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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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餐對於病人們來說是福音,而對於蕭佑薇來說,是大豐收。
那鍋燒到滾開的水裏被她強行注入了足量的生息。
待她虛浮著腳步坐回陶九知身邊後,疲累地倚在粗壯的樹身上。
僅剩的生息運在雙眼上,就清楚地看見一股股泛金的生息被病人們吸入體內,紫黑色的瘴氣和疫氣仿佛遇到了天敵,瘋狂地想要從他們七竅中逃散出來。
然而看似溫吞的生息行事風格卻霸道得很,不由分說地追趕上去,一點一點將這些氣體吞食幹淨。
蕭佑薇微眯著眼睛坐著,眸中流光皎瑕,幾乎抑製不住喉間舒適的歎息。
她體內那團開了靈智的生息騷動了一會兒,終於耐不住了,不等她吩咐就衝了出去,以餓虎撲食的氣勢化作一張大網,向病人所在的區域當頭罩了上去,真正是用行動詮釋了什麽叫“一網打盡”。
蕭佑薇哭笑不得,對於這團有靈智的生息,她總有一種看待自己孩子般的情感,是淡淡的寵溺,隻要它不過分,她就樂意縱容它。
這是愉快的大餐時間。
陶九知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她身邊,叼著根長長的枯草,雙手枕在腦後,專注地望著天上的月亮。
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過了很久很久。
蕭佑薇感到生息依依不舍地回到她體內,再次睜開眼睛,見陶九知仍然在專注地賞月,不禁好奇了,“你在看什麽?”
“月亮啊。”他眼也不眨地答。
“好看嗎?”
蕭佑薇不過隨口一問,出乎她意料,陶九知居然搖了搖頭,一臉耿直地說:“不好看。”
她正想說那你看什麽,這人就翻了個身,將臉壓在她散開在地的素色羅裙上,喉嚨裏逸出一聲輕歎,“可是人好看。”
“人?”蕭佑薇疑惑地重複道。
這人抬起臉,不同於語氣裏的蕭索,臉上又是笑嘻嘻的神情,長睫下的眸子專注地望進她眼底,一字一句說:“是啊,她在月亮裏,在我眼前,也在我心裏。”
“……哦。”
蕭佑薇不自在地拍拍臉頰,“那你接著看吧,我去睡覺了。”
陶九知倒不在意她這狀似冷淡的反應,好脾氣地擺擺手,“去吧,好好休息,明早要出發了我叫你。”
她的帳篷在靠西邊的位置,是單獨搭的,被陶九知、六師兄和孟江的三頂帳篷穩穩地護在裏麵。
野外條件簡陋,她端了水進去,卸下釵環,熄了燈燭,就著熱水簡單擦洗了一下,散下頭發便躺下睡了,都是家裏帶出來的枕頭被褥,還帶著習慣了的馨香。
帳子裏雖悶熱了些,畢竟白日裏勞累,不多時,她便沉沉睡去了。
這晚她做了個夢。
夢裏有個笑眯眯的白胡子老頭兒。
老頭拄著個磨得極光滑的鈍頭拐杖,仙風道骨的,模樣倒像是她前世在印刷畫裏看見的壽星公,他走近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點了三下,笑嗬嗬道:“有緣人,貧道等候你多時了。”
“有緣人,我?”
蕭佑薇摸摸被他點過的地方,摸到一片滾熱,像有團細小的火焰在裏麵循環流轉,她迷茫地看著那老頭。
老頭卻不答話,隻說:“生息決,驅妖邪,揚正氣,奪天地造化之能,今日貧道傳你真正的決法,你要記住一件事,匡扶正道,守護人間。”
蕭佑薇將他的話掰開嚼碎在腦子裏轉了幾圈,才恭敬地回道:“如若前輩便是生息決的創造者,晚輩在此謝前輩救命恩情,晚輩不敢說事事堅持公道正義,若說行止端正,確實可以做到,隻是這守護人間,怕是……”
“哈哈哈……”老頭沒有生氣,而是捋著雪白的胡子仰頭笑了起來,許久才在蕭佑薇莫名的眼神裏指著她說:“小家夥,你啊,太謹慎啦!”
這夢裏的一切太清晰,以至於蕭佑薇早上醒來頭腦還有點發懵。
她伸平手掌,放出一縷生息,驚訝地發現正如老頭說的那般。
此時生息已然顯露形態,微帶著金色粒子的氣團在她掌心靈活地跳躍,不時蹭在她柔軟的肌膚表皮上,便露出孺慕和親近的模樣,乍看上去像是掌心匯聚了一片陽光。
隨著她心意一轉,那氣團又瞬間消失,可她知道,這並不是真的消失,它隻是隱形了。
試著把這縷生息釋放出去,在身邊十米內是遊動自如的,閉上雙眼,腦海中也有清楚的影像,甚至比肉眼所見更加清晰,隻要她想,她可以“看”到一件物體內在的東西,可是隻要出了十米的範圍,生息就像開始進入泥潭,速度減慢,影像也模糊了許多。
到了大約五十米時,影像徹底切斷,那團生息也脫離掌控,她掀開帳子,因為是隱形狀態,她用生息運在眼上才看見那氣團,正在原地來回打轉,焦躁不安的模樣也像極了一個迷路的孩子。
她越玩越覺得有意思,外麵拔營的嘈雜聲漸漸近了,她怕誤了時辰,匆匆打理好了衣服頭發。
忽而心念一轉,用生息細密地包裹住銀簪子,和那時將血書托起付與清風的感覺一樣,隻是這次明顯輕鬆得多。
她絲毫沒覺得吃力,簪子已經穩穩地托起,好似半空中有一隻無形的手為她把銀簪穩穩地插進發髻中。
“醒了嗎?”
帳外一個拉長的人影逐漸靠近,在三米外停下問了一句。
蕭佑薇一驚,忙說:“醒了!”答完自覺失態,掩飾道:“我……還沒弄好,你站遠些。”
陶九知悶笑一聲,沒聽她的話,而是上前將手上的盆子放在她帳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轉身說:“水放在地上了,你梳洗好了過來吃飯。”
“好。”
她透過帳簾被風吹出波浪的縫隙看見那盆波光粼粼的清水,心裏一暖,柔柔地應了一聲。
山下的禹城裏被死亡和絕望支配的氣氛已然消散。
凡是有疫病症狀的人全都被遣送出城,那些病人的親屬,有的漠然無視,有的還在惴惴不安地等待消息,無論人們心裏是怎樣想,在莫城主和一眾官吏的努力下,禹城正在逐步恢複往日的秩序和繁華。
羞花坊裏死寂沉沉。
並不如某些男子期願的那樣。
在其他妓坊紛紛重新開放的時候,羞花坊例外地沒有重新開張的意圖,沒有人進去,也沒人出來,就像這裏從沒有出現過這樣一片曾讓無數男子心馳神往的聖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