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托孤(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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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雒陽已經盡數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

    司隸校尉劉訥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卻非常充沛,模樣看起來有些亢奮而不是勞累。

    “有勞了。”

    王衍輕輕點頭,說道“死守雒陽各門,不要讓雒陽內的人出了雒陽了,還有,你聚了多少人馬?人手可夠對付廣元侯?”

    劉訥想了一下,說道“駐守雒陽的兵士有數千人,但是雒陽太多城門要守了,所以人手分攤出去就不夠了,我現在最多能夠騰出五百人出來。”

    五百人?

    王衍眉頭一皺。

    “據我的消息,廣元侯府中有一百多個守府家丁,而且這些所謂的家丁,各個都是軍中好手,以一敵二,以一敵三不成問題,你隻有五百人,恐怕很難攻下廣元侯府,況且廣元侯詭計多端,說不定還有其他後手,五百人是短短不夠的,這樣罷,我再給你調撥兩千家奴,許你兩個時辰之內,拿下廣元侯府,將廣元侯帶到我這邊來,當然如果不能的話,將廣元侯的屍體帶到我這邊來也好。”

    司隸校尉心中凜然,連忙領命。

    “某定然幸不辱命!”

    “對了。”

    司隸校尉劉訥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將他身後的年輕人拉了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的侄兒劉隗,頗有些才智,可以為司徒上刀山下火海。”

    “哦?”

    王衍打量這麵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對著劉訥輕輕點頭,說道“那就留在我身邊罷。”

    王衍心中跟明鏡似的,這司隸校尉劉訥將他的侄子反到他身邊,一來是將他的侄子做質子用,二來是想要給他侄子劉隗鋪路。

    若是王衍此番能夠成事,勢必要有一波封賞的,而他的侄子劉隗在這其中,便可以高位出仕,壯大他劉家的枝葉。

    “那在下便告退了。”

    將劉隗留在其間,司隸校尉劉訥轉身離去,顯然是要集合兩千五百人攻伐廣元侯府了。

    待劉訥走了之後,王衍朝著劉隗問道“你讀過什麽書?”

    “多是一些蒙學的書,對了,我還讀過春秋。”

    “哪個流派的?”

    “左傳的。”

    王衍點了點頭,再問道“你父親是?”

    “家父劉砥,官至東光縣令。”

    “哦!”

    王衍輕輕點頭,便隨便打發了劉隗了。

    “你便在司徒府做做幫手罷。”

    至於給劉隗事情做?

    你父親隻是區區一個縣令,還想做什麽事情?

    要不是看在劉訥的麵子上,王衍都不會將劉隗留在身邊。

    劉隗顯然也有自知之明。

    他彭城劉氏也不算是什麽高門大族,跟琅琊王氏比起來,就像是嬰兒比之成年人一般,根本是沒有可比性的。

    他留在王衍身邊,不過是為了混一點資曆罷了。這一點劉隗還是明白的。

    另外一邊,司隸校尉簡單的清點了人數,便知道王衍給他的兩千人是什麽貨色了。

    一個個都是家奴罷了。

    手上雖然有從洛陽府庫拿出來的上好兵器、甲胄,但是對於這些連戰場都沒上過的人,連血都沒見過的人,要想做什麽大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怪王衍要給他兩千人。

    若是人數給少了,說不定還真的攻不下廣元侯府。

    “出發。”

    司隸校尉劉訥騎在高頭大馬上,身上的紅色甲胄在陽光下閃爍著紅光,別的不說,光看他這個賣相,那是極為不錯的了。

    司徒府離廣元侯並不遠,劉訥帶著兩千五百人,馬上就將廣元侯府圍住了。

    “侯爺,不好了侯爺,外麵有人將侯府給圍住了。”

    廣元侯府的管事大喊大叫的衝了進來,表情很是慌張。

    “慌什麽?”

    王生表情很是輕鬆,在王生身邊,臉上有著刀疤的趙猛卻是一步上前,將廣元侯府的管事給嗬斥住了。

    “你下去罷。”

    王生對這個侯府管事擺了擺手,後者瞥了一眼趙猛,咽了一口口水,隻得是退下去了。

    “司隸校尉劉訥帶了兩千五百人過來,侯府是絕對守不住的。”

    在司隸校尉劉訥啟程的時候,王生這邊便是受到了相關的消息了。

    兩千五百人,人數確實太多了。

    趙猛對著王生拱了拱手,說道“主公,既然如此凶險,不如主公先一步離開,這裏的事情靠我們來善後。”

    王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司隸校尉沒有見到我這個真人,豈是會輕易相信我就死在侯府中的呢?”

    聽到王生這句話,趙猛的眉頭卻是緊皺起來了。

    “刀劍無眼,那司隸校尉劉訥既然是要來殺君侯的,說不定在君侯露麵的時候,便亂箭射來了,萬一主公身上有什麽差池,我等卻是無可奈何了,這如何使得?”

    “無妨。”

    王生卻是擺了擺手。

    “沒錯,有我在,我不會讓人傷到主公半根毫毛的。”

    此時,一個抱劍劍客緩步走了進來,他一身白袍,風姿不凡,不是林朝又是何人?

    “若是有林先生在一旁的話,那屬下便放心了。”

    林朝是雒陽有名的遊俠,尤其以劍術漸長,擋住區區箭矢,自然是不成問題的了。

    “走吧,去會一會那司隸校尉劉訥。”

    趙猛與劉訥走在王生前麵,他們兩人便擋住了王生前麵的視線了,在關鍵時刻,也可以擋住從正麵飛過來的刀劍箭矢。

    而在王生後麵,則是十數個身穿銀色甲胄的死士護衛其中。

    廣元侯府門口,劉訥手下的一名校尉上前請示。

    “府尊,我們現在要開始了嗎?”

    司隸校尉劉訥笑了笑,說道“去遞上拜帖,說司隸校尉劉訥求見廣元侯。”

    “這”

    那個校尉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難不成府尊還要入府?”

    “我自然不是入府了,我是要看看,廣元侯是不是在府中。”

    如果廣元侯在府中,門房收到拜帖之後,肯定是入府稟告了,如果不在府中,便會直接說出來。

    這是最容易確定廣元侯在不在侯府的方法。

    當然

    既然是最容易的,也容易被人蒙蔽。

    拜帖被送上去未久,侯府大門便打開了。

    穀  其中走出來的,自然就是王生等一行人了。

    王生見到外麵根本就沒有弓箭手,心裏也就放下心來了。

    當然

    放心不等於放鬆,趙猛與林朝在這個時候可是沒有時間開玩笑了,他們的眼睛如老鷹的眼睛一般銳利,直勾勾的掃射著周圍,一有風吹草動,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司隸校尉,你好大的膽子,調集私軍為了本侯的廣元侯府,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莫非你是要謀逆不成?”

    劉訥看著王生,哈哈大笑一聲,說道“廣元侯,若是換做之前,我自然是給你提鞋都不夠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聚集私軍,能夠圍了你的廣元侯府,而宮裏宮外都沒有反應,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亂臣賊子。”

    王生隻得是冷哼一聲。

    既然是要演戲,這戲就得好好的去演。

    見到王生吃癟,司隸校尉劉訥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燦爛了。

    “廣元侯,我敬你是個英雄,便也不想折辱你,你現在跟我去司徒府拜見司徒王公,或許還有活路,如若不然,我命令一下,在下手底下的兵丁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到時候戰爭無眼,廣元侯你的千金之軀要是傷到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回應司隸校尉的,就隻有王生的一句冷哼。

    “不想你世食晉祿,更是陛下欽命的司隸校尉,如今卻跟從叛賊起事,你對得起陛下對你的栽培?你有何臉麵麵對你劉家的列祖列宗?”

    司隸校尉劉訥臉上卻是不以為然。

    “司徒王公此番此事,本就是援救陛下去的,清君側,我如何對不起陛下對我的栽培,如何沒有臉麵去見我劉家的列祖列宗,好了,廣元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給你十個數,你好好思考一下,我隻是不想造殺孽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十~”

    “九”

    劉訥已經是開始數數了。

    而王生對他的回應則是回府,關閉侯府大門。

    “一~”

    司隸校尉劉訥冷哼一聲。

    “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一個廣元侯,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將廣元侯府攻下來,生擒廣元侯者,賞百金,得廣元侯屍首者,賞五十金。”

    一聽到如此豐厚的獎賞,那些家奴們一個個眼睛都紅了,直接朝著侯府衝去。

    砰砰砰~

    大門被巨木衝撞,搖搖欲墜。

    嗖嗖嗖~

    從廣元侯府中卻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對外麵的家奴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而司隸校尉劉訥卻是在一邊看戲。

    反正不是他的兵,隻是些家奴罷了,死了便死了。

    廣元侯府中,趙猛麵色嚴肅的看著王生,說道“主公,既然已經露麵了,趕快走罷。”

    廣元侯府畢竟不是什麽高深城牆,正門暫時進不去,已經是有人接著樹木攀爬上來,一躍進入侯府之中了。

    雖然這種人一下來就被亂刀砍死,但一旦這落到侯府中的人數過多,局勢將會被逆轉過去。

    換句話來說,現在廣元侯的局勢,已經是非常緊急了。

    “離開之後,一把火將內院給燒了。”

    他在內院中已經是準備好了他的‘屍首’了,足夠那個司隸校尉劉訥去交差。

    “都準備好了。”

    王生到了內院,沿著密道一路前行,到了離雒陽城西的一處偏僻院落之中。

    廣元侯府中的密道,有三條,一條是通往城外,另外一條是通往城南,一條是通往城西。

    城南的那個莊園,大內官已經是待在那裏了。

    城西的院落,則是現在王生存身之處。

    王生到了城西的小院的時候,廣元侯府方向,已經是升起濃濃的黑煙了。

    王生看著那濃濃的黑煙,心中明白,現在他能做的,便隻有等待了。

    我都死了,王衍,現在你可以放心的動手了罷?

    劉訥看著廣元侯府濃濃的黑煙,臉色有些差。

    “這個廣元侯,居然如此剛烈,居然了,隻是他了,我如何向司徒交差。”

    王衍給他的時間是兩個時辰,現在已經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看著麵前濃濃的黑煙,以及那些已經成了規模的火舌。

    要想將大火熄滅,恐怕都不是一個時辰能夠搞定的事情了。

    “先把火給滅了。”

    不管怎麽說,現在要先將火給滅了。

    好在他這邊人手夠多,兩千多人,滅火或許可以快一些。

    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劉訥才堪堪將侯府的大火熄滅,不少人衝進去尋找廣元侯的屍首,沒過多久,果然有發現了。

    “府尊,發現廣元侯的屍首了。”

    “哦?”

    司隸校尉劉訥聞言大喜,連忙說道“將廣元侯的屍首帶上來。”

    幾個家奴扛著一具屍體小步慢跑過來。

    這具屍體保存還算良好,並沒有被大火燒掉多少,從衣服的殘片,身高體型,身上的玉佩裝飾,都與劉訥之前見到的廣元侯並無二致。

    “廣元侯啊廣元侯,何必呢?若是將你帶到司徒麵前,說不定司徒愛才,便饒了你一命了,再不濟也是死,晚死總比早死好吧?還是被燒死。”

    劉訥搖了搖頭,對著麵前的家奴說道“五十金,之後會有人給你的,現在,將這個消息報告給司徒。”

    “諾。”

    至於劉訥為什麽不去報告。

    笑話?

    廣元侯在朝中地位如何?

    那是高的很。

    他府上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了,現在雖然是被燒得差不多了,但肯定還有有用的東西。

    現在不來撈點外快,難道去宮裏麵撈?

    司徒府中,王衍得到消息,知曉廣元侯被燒死了之後,他也是長籲短歎起來了。

    “廣元侯乃是一代人傑,文治武功,與他年紀一般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我原本是想要讓廣元侯隨我一道去清君側的,不想廣元侯卻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剛烈至此,果然是一位忠臣,我意以三公禮儀厚葬廣元侯,決不能辱了廣元侯的威名。”

    說完,王衍眼中還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王衍是在演戲,但都不得不跟著王衍演戲。

    政治

    又哪裏有什麽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