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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還笑道:“難得事情圓滿解決,諸位英雄齊聚一堂,在下要好好張羅一席酒宴,慶祝一下。”洛天初道:“謝徐大官人的好意,我放心不下芝兒和趙兄,現在就要告辭了。”徐還道:“我派人將他們請來就是,堡主乃天下的救星,且能缺席。”洛天初道:“在下實在沒有心情吃酒,隻想遠離這是非之地。”徐還失望道:“這。。。”朱雨時笑道:“分別不是永別,這頓酒就先寄存在貴府,改日再來叨擾。”趙嬛嬛道:“你們都要走?”陸飛道:“打擾了帝姬和徐官人多日,也該告辭了。”無音道:“正是,敝寺雜事繁多,請兩位勿怪。”徐還苦笑搖頭,對白清華道:“道長呢?”白清華摸著洛小虎的頭,笑道:“重任在肩,不敢耽擱。”趙嬛嬛歎道:“既然諸位執意要走,那就讓本宮和徐郎送大家一程吧。”眾人施禮道:“有勞殿下。”
當下眾人收拾行裝,徐還為大家準備了幹糧盤纏,和趙嬛嬛一起送出臨安。一路上群雄心情大好,說說笑笑,洛天初把昨夜的經過講述一遍,眾人皆讚歎不已。
走出十裏地,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白清華道:“敝派要從這裏向西而行,不能和大家同路了。”群雄拱手作別,互道保重,朱雨時在何仁瑾馬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一路來洛小虎獨騎一馬,雖然腳不及鐙,但還是穩坐馬上,騎技嫻熟。洛天初策馬過來,語重心長道:“為父確實做過對不起你娘和外公的事,現在雖情願付出一切來彌補卻為時已晚。鑄成的大錯無法改變,為父也得到了報應。為父不求你能原諒我,隻希望你能引我為鑒,以後莫要走錯了路,像為父一樣追悔莫及。”他說話時洛小虎一直將頭轉向一邊,看都沒看他一眼,輕“哼”了一聲,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洛天初傷心的歎了口氣,哽咽道:“你好生保重,上山後多聽白掌門的話,知道了麽?”洛小虎把頭揚的高高的,還是不說一字。何仁瑾沉聲道:“虎兒,你爹說的在理,你怎地不答?”洛小虎道:“我不樂意理他。”血刀堡群雄都知洛天初傷透了心,對洛小虎更為不滿。
朱雨時眼圈通紅,在他印象中的洛天初一向是狂傲不羈,笑傲沙場的英雄少年,哪曾像現在這樣彎腰噓聲般說話。洛天初忍住分別的眼淚,撥馬欲走,胯下“黑電”嘶鳴了一叫,洛小虎“咦”了一聲,好奇的轉過頭打量著黑電,脫口讚道:“好馬!”他對馬的興趣遠遠大於洛天初。洛天初忙道:“你要喜歡就送給你。”洛小虎撅嘴道:“稀罕麽,我家的好馬多得是,不要你的。”朱雨時終於按捺不住,道:“金國不是你的家,你是漢人!是洛天初的兒子!”洛小虎繼續不理不睬。白清華不悅道:“小虎,快道歉。”洛小虎道:“我不!”洛天初忙道:“算了,別逼他了,他確實有理由恨我,以後要煩累道長了。”
白清華道:“堡主放心,貧道保證你下次見他時會大不一樣。”作別後,正一派四人向西而去,洛天初依依不舍的看著洛小虎的背影,直到再望不見,才歎息而回。趙嬛嬛和徐還對他說了些安慰的話後,也向大家告別,返回臨安。
其餘人繼續上路,一路來大家都在勸慰洛天初,說洛小虎年紀尚小,不懂事,在白掌門的調教下,長大後自會想通。洛天初不忍辜負大家的好意,強打精神,點頭稱是。又走出一段,少林群僧告辭上路,嶽家父子也要從岔路趕往江州。
嶽飛和洛天初立馬於山坡之上,迎著晚霞的餘輝,嶽飛感慨道:“堡主認為大宋還有中興社稷的希望麽?”洛天初望著半隱於山腰間的落日,默然無語。嶽飛微笑道:“最讓嶽某難忘的就是與諸好漢並肩作戰的日子,以後隻怕再不會有那樣的經曆了。”洛天初道:“可我們會展開另外一種全新的生活,那將是另一種人生經曆,同樣讓人心神向往。”嶽飛道:“堡主說的是,嶽某明白了,諸位多保重。”群雄紛紛還禮。嶽家父子馳馬衝下山坡,揚塵而去。
隊伍中隻剩下血刀堡好的好漢,大家心情輕鬆,說笑調侃,顧瑤和嚴魏風的對話不時讓人捧腹大笑,天色將黒時回到了趙橫山和淩芝兒下榻的小店。隻見酒幡招展下,那二人坐在門前的老槐樹下,遠遠看見眾人,忙起身迎了上去。洛天初心情激動,跳下馬來,快步上前。淩芝兒眼含喜悅的眼淚,飛撲進他的懷中,緊摟住他的脖子,雖未說一字,卻勝過千言萬語。趙橫山埋怨道:“灑家在這裏悶得要死,也不來幾個壞家夥給灑家耍耍,你們在臨安耍的如何?”
陸飛笑道:“熱鬧的緊,兀術,完顏離,完顏昌,屠人王,李清婉都來了,還有趙構,秦檜,韓世忠,張俊,宋金兩國的大人物全部到齊。”趙橫山怒道:“你們大鬧臨安,何等快活,卻讓灑家在這裏喝西風,真是夠仗義!”陸飛笑道:“趙兄勿怪,我們也沒機會出手,全讓堡主一人搞定了。”趙橫山驚奇道:“什麽?他一個人就搞定了?”顧瑤道:“是啊,堡主以一敵二,震斷了完顏離和完顏昌的兩條手臂,如此神功還輪得著我們出場麽。”趙橫山悚然動容道:“有這等事,隻怕令堡主也做不到吧。”
洛天初仍沉浸在淩芝兒的溫柔鄉中,渾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他忽然想起一事,道:“芝兒,有件事我要對你說。”當下把耶律琪母子的事說了一遍。得知洛天初平白多出個兒子,淩芝兒毫不介意,笑道:“就算耶律姐姐和你一起回來,我也會和她好好相處,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經知足。小虎在白掌門的管教下一定會明白事理,你們早晚會和好的。”洛天初歎道:“希望如此。”顧瑤向嚴魏風擠了擠眼睛,後者會意,笑道:“我有個提議,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顧瑤笑道:“我當然雙手讚成,喜事就要抓緊辦才成哩。”群雄立即明白,紛紛起哄,陸飛笑道:“淩小姐說過等堡主回來就完婚,不知算不算數。”淩芝兒嬌羞一笑,問洛天初道:“你還走麽?”洛天初笑道:“從此你去哪我去哪,再不分開。”淩芝兒嬌笑道:“那你娶我麽。”洛天初毫不猶豫道:“娶!”群雄大笑鼓掌,顧瑤喜道:“什麽都別說了!今晚就圓房!店家,快去把你們所有的酒都拿出來。”
大家開始為婚宴忙碌起來,準備倉促下新人們連套“喜衣”也無,但熱情洋溢的氣氛卻不輸於任何婚禮,洞房內雖無布置,也無人會剪“囍”字,卻也難不倒他們,嚴魏風提朱筆在牆上寫下“囍”字,顧瑤則在床頭的牆上畫了一對遊龍戲鳳。當晚洛天初和淩芝兒拜堂成親,送入洞房。群雄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小店內喜氣洋洋,推杯換盞,大笑喧嘩,無一人入睡。
二人圓房後,洛天初攜著妻子出屋向眾人敬酒,眾人來者不拒,連一向很少沾酒的陸飛也一連幹了八碗,滿臉通紅,卻大笑不止。朱雨時激動的摟住洛天初,喜極而泣道:“兄弟,恭喜你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敬到趙橫山時,趙橫山雙手搭在洛天初肩頭,放聲痛哭,哭到悲處泣不成聲。眾人都不解的望向他,陸飛道:“老趙,堡主大喜之日,你哭什麽。”趙橫山哭道:“灑家哭今夜的快活日子,以後不會再有了。”顧瑤道:“這怎麽說的,咱們都住在成都,想聚隨時都成呀。”趙橫山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的。在成都哪有今夜的兄弟快活。”陸飛最懂他的心思,歎道:“老趙你是不是回想起了以前在血刀堡的日子了,那時我們天天提甕吃酒,大碗吃肉。到了成都後各有各的生計,我忙著保鏢,顧瑤和小嚴忙著應酬,小朱則有家眷牽絆,你也要去酒樓當了大廚,就算偶爾小聚,也沒有了當年的氛圍,你是這個意思吧。”趙橫山歎道:“還是你知灑家,灑家就是這個意思。”
陸飛歎道:“當年的日子已一去不複返,現實如此,生計如此,誰能奈何。就好像我們已不再年輕,有些年輕時能做的事,現在不能做,也做不出來,生活隨著年齡而改變,我們必須要適應生活。”趙橫山擦幹眼淚,道:“灑家知道,剛才一時激動,有感而發罷了。”
小店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每人都感慨萬千,默然不語。陸飛道:“不知堡主今後有何打算?”朱雨時忙道:“我府上多是空房,你想住哪間就住哪間,隻要你答應,我的院子都可以讓你。”洛天初笑道:“說什麽傻話,我住你的院子,你和夫人孩子卻住哪裏。”朱雨時道:“我就是不想和你分開。”洛天初道:“我答應過芝兒找個清靜的地方隱居,我已辜負了不少人,這次絕不食言,請你諒解。”朱雨時道:“就算你要隱居,總該讓我們知道去何處找你吧。”洛天初道:“我想回祖龍山。雖然血刀堡已物是人非,但我對那座山仍然充滿感情,那裏風景秀麗,綠蔭蔥蔥,有山有水,正是隱居的好地方。”朱雨時拍手道:“好!我回去收拾行李去找你入夥。”趙橫山也道:“灑家也去和你們同住。”顧瑤和嚴魏風也都附和。
洛天初歎道:“陸堂主剛才說的好,我們已不再年輕,聚義山林的日子結束了,我們必須適應新的生活。你們都有妻兒老小,若隨我結廬而居,家裏誰來照顧?該用什麽吃飯穿衣?孩子難道就不去學堂了麽?”眾人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麽。洛天初道:“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當堡主,從此世間再無血刀堡,兄弟們好好享受來之不易的生活吧,逢年過節可以聚聚,卻不必天天黏在一起。”陸飛道:“世間雖無血刀堡,心中卻有,兄弟間就算長期不見也還是兄弟,兄弟之情不必重溫,因為情意從未淡薄。一朝兄弟,一世兄弟,大家幹了這碗,敬血刀堡,敬兄弟情。”群雄豪情漲起,舉碗喝道:“敬血刀堡,敬兄弟情!”
又是一個不眠夜,夜晚總是讓人難忘,尤其是醉後的夜晚,讓人從繁瑣的俗世中抽離出來,躲得一時寧靜,也許這就是為什麽人總愛吃醉的原因。可天總要亮,酒總要醒,席總要散,人總要走,日子總要過,有聚就有分,不分何來聚。兩日後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刻,站在丁字路口,群雄雖有滿腹之言,但除了“保重”外卻不知再說什麽。洛天初與群雄拱手作別,這一拱手所含的情意太重,千言萬語盡化於此,終於分道揚鑣。
洛天初一直沉浸在離別之情中難以自拔,他雖看破了生死,但他仍是個人,人活在俗世中,誰都無法跳出圈外。聖人也不可能無情無欲,對任何事無動於衷,那樣的人隻存在想象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好在有淩芝兒為伴,說笑中衝淡了幾分寂寥。
轉過一處山坳,隻見道旁的樹林間站著一人一騎,手提包袱的李清婉見到二人燦然一笑,道:“你們終於來了。”
(全書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