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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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寒意從路無歸躺著的棺材板滲來,像是突然把體內的陽氣和熱量都吸走似的凍得她猛地打個激靈,嚇得她臉色一白、眼睛一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噌”地跳了起來。

    路無歸低頭朝剛才躺的棺材看去,隻見這口黑色的棺材黑得發亮,像是結了層水珠又像是覆了層寒霜,森然的鬼氣凝在棺材上聚而不散。她用望氣術朝棺材內部看去,隻見棺材內黑得像墨汁,那墨色像是有生命般緩慢有序地輕輕湧動著,透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大鬼!

    這棺材裏睡著恐怖的大鬼!

    路無歸渾身一汗,她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朝旁邊的棺材挪去。她剛挪過去就又一眼見到這棺材無論成色、鬼氣比起剛才那一口都絲毫不差!

    她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朝周圍的棺材看去,隻見所有的棺材都黑得滲人,每口棺材都凝聚著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鬼氣。也就是說,這裏的每一口棺材中都有一隻大鬼。

    路無歸呆呆地僵立在原地,連腳都不敢邁出去,她聽到自己“砰砰砰”狂跳的心跳聲。她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也沒能壓住自己的心跳。

    她站了半天,發現這些棺材裏的鬼都像睡著了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壯起膽子,悄悄的,輕輕的挪了挪步子,站到旁邊的棺材上。

    棺材裏的鬼沒有反應。

    路無歸又朝下一口棺材挪去,依舊沒有反應。

    呀,這些鬼都睡著了!

    還沒有陰蛇圍住她!

    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路無歸邁開大步踏著棺材飛快地朝大門口跑去,她連續幾個大躍步便跳到了棺材山下麵,兩個箭步就衝到了大門口。

    她的一隻腳都抬了起來,又收了回去,她困惑地回頭朝棺材山後麵看去,總覺得那棺材山後麵有她的東西。她說不好那是什麽,但這種感覺格外強烈,比當初找螭龍八卦盤時的感覺要強烈得多。

    她看著鬼氣森然的棺材山,大概估算了下它的數量,看起來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再加上頭上那株迎風招展的老柳樹,就更加駭人。這會兒風平浪靜的看起來好像沒事,可一旦鬧起來,在這麽多厲害大鬼的鬼窩中,她這條小命估計眨眼間就得被這些大鬼給撓沒了。

    路無歸想了想,又摸出兩道匿陽符拍在身上,她假裝自己也是一個大鬼,爭取能把這些大鬼騙過去。

    她抱著量天法尺,縮著身子,躡手躡腳地繞著棺材山的邊緣朝棺材山後麵挪去。

    她走了大概有十幾米遠,忽然瞥見不遠處的棺材上出現一個人影,嚇得她打個激靈僵在原地不敢動了。她凝神朝那人影看去,隻見這人影很虛很淡,還沒腿,三分像鬼,七分像魂。

    那人影“站”的棺材還很眼熟,特別是棺材上的抓痕!這是遊道法的棺材!

    路無歸屏住呼吸,又湊近了點,她朝棺材上那飄著的人影凝神看去,隻看得出一個輪廓,沒臉沒五官,甚至沒有前後之分,就是一團人形的“氣”聚在那,像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的。她悄悄的鬆了口氣,心說:“原來是遊道法呀!”看他這樣子就是死後剛凝出魂形,這會兒還處在無意識的茫然狀態,顯然是剛死沒幾天,還沒“醒”。

    路無歸認出是遊道法,放下心來,她決定不理他,繼續跟做賊似的朝棺材山後麵摸去。

    這地方的棺材雖然多,但是因為堆得高,占地的方其實並不大,看起來隻比她家的占地麵積略微大一些而已。

    很快,路無歸就繞著棺材山到了院角邊,她一眼瞥見上了鎖的屋子,頓覺困惑:這地方居然還有屋子!有屋子這些棺材不擺在屋子裏還露天擺著?

    好吧,陰路上沒天!好像也沒見過下雨!

    路無歸好奇地湊到窗戶旁朝屋子裏望去,隻一眼,就嚇得她身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子全出來了。

    屋子裏,整整齊齊地站滿了人,他們站得筆直、額頭中間貼著鎮屍符。即使貼著符,仍能看見它們那長長地支出嘴外的獠牙。它們的指甲都被寬大的袖子給擋住了,路無歸看不見它們的指甲,不過,從它們沒長毛卻有這麽長的獠牙可以看出,一旦被揭了符沾上陽氣起屍,估計蹦出來的這一屋子就算不是血屍也是跳屍。

    路無歸捂住鼻子捏著嘴掂著腳尖邁開小步從屋簷下一閃而過,很快就跑到了正堂的位置。

    正堂八扇開的大門全部敞開著,左右兩側還燃著兩排火光如黃豆大小的長明燈。那豆大點的燈火照出的那丁點光亮跟沒點燈似的,如果來個視力正常的普通人用這燈照明,估計連這油燈都看不清楚。

    路無歸沒敢直接邁進門,她先探頭探腦地把屋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遍。屋子的左右靠牆的位置是兩排油燈架,再然後,左右兩側一邊放著鍾、一邊放著鼓,中正豎著一塊黑色的足有一丈高四四方方的不知道幹什麽用的陰氣繚繚的像石頭的東西。屋梁上,一條足有她大腿粗的陰蛇盤在梁上,她沒見到它動,不知道它是睡著了還是死了。

    那陰氣繚繞的大石頭後麵是一個大供桌,供桌上沒有供品,隻有兩盞可憐兮兮的油燈燃著。

    供桌後是一口大石棺,大石棺放在石墩上,顯得特別墩實。

    大石棺上全是比她胳膊還粗的陰蛇,這些陰蛇或盤或繞,把大石棺牢牢地霸占著。

    路無歸心裏發毛,有點不敢進去,想走,又覺得掛牽著點什麽,撓心撓肺的難受。她縮在門柱旁默默地觀察了半天,見那些陰蛇都沒有注意到她,更沒有別的危險靠近,她壯起膽子、掂起腳尖,先踩了隻腳進去,然後迅速左右觀望一圈四周,沒見到有危險,這才把踩進去的那隻腳落到實處,又把第二隻腳悄悄的挪進去。

    她掂著腳尖努力地做到落腳無聲,還盡量把身子縮到最小,飛快地遛到那陰氣極重的大石頭前去看她有什麽東西落在這。她剛靠過去,一眼看到那大石頭的右後方還擺著一張供桌,上麵居然還供著一個靈位,靈位前還燃著油燈。

    在她的認知裏,這地方應該算是墓吧!

    她就沒見過在墓裏麵放靈位的!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那靈牌上寫的是什麽,一眼瞄去,隻見上麵寫著“保安觀第三十九任觀主許道公之靈位!”

    她眨了眨,又用力地揉了揉眼,再一次定睛朝那靈牌上看去,沒錯,上麵寫的就是她爺爺的靈位,那筆跡還是她爺爺的筆跡!

    這是她爺爺給她爺爺立的靈牌!

    這靈牌上鬼氣繚繚,一看就是有主入住的!

    路無歸“啪”地一聲,兩隻手同時捂在了自己的臉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靈牌,心說:“難怪爺爺頭七沒回魂,原來這裏還有塊靈牌,原來頭七回魂回到這來了!”

    她看這上麵繚繞的鬼氣幾乎處在靜止不動的狀態,估摸著她爺爺正在睡大覺。她心說:“我要不要把他給踹起來?”可再一想,她爺爺都成了鬼,萬一脾氣不好,吵醒後再叫上外麵的鬼一起把她打一通,她打不過呀。

    路無歸默默地看著她爺爺的靈牌看了半天,才忽然想起她不是來找爺爺的呀,她是來看她丟了什麽東西的!她先不管爺爺,抬頭朝擺在屋子正中間的這不知道幹什麽用的東西看去,這才注意到大石頭上居然有字!

    不知道是誰這麽損,找這麽一塊黑色的陰石料刻著黑色的字。

    要不是她膽子大,站得近,正立在這大石頭麵前,絕對看不見上麵的字。

    本來這陰路就黑漆漆的,全靠她眼力好,用陰眼看路,可她眼力再好,從黑字的石頭上看黑色的字也費力。

    要不是這字是刻上去的,她把眼睛看瞎也看不出字來。

    首先是三個鬥大的字刻在正中間——鎖魂碑!

    “鎖魂碑”三個字的旁邊還有從上往下從右往左寫的像鬼爬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字,這些字黑裏透著紅,像是幹了血寫的,看起來有點像幹了的血書,密密麻麻地幾乎占滿了整個碑麵。

    路無歸仔細辯認了下,她發現她居然認得這些像鬼文的字。所有的字都是人名加上年月日時辰,這些字給她的感覺特別奇怪,每個字的陰氣都很重,隱有光澤湧動像是活的,可當她凝神細看時那些字又是靜止不動的。

    這碑給她的感覺怪異極了,卻又說不出那怪異感是什麽,隻覺有數不清的螞蟻在她心口爬,撓得她渾身難受。

    這些名字她都不認識,年月日都是用甲子記算的,一甲子一個輪回,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甲子印上去的。

    她的視線迅速從碑麵上掠過,忽然瞥見碑文的最後麵寫著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路無歸丁醜年戊申月己醜日酉時初刻”

    “許道公丙申年丙申月己酉日醜時二刻”

    “遊敬曜丁酉年辛醜月庚申日寅時四刻”

    “遊道法丁酉年壬寅月丙寅日申時七刻”

    路無歸怔愣地把關於她的、許道公的、遊敬曜的和遊道法的記載反複地看了看,她趕緊掐著手指去算時間。丁醜年,丁醜……醜牛,好像是她出生的那年,申月為七月。七月,她戶口本上的生日是七月,農曆七月十三,那一天正好是她被打胎的日子。這是什麽說道?她想不明白,又去算她爺爺的名字後麵的日子。丙申年,申屬猴,猴年,去年就是猴年;丙申月,猴月,為七月,去年七月——她爺爺過世!

    這麽巧!

    路無歸又趕緊去看遊敬曜的日子,她看到遊敬曜的名字排在遊道法的前麵,而遊敬曜正是死在遊道法的前麵,因為他倆都是剛死,他倆的靈牌上還寫著他倆死的時辰,遊敬曜和遊道法的名字後麵寫的那年月日時辰正是他們的死的時辰。

    路無歸把許道公、遊敬曜、遊道法的名字和過世時辰反複地看了又看,她怎麽都不明白,自己的生辰怎麽會和他們的死忌擱在一塊。

    這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