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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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不起來了,幹脆就跪坐在冰涼的地麵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地板上砸。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人。
許時蔓穿著藍色的病號服,手腕上還綁著厚厚的紗布,她滿臉愧疚地站在門口,不住地對餘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害死方方的。我大量失血,我是熊貓血,方方是熊貓血,傾然為了救我,犧牲了方方,他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們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餘笙,你原諒我和傾然好不好?我下半輩子一定會每天為方方燒香拜佛,讓他早點投胎,你原諒我吧,對不起……餘笙,對不起……”
許時蔓的情緒也十分激動,說話語無倫次,說到激動處,她也暈了過去。
可餘笙卻全部都聽懂了。
滿臉淚痕的她雙眼空洞,徒然地望向一旁僵硬站著的穀傾然,她掏出了身上的剪刀,拿在手裏看了兩眼,又抬頭望住穀傾然的臉。
刀子緊張地來勸他先走開,穀傾然卻沒有動。
良久,餘笙丟開手裏的剪刀,殺了穀傾然也換不回她的方方了。
她眼裏沒有恨意,隻有滔天的絕望與自責。是她沒有保護好方方,是她的自私害死了方方,如果當初她沒有帶他回穀家,他現在也不會躺在這裏了。
她站起來,輕輕撫摸著方方冰涼的麵頰,“方方,這裏冷,媽媽帶你回家。”說著,她摸著方方的腿彎,將他抱起,“媽媽帶你回家……”
穀傾然望著方方慘白的麵龐,突然靠近餘笙,他伸出手來,想再去摸摸方方的臉,可手伸到一半卻被截住了。
餘笙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處,一雙水眸此刻突然噴出火來,她死死盯住他臉,牙齒拚盡全力地咬住他的手。
穀傾然一動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隻是這樣任由她咬著自己。很快,她的唇齒間便濕了一片,腥甜的味道彌漫開來,刺得她鼻尖一酸,餘笙鬆開了他的手,幹涸的眼眶裏又滾下淚來。
就算咬死他,她的方方也不會回來了。
餘笙摟緊了身體冰涼的方方,聲音喑啞,“方方,這裏都是壞人,媽媽帶你回家。”
穀傾然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不動。
刀子歎了氣,他實在無法同情大少爺的做法,憨直的他也忍不住指著穀傾然道:“大少爺,你要一輩子都記住,是你害死了小少爺。”
說著,刀子也跑了出去,病房裏隻剩下穀傾然一個人了。他繃直的身體這才像被人抽了力氣一般,直直地往下墜去,頹然地坐到了地上。
餘笙帶著方方回到家時,時間已是上午九點多了,外麵的天很亮,陽光充沛,藍天高遠,一派春日明媚的模樣。
她抱著方方進了門,反鎖,拉起厚厚的窗簾,關掉所有的燈,房間裏頓時一片黑暗。
她把方方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替他脫下衣服,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緊緊摟著他,沉沉閉上了眼。
餘笙太久沒見到方方了,她真的好想他。可是方方變調皮了,見到她這麽久了,都沒有叫過她一聲媽媽,他一定是生病了。
她摸了摸方方小小的身子,發現他果然渾身冰冷,她急了,坐起來使勁給他搓身子,一邊搓一邊慌張地說:“方方,你為什麽這麽冷?你身上為什麽這麽冷?”
餘笙瘋了似的調高房間空調,在製熱模式下開到三十度,然後又給床上加了厚棉被,然後繼續抱著方方給他搓身子,搓到後麵,餘笙已經滿身大汗了,而臉上更是一片水色。
淚流滿麵。
她抱著方方,終於抑製不住地慟哭出聲。
而門外長身而立的穀傾然貼著門,緊緊攥住了拳頭。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每一個毛孔都像長出了細針,細細密密地紮遍全身。
方方是他親手送進鬼門關的。
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許時蔓順利脫離了危險,鄰市送來的熊貓血也及時到達了醫院,被輸進了方方的身體裏。可沒多久,他的血液就出現了排斥現象,醫生說是送來的血液出了問題。
搶救沒有效果,方方連睜眼看爸爸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停止了心跳。
穀傾然的痛並不比餘笙少。
那個可愛又乖巧的孩子啊,他叫了他五年爸爸,就在十幾個小時前,他還語氣認真地問他:“爸爸,一會兒你可以來看我嗎?”
他去了,去看他了,可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穀傾然不禁想,躺在病床上,看著殷紅的液體不斷從自己身體裏流走的時候,方方會在想什麽?他在恨他為什麽要送他去死嗎?或者是在期待他來病房看看他?
可是現在,這些事情,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
老爺子收到消息後,立馬從東南亞召回了穀千承,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方方的親生父親,方方的葬禮,他是一定要出席的。
在舉辦喪禮前的日子裏,餘笙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方方的屍體早就被刀子強行帶走了,她像是失了生活重心的陀螺,旋轉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鈍鈍地窩在房間裏,停留在她還擁有方方的地方。
這些日子裏,穀傾然沒有來看過她,或許是來了她也不知道。
他甚至也不回別墅這邊住了,一心醉心於公事,又變成了原來那個雷厲風行、在商場上殺伐果決的穀傾然。
隻不過,在這短短幾天期間,社會新聞版麵非常熱鬧。
華信醫院不斷被爆出大醜聞,院長被上級調查,醫生與醫藥代表關係密切被揭發,華信醫院一時間名聲大跌,民眾討伐不斷。那晚經辦許時蔓手術和方方輸血過程的所有醫生,統統都被莫名開除,而且被行業封殺,永遠不得從事醫藥行業,華信醫院經曆了一場大動蕩。
方方葬禮前一天,穀千承終於趕回來了。
他沒有回穀家老宅,而是直接去了穀傾然的別墅,找到了餘笙的房間。
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來開,他幹脆直接踢門進去。門被破開時,一陣寒氣迎麵撲來,他看到餘笙光著身子坐在床邊,房間裏的溫度低得嚇人,而餘笙已經被凍得麵色發白、嘴唇泛紫。
“餘笙!”穀千承大叫一聲,見她沒反應,他立馬關了空調,撿起一張毛毯披到她身上。
“笙笙,你怎麽了?你……”他的話還沒說完,穀傾然就衝了進來,揪著他的衣領將他甩到一旁,“這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
餘笙聽到他的聲音,原先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有了反應。
“啊……殺人凶手!凶手!”她情緒激動起來,雙眸泛著陰冷的光,隨即又尖叫一聲,突然光著身子跑出了房間。
穀千承立馬追了出去,隻剩下穀傾然一個人,失神地站在原地。
良久,他打開了空調,也把溫度降到最低,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愣愣地坐在床沿。
他明白餘笙的意思,那天她見到方方,嘴裏一直念叨著“冷、冷、冷”,想必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感知方方現在冰冷的屍身。
現在,他也做了,方方在地下知道了,會原諒他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