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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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城主從馬背上下來,就見親隨欲言又止,順著他目光看去,是個瘦小的孩子,看起來還有幾分眼熟,他皺著濃眉辨認了一會實在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那孩子瑟瑟縮縮地靠近過來,將手臂伸得筆直,表示自己是來送信的。
莫城主接過來抽出信紙抖開一看,竟隻有寥寥一行簪花小字,落款,等等,落款是……?!他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是一陣大喜,待看清紙上的字,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好你個杜仲,好個小神醫,竟然這樣對待他的女兒!莫城主想想乖巧可愛的小女兒今年的年紀,簡直是怒不可遏,拽住韁繩重坐回馬背,連隨從也沒帶,獨自一人朝著葫蘆巷跨馬而去。
不過須臾,葫蘆巷口的大樹已然躍入眼簾,巷口路過的閑人看見一名身著耀眼官服的中年男人縱馬奔來,忙不迭地讓開一條寬敞的道來,莫城主在此處勒馬,憤憤然前行,最後帶著滿腔將到最高點的怒氣一拳砸在門上。
福嬸端著挑米的竹匾過來疑惑地打開門,心道這個時辰會是誰過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來人一股巨力撥到旁邊,那人怒喝道:“杜仲在哪兒,讓他出來!”
聲音直震得福嬸一側的耳朵發麻,她現在明白了,原來是個來找茬的!
她是內宅婦人,難得見莫城主一次,所以沒能認出他。
莫城主這時候的心情,用現代話說就是日了狗了,自家水靈靈的小白菜,還沒勸回去呢,就先被外麵的豬給拱了!
什麽門羅山弟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對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女童起那種齷齪心思!
他這一鬧,沒鬧來後麵藥圃裏的六師兄,卻引出了正在廚下準備食材的蕭佑薇。
或許她心裏對莫城主早晚會鬧上門這事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真到了現在正麵對上的時候,蕭佑薇的心底竟然一片平靜。
“莫城主來此,有何貴幹?”
她淡淡地拂了拂翠色衣袖,一雙淺琥珀色的眸子裏透著了然的沉靜,站在廊下的纖細身影帶著逼人的貴氣。許是王孫氣質便是生在民間也無法抑製,莫城主看清之後也忍不住怔愣了片刻,滿身的氣勢硬生生被這少女壓了一頭。
他愕了一瞬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臉上又帶出怒氣來,顧及蕭佑薇背後的陶九知,語氣倒還不算太衝,壓下火氣道:“讓杜仲出來見我。”
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師兄的名字,蕭佑薇心裏一歎,明白這事情是沒法避過的,便對無措的福嬸說:“勞福嬸去後麵喚師兄過來,就說城主大人來訪。”
想著師兄的脾性,蕭佑薇忍不住一陣頭疼,看見莫城主這般模樣出現在自家院子裏,她哪還猜不到原委,定是那紫蘇多事引來的,嗬,早知有今日,當初她就不該信她們姐妹情深。
罷,罷,罷,還是先度過眼前再想後事吧。
沒多時六師兄被福嬸引過來,兄妹倆交換了個眼神,蕭佑薇發覺自己實在是不清楚師兄的打算了,難不成這有了心上人的男人就跟女人一樣,不但變化大,而且捉摸不透?
六師兄淡定地對莫城主行禮道:“城主大人今日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蕭佑薇發現他這禮仍是之前用的那種,是庶民見朝廷官員時用的禮節,而不是晚輩對長輩,就明白六師兄怕是因為茯苓的遭遇,對莫城主這個嶽父心有怨懟,並不打算認這個嶽家了。
莫城主之前瘟疫的時候有多麽尊重這個小神醫,現在對他就有多麽厭恨,他原是武將出身,習慣了隨身配劍,憤憤然拔劍道:“惡徒休得辱我愛女,看劍!”
聞言,六師兄原先平淡的神情破開了一個缺口,伸指穩穩地夾住劍身,他低著頭,沉悶的笑聲裏帶了幾多嘲諷,“愛女?”
“城主大人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恕我一介外人,實在是沒有聽說過,貴府何時多了位小姐?”他抬起眼,神情裏刻著滿滿的譏諷。
撕去儒雅溫和的外皮後,他俊朗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瘋狂的血性,蕭佑薇直到這一刻才深切地意識到,師兄畢竟是師父他老人家從小帶大的,骨子裏和師父一般,果真是個極其護犢的人。
茯苓自入了他的心,早已經被他圈進自己的羽翼底下,先前跟莫城主也打過幾次照麵,他能忍住不露怨氣,怕也是看在茯苓與莫城主的親緣關係上,到今天被莫城主的這句稱呼一激,是真的忍不住了。
莫城主氣息一滯,神情略微尷尬,眼神也顯得發虛,“你,本官的家事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來過問了?”質問得底氣不足。
蕭佑薇心下冷笑,不緊不慢道:“城主大人這是生的哪門子氣,以小女子之見,大人今天上門來動刀動槍的,怕是會傷了和氣,不如進去坐下喝杯茶把事情的原委弄明白,大人意下如何?”
莫城主心裏正虛,拿著把劍也沒真去砍誰,忌憚此處是監察使住著的宅院,擔憂事後遭他為難,對方給了台階他也就順勢下了,哼了一聲把劍插回去,昂首闊步走了上去。
蕭佑薇見他行在前頭,拍拍六師兄的肩膀低聲勸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快活,可他畢竟是茯苓的親爹,我們早點把他弄回去,省得讓茯苓回來撞見了傷心。”
六師兄眼神動了動,似乎是聽進去了。
兄妹倆在山上時就是最默契的,每回闖了禍,兩人串通起來裝傻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次次都是別人倒黴。現在六師兄肯配合,兩人往廳裏一坐,你一言我一語,句句給擋得密不透風。
莫城主越談越覺得窩火,這兩人就像串通好了一樣。
先還諷刺他家不認這個女兒,現在就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不承認茯苓跟他的關係?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紫蘇跟茯苓她們兩姐妹是我的親生女兒,這就是事實!若是不信我們可以滴血認親!”莫城主咆哮道。
蕭佑薇抿了口茶,笑得雲淡風輕:“城主大人消消氣,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城主您一口咬定她們是您的女兒,不知道有什麽證據呢?畢竟凝香坊的人說大人曾是紫兒姑娘的常客,紫蘇是我從桃花庵裏強要來的,茯苓是我們從凝香坊地窖裏抱出來的。”
她每說一句都打在莫城主的心上。
“若真是城主府裏的小姐,自然是金尊玉貴地在府裏嬌養著,怎麽也不該是這般情狀,是以我們兄妹倆萬分惶惑,都覺得城主大人是在同我們玩笑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