雞腿,用繩子串在了一起,那色澤看著就很有食欲。

    顧長安尚未有所動作,陸城就已經麵帶笑意的接到手裏,語氣溫和的道謝,那身高貴優雅搭配著醃肉跟雞腿,顯得極其格格不入,卻還要搞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態。

    真不知道誰比誰虛偽。

    陸城一走,院裏就安靜了下來,風聲越發顯得蒼涼寂寥,這座老宅活像個墳墓,裏麵住著未亡人。

    “哎。”

    顧長安揉了揉小男孩烏黑的鍋蓋頭,娃兒,還是你這個年紀好啊,無憂無慮,長大了沒意思,突然不長了更沒意思,感覺自己像個怪物,被大自然拋棄在外。

    顧長安撕了幾張廢紙折好紙板,跟小男孩一人一半,他倆在屋裏玩了一個上午。

    陳陽跟胡娟一回來,顧長安就把孩子交給他們,轉頭頂著冽風去了張龍那邊,離的挺遠,打車的價錢一點都不親民。

    大中午的,老大爺還在街角擦鞋。

    顧長安買了兩個肉夾饃過去,給老大爺一個:“這是熱的,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老大爺用粗糙的手去接,嘴裏一個勁的說謝謝。

    顧長安找了個避風的地兒站著:“大爺,你怎麽這個點還不回去?”

    老大爺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回去也是一個人,鍋碗瓢盆都是冷的,不想弄飯。”

    顧長安吃掉嘴裏的肉夾饃:“家裏人呢?”

    “都在外頭。”老大爺歎口氣,“原先兒子兒媳把孫子丟給我帶,有孫子跟著我,陪我說說話,這每天多的挺好,前段時間兒子兒媳把孫子接走了,我就出來支了個攤,不想在家裏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死氣沉沉的,悶。”

    說著,他又歎:“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年可活,支個攤賺點家用,說不定還能給孫子攢點兒買小玩具的錢。”

    顧長安笑著說:“大爺跟孫子感情好。”

    “我孫子可乖了。”老大爺渾濁的雙眼裏滿是慈愛,邊說邊比劃,“他身體不好,個頭這麽點高,小腦袋瓜子機靈,別的小孩都比不過他……”

    顧長安聽著老人誇讚自己的孫子,神情驕傲自豪,他沒打斷,聽完才開的口:“將來會是個有出息的人。”

    老大爺樂了:“將來什麽樣還要等將來再說,不過啊,我孫子隻要不學壞就差不到哪兒去,他打小就聰明。”

    顧長安順勢說了幾句,他笑道:“今天的生意看起來不錯。”

    “比昨兒個要好。”

    老大爺腳邊放著好幾雙鞋,剛才顧長安過來時他正在擦一雙藍色的高跟皮鞋,鞋的一側還各有個蝴蝶結配飾,掛著小鏈子,風一吹,嘩啦響。

    顧長安留意了一下,發現那幾雙鞋都是八成新左右,沒怎麽穿過,他隨口問是誰放這兒的。

    老大爺脫口說:“這都是給死人穿的鞋。”

    似乎是無意間說漏了嘴,他突然不笑了,把手裏的肉夾饃往木箱子上一放:“小夥子你也不要問了。”

    顧長安哦了聲:“這樣啊……”

    鎮上的確有這樣的風俗,哪家死了人,會準備幾雙鞋陪著下葬。

    顧長安跟老大爺聊了一會兒就往裏走,七拐八拐的拐到張龍家的那條巷子,柳翠芳還是不在家,右邊那家竟然也沒人。

    附近有刑警在走訪調查,隊長也在,是個女的,三四十歲,長得英氣幹練,顧長安認識,他在對方發現自己前撤離。

    第二天,顧長安跟陸城一塊兒去的,柳翠芳依舊沒回來,看樣子是不打算管閑言碎語,要在錢飛那兒住下來了。

    右邊那家有人。

    顧長安這一趟來的目的就是搞清那個鬼跟女人的關係,張龍的死她有沒有參與。

    知道這家有鬼,顧長安從進門開始就繃著神經末梢,他走進堂屋的時候,隨意的看了下擺在牆角的鞋,愣住了。

    擺在最外麵的,就是昨天顧長安在老大爺鞋攤上看見的那幾雙鞋。

    “噠噠噠——”

    有高跟鞋的清脆聲響從一側靠近,顧長安尋聲望去,發現女人腳上穿上不是那雙破舊的涼鞋,是一雙藍色皮鞋。

    兩側各有個蝴蝶結配飾,垂下來的小鏈子隨著她的走動嘩啦響。

    皮鞋不合女人的腳,小了,腳後跟的皮被擠的皺了起來,紅了一大塊,看著像是破了,她卻走的很高興。

    顧長安的腦子裏浮現出老大爺說的話,頓時就有一股寒意順著腳踝往上爬,瞬間籠罩全身,如遭冰水,他打了個冷戰,無意識的往陸城所站的方位靠攏。

    陸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一言難盡。

    顧長安的視線落在女人身上,若無其事的笑:“你腳上的鞋……”

    女人低著頭,不停用手把頭發往臉頰邊弄,紅色胎記依然看著駭人,她輕咳幾聲,囁嚅的說:“別人送的。”

    顧長安說:“小了。”

    “嗯……”女人的頭埋的更低,腳也往後挪,嘴裏語無倫次,“我,我看鞋漂亮,我沒穿過這麽漂亮的鞋,穿著疼也比涼鞋好。”

    說著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咳……”

    陸城始終沉默,但他的存在感太強,無形中散發出可怕的氣場,女人一邊咳,一邊膽怯的偷偷看兩眼。

    見女人挪步靠近青年,眼裏露出心安的情緒,陸城無聲的譏笑。

    人容易被表象迷|惑,看著是人畜無害的兔子,有時候其實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狼。

    顧長安短暫的一琢磨,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問身旁的女人:“你昨天是不是拿著鞋去了街角的鞋攤那裏?”

    女人刷地一下抬頭,似是沒想到他會知道。

    “我昨天路過了那裏,覺得你的鞋有點眼熟。”顧長安的嘴角上揚,臉上是沒有絲毫攻擊性的笑容,嗓音也是輕柔的,“你很適合藍色。”

    女人又把頭低下去,竭力壓抑著咳嗽聲,像是怕被厭惡。

    陸城冰冷的目光掃向青年,這時候你調什麽情?

    顧長安麵露鄙夷,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調||情了?腦子裏能不能裝一些幹淨的東西?

    陸城突然看他的身後。

    顧長安的臉色僵硬,用口型問:“是鬼?”

    陸城一言不發的將視線挪開了。

    顧長安克製住暴躁的情緒,他闊步走到男人那裏,使了個眼色。

    就在這時,女人很小聲的說:“我腳大,鞋……咳,鞋我穿著不合適,我表妹可以穿,等她下次來了就可以穿了,咳咳。”

    顧長安眼裏的情緒瞬間斂去,擺出好奇的表情:“你表妹?”

    女人嗯了聲。

    顧長安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東西,他不動聲色的詢問:“她在哪?”

    大概是不明白顧長安為什麽會問,女人看了他一眼才說:“在城裏打工。”

    顧長安問道:“她之前來過你這兒?”

    “來過,住了些天。”女人看著自己的皮鞋鞋尖,語氣裏有些落寞,“後來又走了,回城裏了。”

    她用手擋住自己的臉:“就,就表妹不怕我。”

    顧長安又問:“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

    女人第二次抬頭看他,眼裏充滿了疑惑不解,卻沒有躲閃跟心虛:“十幾天前。”

    顧長安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她那天穿的什麽衣服?”

    女人一邊回想,一邊描述,費了番功夫。

    顧長安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描述的衣著打扮跟陸城畫的幾乎一樣,屋裏的鬼就是她表妹。

    他求證的去看陸城。

    陸城對顧長安昂昂首,算是回應。

    顧長安看著女人的目光透著審視,她不知道表妹已經死了,死後還變成孤魂野鬼在她身邊飄蕩,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沒有去陰間投胎。

    “你表妹跟張龍關係怎麽樣?”

    “很,很好。”女人捂住嘴巴咳嗽,她瘦的皮包骨的身子大幅度顫動,臉上沒有被胎記覆蓋的地方也因此變得通紅,“咳咳……她要是知道……知道張龍死了……咳……會很傷心。”

    顧長安不說話了,若有所思。

    陸城也沒出聲,視線落在女人左邊位置。

    屋裏忽有陰風陣陣,顧長安抓了抓脖子,裝作隨意的問女人:“對了,你昨天拿鞋去鞋攤的時候,有沒有跟大爺說鞋是給你表妹的?”

    女人停下咳嗽的動作,點了下頭。

    顧長安的臉色變了變,大爺說鞋是給死人穿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