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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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清微也想冷靜,可這些日子以來遊家發生的事一出接一出、一樁接一樁,一個又一個地死人,姓遊的死得就隻剩下她一個,她現在連一具屍體都保不住——

    遊清微雙眼含淚地看著井口。

    棺材沉入水裏時發出的聲響,讓她所有的冷靜、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悉數崩塌。

    陰蛇抬走的是她的爺爺,是遊家的頂梁柱、是她的依靠,是手把手把她教養大的爺爺。

    她眼睜睜地看著陰蛇把她爺爺搶走,無能為力,滿心無助。

    井裏的聲響越來越響,漸漸的連陰蛇遊水的聲音都消失了,井中、院子裏一片寂靜,如果不是少了口棺材,看起來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左小刺見遊清微沒有什麽過激的危險舉動,她鬆開遊清微,說:“遊騙子,要不,我們跟進去,看陰蛇把遊爺爺帶到哪去,回頭叫上小歸歸把遊爺爺搶回來。”

    遊清微聽到左小刺的話逐漸冷靜下來,她飛快地擦掉臉上的淚,對鬼一說:“鬼叔叔,這口陰陽危險,我和小刺下去隻怕很難生還,不知鬼叔能否帶我們下井?”

    鬼一趴在井沿邊仔仔細細地看過井裏的情況,說:“我下去也回不來呀。”他問:“小丫頭呢?這地方她熟,得她帶路才有把握。”

    左小刺說:“黃鼠狼偷了路無歸爺爺的屍身養成白僵,剛才黃皮子控製路無歸爺爺的屍身去引炸了莊富慶家的雷符……”她三言兩語把莊富慶家發生的事告訴了鬼一。

    照常理說,這麽禍害別人的先人遺體,那鐵定是要打上門去拚命的。可路無歸居然說是去畫符,現在跑得不見了人影,就實在說不好她到哪去了。

    左小刺拿出路無歸畫的匿陽符,說:“小歸歸給我們畫了很多匿陽符,我們貼著符下去,悄悄地跟在陰蛇後麵,不需要靠太近,能有個大概的範圍也行。”

    鬼一衝左小刺招了招手,說:“你來。”他讓左小刺仔細看看這口井,說:“這口井現在有兩條陰路,一條,從井壁上透出來的,這條陰路的屍氣很重,下去多半會遇到血屍。你再看井底這條,看看這水的顏色,是不是黃燦燦的特別像屍水味還特別重,並且水流挺快?”

    左小刺看不太清楚,她取出一道符,燃起一朵符火投到井中。符火落到井裏,照出一片淡黃色的翻滾的湍急水流。

    鬼一摸出一枚圓椎形的金屬墜子,墜子上拴著墨線,他把墜子緩緩地放進井裏,一點一點地將墨線往下放。

    墜子一直下沉,他手裏的繞墨線的線盤都放到了底,還沒探到陰河的底。他說:“我這墨線長三丈三尺三寸三分。”他說完,往回收墨線。

    左小刺走過一趟陰,淌過幾回陰河,對陰河的情況還是有點數的。這麽長的墨鬥線探不到底,說明要麽下麵的□□,要麽就是水流急得墜子被衝出去沉不到底。無論哪種情況,沒路無歸那不懼陰氣的侵蝕的天賦,下去都是一個死。

    遊清微默然無語地轉身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怔愣地看著那口此刻深不見底的井。

    左小刺在遊清微身邊坐下,說:“等小歸歸回來,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遊爺爺找回來吧。”

    遊清微把掛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螭龍八卦盤緊緊地抱在懷中。隻有這樣,她才能找到點踏實感,才會覺得自己並沒有束手無策山窮水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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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無歸一路狂奔回到保安觀,她站在保安觀門口朝著野山坳方向看了看。她對野山坳的地形和地下的路都不太熟,而且野山坳的陰井下有太多的黃皮子屍體,從那裏過去會很危險。她略作猶豫,決定從自家院子裏的陰陽井下去。

    她怕手上的血腥味惹來屍怪,到廚房裝了些水洗了手,再把手上咬破的地方用符包起來,這才到井邊取下鎮在井上的八卦鏡。她探頭看了看井,見到井底的水渾濁一片且呈流水形態,看起來跟陰河裏水流特別急的地方的水很像。她想起之前發現的井下多出一道直通陰河的陰路的事,沒敢直接往下跳,在貼匿陽符後,小心翼翼地攀著井壁一點一點地往下挪,在快到靠近水麵的時候,看到一個約有三尺多寬的黑漆漆的直往外冒陰氣的山洞懸於水麵上。這山洞裏麵的情況跟以前她走陰時見到的景像很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她爺爺封印過又再被黃皮子打通使得把洞口擴開了些,原本這處的口子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她攀著井壁進到山洞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陰河水,隻見這水流特別快,水底下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有不少水鬼之類的東西在徘徊,甚至還有一雙鬼眼朝她看來。她掄起量天法尺作勢欲砸,那雙鬼眼就消失了。

    路無歸沒再管身後的陰河水,扭頭朝山洞裏走去。她沒走多遠就感覺到不對勁,抬起頭定睛一看,頓時倒抽口冷氣。頭頂上空、左右兩側的黑色岩石上爬滿了陰蛇,這些陰蛇小的隻有一兩尺長的,大的都快成蟒了,比她的手臂還粗。

    好在這些陰蛇似乎忙著趕路,沒空理她,一條條飛快地從她的身旁、頭頂上方遊過,朝著身後的陰陽井遊去。

    陰陽井!

    路無歸一驚,扭頭一看,隻見這些陰蛇一條條的全沿著井壁飛快地往上飛躥。

    井上麵不是她家的院子麽?

    這麽多陰蛇去她家做什麽?

    她家沒什麽東西值得陰蛇偷的呀,而且正在鬧黃皮子。

    她靈機一動,心說:“有陰蛇去我家,黃皮子就來鬧不成了。”這麽一想決定先不管陰蛇,提著法尺繼續往前走。

    她不時地朝頭頂上的那些岩窟裏瞄,準備拖幾隻成色好的跳屍出來取屍磷粉畫符,嗯,腿骨也要。

    她隱約記得靠近井口處的屍怪並不多,要往裏走才有更多,好像屍怪的形成和厲害不厲害跟埋的地方有很大的關係。她往裏走了二百多米,這才開始爬山壁去掏洞窟,結果找到的洞窟都是以前打過屍怪取出屍磷粉的。

    洞窟裏的屍怪都被打死了,有些腦袋爛了,有些沒傷,腿上的斷骨處的傷口也不一樣。有些傷口很整齊,像是用刀切的,有些傷口則很眼熟,是她砸出來的。這些死掉很久的屍怪幹得跟柴火似的,橫七豎八地亂躺著,有些躺在洞窟裏,有些掛在岩壁上。別說品相好的跳屍,連隻活著的屍怪都見不著。

    她攀著山崖繼續往前走,挨個崖洞找屍怪,找見的要麽是空崖洞,要麽就是屍怪已經被打死了。

    她決定再往深裏走。

    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下方的小路上白花花的一片跟白色的帶子似的朝前方飛快挪去,她定睛一看,才看出居然是密密麻麻的陰蛇擠在這狹窄的小道上往前飛快地遊躥。

    路無歸覺得奇怪。這些陰蛇不是去她家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緊跟著,她一眼看到這些陰蛇中間居然還抬著一口棺材。

    陰蛇抬棺!

    路無歸的眼睛都瞪圓了,嘴巴張成了o字形。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柳平村的墳都被掏空了,連她爺爺都被掏了墳讓那些黃皮子禍害成了白毛屍怪,這些陰蛇又是從哪裏掏出來的棺材——哎呀!她家院子裏就有兩口棺材!

    路無歸趕緊踩著山崖的崖壁往下滑,待湊近了一眼認出是遊老頭的棺材。黑色的棺材上還有昨晚黃皮子撓出來的爪痕!

    陰蛇居然從她的眼皮子底下到家她的院子裏偷棺材!

    路無歸氣壞了!她覺得野山坳的黃皮子和這些陰蛇都壞透了!

    她也不找跳屍取符材了,氣哼哼地攀在山崖上跟著這些陰蛇,想看這些陰蛇要把棺材抬到哪去,等找到它們的老窩子,回頭扛幾袋雄黃粉和生石灰給它們。

    陰蛇遊躥得很快,好在路無歸的腳程不慢,穩穩地跟在後麵。

    忽然,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一道血紅的影子從山崖上一閃而過。

    空氣中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煞味飄蕩開來。

    路無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趕緊伸手去找鎮屍符,然後才想起她沒畫鎮屍符!她隻畫了匿陽符!她趕緊又取出兩道匿陽符拍在身上,將身上的陽氣遮掩得幹幹淨淨的。

    她的眼角餘光瞥眼對麵崖壁、右後側一點點的山崖上有一團紅色的東西,她悄悄地扭頭看去,頓時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崖壁上掛著一隻通體血紅渾身布滿青筋的屍怪。這屍怪的嘴裏滿嘴鋒利的像鯊魚牙齒的利齒,更有上下各兩顆獠牙從嘴裏凸了出來。這屍怪瞪著一雙無神的死人眼睛,單手掛在崖壁上用力地嗅著周圍的空氣,緊跟著身形一動,路無歸隻覺眼前紅光一閃,那屍怪就落到了她的上方。

    路無歸嚇得一把將被符紙裹住的三根受傷的手指塞在嘴裏緊緊地含住,連呼吸都屏住了。她掛在崖壁上努力地把自己裝成一塊崖石。

    那血屍越嗅越近,眼看就要貼上來。

    路無歸嚇懵了,她都不知道她當時怎麽想的,掄起量天法尺對著那張大嘴就要朝她咬來的血屍的腦袋一法尺砸了過去。

    那血屍隻一隻胳膊掛在山崖上,被路無歸用盡全力地一砸,那鋒利的爪子在崖壁上拉出四道長長的痕印,直直地往下摔!路無歸的雙腳踩在崖壁上,身形晃了好幾下才穩住,差一點就摔下去。她剛換了口氣,就看見那被她砸下去的血屍居然攀著崖壁往上飛躥。

    路無歸大叫一聲:“爺爺——”那嗓門,驚天動地!然後,她摸出一道風罡符貼在腿上,亡命地朝前方飛躥。

    她連頭都不敢回,隻聽得身後有“呼呼”風聲作響。

    幾乎眨眼的瞬間,路無歸就追上了前麵的陰蛇群。

    有血屍在身後追,她哪還管陰蛇群啊,又喊聲:“大白保佑!”一個大躍步跳在了遊道法的棺材上,踩得棺材發出“砰”地一聲劇響,壓得抬棺的那些陰蛇死傷好大一片。

    血屍以隻比路無歸慢了半息的速度撲到了遊道法的棺材前,它正要伸出爪子朝路無歸撓去,忽然用力一嗅,以比追路無歸還要快的速度調頭就跑!

    那群數量多得令人頭皮發麻的陰蛇在血屍撲來的瞬間就撲了上去,血屍調頭開跑的時候就已經被至少好幾十條陰蛇咬中了,這些陰蛇一下子就纏在了血屍身上,絆得血屍的速度一慢。更多的陰蛇幾乎是在眨眼的瞬間就追上血屍,它們往血屍的身上爬,往嘴裏、耳朵裏、身上有孔的地方鑽。那血屍最開始還揮著爪子抓扯陰蛇,再然後,就被陰蛇裹成了一個蛇球埋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跌坐在遊道法棺材上的路無歸見狀,嚇得握住量天法尺的右手拚命地抖,受了傷的左手怕有血腥味冒出去塞在嘴裏都不敢拿出來。她在心頭發誓:以後再也不咬手指放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