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知慌忙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萬分誠懇地保證：“不會不會！以後我們成親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絕對不會再惹你生氣，更別說什麽欺負的話，我哪兒敢啊？”

    蕭佑薇撇撇嘴，手被管著，索性就隻動嘴，吩咐他給自己夾東西吃。

    他們倆恰合了那句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屋子裏的氣氛當真是其樂融融。

    酒三娘在外麵偷偷聽牆角，聽到這兒，滿意地往林蒼胸口戳了一肘，一邊還對他擠眉弄眼，意思是：你看，我弟弟不錯吧？

    林蒼也很滿意，但凡有女兒的，大多都希望女婿是個在外強幹、在家服管的人，他幹脆地點點頭。夫妻倆達成共識，愉快地相攜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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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還在廳裏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飯的兩人，在過了賭氣的這段日子之後，感情真可說是突飛猛進。

    京都人在腥風血雨中觀望著，發現這尊煞神每天尋著空就往國師府裏跑，次次去之前都要先回府沐浴更衣，洗去一身血氣才出門。這舉動當真讓一些人猜出了苗頭。

    先皇已故，太子勢弱，在京都權貴看來，林將軍平反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在此之後監察使陶九知回歸，接過暗司大權，他踢開了明司的高鐸，二司齊駕，大權在握，大肆誅殺異己，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他背後與哪個皇子都沒有私交，這，顯然是打著自己稱帝的主意啊！

    各地都有騷動，可是京都在任何人沒有想到的情況下變成了鐵板，如同海中孤城，與外界失去了聯絡，權貴們日等夜等，沒盼到援兵，隻等來煞神。

    有的人在屠刀下走投無路，竟然備了大半身家做禮物，去國師府求年輕的國師救命。可惜，送禮的車隊還在路上，追兵已至，帶著期許出行，逃不過抄家滅門的結局。

    陶九知在隨身冊子的某頁劃上一個大大的叉，將染血的禮單掃了一遍，薄唇微勾，吐出幾個冰冷的字：“自作聰明。”要是不來擾她，他或許還能讓這家人多享受幾天人間的富貴，既然偏要去捋虎須，就不要怪他心狠。

    新晉的暗一提著滴血的長刀來到他麵前，最後一戶遊移不定的也解決了。

    陶九知舔去唇邊濺上的一滴鮮血，秀氣麵頰在這一刻近乎妖異，他遙望皇宮的方向，眸中燃起渴戰的火花，輕嗬道：“那就走吧。”

    “等等。”清冷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原暗司各部認出了她，紛紛避讓，蕭佑薇筆直地走到修羅場的正中央，琥珀眸子輕彎，“我跟你一起去。”

    陶九知訝然。他深深望她：“丫頭，別鬧，這是男人的事。”

    蕭佑薇淺笑著拒絕，歪頭望他，“瞞了我這麽久，如今也不打算帶我去見見新皇嗎？”她做出嘴唇在動的樣子，其實用的是隔空傳聲。

    聰明的姑娘，陶九知撫上她發絲，眼中有些無奈，“你要見他什麽時候都可以，我隻是……”不想讓你看到我殺人的樣子。

    他知道她不是個需要保護的小羊羔，若隻是當著她的麵殺掉三兩個小賊，她或許不會覺得不舒服，可是自從計劃定下，意味著京都上方將飄滿不甘的鬼魂。

    他盡可能地避免被她知道，行動之前總要確定她的行程，每次去國師府之前都會仔細地沐浴熏香，不讓血腥味衝著她。

    今兒在街上的這一樁，其實是他剛帶人抄家時發現的漏網之魚。帶著大堆財物走官道去國師府，招搖過市，是為賭一線生機。而這一線的生機被他直接斬斷，滿地的橫屍碎肉，讓普通百姓看到恐怕會好多天睡不好覺。

    而且，可以想象到待會到了宮牆內又會是怎樣慘烈的一戰。

    他已經聽到了隱約的金鐵聲，嗅到空氣中愈發鮮甜的血腥味。

    蕭佑薇隻看一眼就猜出了他的顧慮，淡淡地說：“你殺你的，我看我的，互不耽誤。”

    城衛軍以隊為單位奔向皇宮的方向，也有同樣穿城衛軍服飾的人在街上撞見，領頭的人對視一眼，即刻拔刀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一朵朵鮮活的血花怒放。

    陶九知更顯無奈，甚至隱有哀求。

    在他心裏她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哪怕她大多數時候成熟得像個存活多年的妖精。

    丫頭是心善的，而他已經在黑暗的噩夢裏沉淪無數晝夜，他不想提醒她記起那些好不容易淡忘的傳言……讓她明白他是個怎樣殘酷無情的殺戮機器。

    “你是暗一？”蕭佑薇握著他微涼的左手，美眸移向新晉的暗一，她記得這個小夥子。

    暗一俯身。

    “繼續你的任務，你們督主現在有我照看，你們隻要按他的計劃做事就可以。”

    她不想害他浪費時間延誤戰機，吩咐了之後，掃了陶九知一眼。

    後者無奈地對暗一點點頭：“去吧，以後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說完，他喚出踏雪，先讓她上了馬背，他才一躍而上，將她結結實實地護在懷裏，甚至調動了幽冥道力。

    蕭佑薇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果斷放出生息將其驅散。

    她警告道：“別犯傻，我可以保護自己，可你今天要是動了幽冥道力，難免要在那裏記上一筆。”她說完覺得語氣太硬，又傲嬌地補了一句：“要是它降劫雷下來，我才不會管你呢！”

    說到底，現在的他們比起凡人掌握了更多力量，也相應地受到更多的約束，隻要一天沒能超脫此方世界，就必須受上方的天道轄製。為所欲為的後果，可以參考已經死去的九傾。

    京都近期的巨大變故，已經讓百姓們養成了見勢不妙就躲的好習慣。從第一聲慘叫響起到現在，街上已經空空蕩蕩，踏雪毫無阻礙地載著他們倆一路直進宮牆。

    紅牆內外，割斷的不再是才子佳人的情思，而是凡間與修羅場。血與火的戰歌在風中傳唱，軍旗在火裏燃燒，半死的軀殼在火油裏翻滾蠕動，探尋著最後的生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