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良發一副理所當然的派頭：“是啊。對了，我姓田。是這樣的。我們夫妻兩個平時穿街賣菜，想著賣一樣也是賣，賣幾樣也是賣，所以，想在你們這裏批發些鹵菜帶著賣，也好多點收益。”

    慕清妍聞言出來站在門口看著腦海中沒什麽印象的田氏夫妻，對他們狡詐算計的表情莫名不喜。又怕自己犯了“貌相”的大忌，遂靜靜站在一旁聽田氏夫妻“舌燦蓮花”。

    田良發說完，對自己老婆使了個眼色，胡春杏立刻上前一步：“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們吃虧，雖然是批發，我們不會要你們很低的批發價，而且我們不要你們的葷菜，隻要素菜，素菜你們每樣便宜我們五分就行了。”

    丁秀芳本來對著找上門的批發生意很感興趣，聽過田良發的話正準備進屋去找慕清妍商量，畢竟熟食店的一切幾乎全是慕清妍在策劃，她回頭看到門口的慕清妍還沒來及高興，就被田家婆娘所說的讓利五分給驚呆了。

    “五分？你沒說錯吧？你本來是想說五厘吧？不過，就算是五厘我們也不能答應你們，我們家人手不夠，做不出太多的菜，你們想要，原價購買，我們有多少賣多少。”丁秀芳想起街坊鄰居對這對田氏夫妻所謂“奸商夫妻”的評價，果斷給田氏夫妻挖了個坑。

    “這……”丁秀芳說的太決絕，田氏夫妻一下傻了眼。

    卻到底是有名的奸商。

    胡春杏白多於黑的眼珠轉了轉：“我們也不要很多，每天五十樣也不成嗎？”

    她想的是逐步進擊，先來五十樣，然後慢慢加。

    “不好意思，就是你們隻要一樣，我們家也不做批發。”丁秀芳仍然不鬆口。她想，此刻和她談生意的若是厚道人，沒準她還允了。

    自從事情忙順手，她們現在每天是有能力做出更多熟食的。

    若有人規規矩矩和她談批發，她讓個三兩分的利也不是不行。

    見丁秀芳決計不肯，田家兩口子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收起了之前的不可一世：“好，好，等你們肯做批發的時候我們再來啊。”

    田氏夫妻見丁秀芳已經有了怒意，這才意識到是自己那個“讓利五分”和頤指氣使的態度惹怒了丁秀芳。

    他們之所以這麽個態度，是因為，他們篤定，丁秀芳樂意和他們合作。

    上批發可以多收益，丁秀芳有什麽理由不同意？

    至於那五分利，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嗎？

    覺得丁秀芳是在甩他們臉子，他們內心很想怒罵丁秀芳一頓，卻舍不得和丁秀芳撕破臉。真要那樣，那就永無可能和她合作了。

    實在舍不下販賣慕家鹵菜的不菲利潤，他們決定先忍著氣，找人幫忙說和，力爭做成這筆買賣。

    田良發連幫忙說和的人都想好了，他預備找丁秀芳的小兄弟丁文武做說客。

    丁文武是田良發小舅子的賭友，田良發和丁文武一起在他老丈人家一起吃過好幾次飯，是在飯桌上知道丁秀芳是丁文武姐姐的。

    本來一開始他就想拿丁文武出來說事的，想到丁文武和自家小舅子的賭友關係，並不是什麽討喜的關係，擔心弄巧成拙，索性沒提。

    田氏夫妻走後，丁秀芳隻覺得，雖然沒讓人占了便宜去，到底讓人掃了興，心裏很不得勁。

    除此之外，還擔心慕清妍怪她剛才沒捏著脾氣，以至於讓送上門來的批發生意泡了湯。

    她想著，若自己耐心點，心平氣和與田家兩口子商量，互讓一步的話說不定這筆買賣能雙贏。

    丁秀芳心裏不可謂不懊惱。

    故而，在慕清妍給她和慕心蘭送西瓜出來的時候，她有些慚愧地說道：“妍妍你沒有怪我吧？我其實也想談成這筆批發生意的，可姓田的太沒有誠意，所以我沒管住自己脾氣。”

    丁秀芳最後一句話讓一家人哄堂大笑，連慕子謙也不例外。

    他吐出嘴裏的西瓜子，慢悠悠的說道：“我不喜歡他們，我們班有幾個同學每次看到他們都會罵他們，說他們是奸商，說他們家的秤最不準了。”

    慕心蘭笑吟吟地聽子謙說完，故意逗他：“呀，你們同學那麽小，都知道他們的壞名聲啊？”

    慕子謙一本正經點頭：“他們都是聽大人說的，他們還說，要不是圖省事，誰都不想買他們家的東西。”

    “子謙說的一點不錯。”丁秀芳點點頭：“街坊四鄰都是這麽評價他們的，不過妍妍，要是有別的人和我們上批發，我該怎麽回答他們？”

    “這事我正要和您說呢，媽，我們家不上批發。春樹鎮太小，上批發不比我們獨家經營劃算。而且還有很多弊病。第一，批發價必須比零售價便宜吧？可是，批發價一出來，您覺得街裏街坊的，我們給了批發販子低價卻不給街坊低價，很容易得罪人的。還有，等過了夏天，天氣涼了，菜可以久放的時候，遠一點的人攢幾天來買一次菜，每次多買一點存著吃，也是我們自己的生意。當然，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一點。今天答應給田家上批發，改天再有別人來，您會拒絕嗎？你肯定不會拒絕是吧？我們家菜好吃，上批發的人多了，奪了其他菜場買鹵菜人家的生意，人家一定恨我們的，您覺得這是好事嗎？物滿則虧的。”

    慕清妍聲音壓到半高，一張紅嘟嘟的小嘴張張合合，說了一大串。

    丁秀芳和慕心蘭甚至慕子謙一個兩個三個全都聽呆了：這，這，慕清妍她這是哪裏來的生意經？

    這也是從書上讀來的？

    這是從哪一本書上讀來的呀？

    我們也想看看呢。

    他們哪裏知道，慕清妍是信口胡謅的。

    她剛才說的那些所謂弊端，隻要她願意，都是可以解決的。

    她之所以這樣說，純粹是不想做批發生意。

    不僅因為，她準備一年後帶著全家人搬去弦陽，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算計宋洪廣的計劃裏，鹵菜配方、熟食店的真正利潤都將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她不想節外生枝。

    雖然慕清妍說的那番話經不起仔細推敲，但滿足於現狀現狀，不想多事的丁秀芳因為小女兒這一番話徹底安心了。也在心裏拿定了主意，免談所有批發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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