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忠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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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秋宮中。

    賈南風身穿絳色襦裙,頭上舒了一個盤雲髻,端坐在長秋宮主位上,倒還是有一些皇後的風範。

    在賈南風身側,站著太醫令程據,身前十米外,站著一個中年文士還有一個官袍男子,官袍男子是賈謐,這個中年文士則是當朝光祿大夫賈模。

    也是洛陽賈氏最有治國之才的人了。

    大夫為皇帝近臣,分為中大夫、太中大夫、諫大夫,無固定員數,亦無固定職務,依皇帝詔命行事。

    漢武帝太初元年改中大夫為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為掌議論之官,大夫中以光祿大夫最顯要。

    西漢後期,九卿等高官多由光祿大夫升遷上來。

    賈模此時是光祿大夫,隻是為了積累一些資曆,為了成為九卿乃至於三公打好基礎罷了。

    “皇後近日在宮中可否有些放肆了一些?”

    賈模是賈南風的族兄,他說話向來很衝,直來直去,況且,這些日子來,賈南風的所作所為,是徹底激怒了他。

    賈模是賈充族子,卻是洛陽賈氏中少有的忠君為國者。

    在賈充活著的時候,賈模便是賈充的智囊團,在賈充死後,賈南風幹政,賈模也一心為賈南風出謀劃策。

    晉書有言“是時賈後既豫朝政,欲委信親黨,拜模散騎常侍,二日擢為侍中。模乃盡心匡弼,推張華、裴顗同心輔政。數年之中,朝野寧靜,模之力也。”

    維護晉廷安穩,賈模有巨大的功勞。

    而讓賈模憤怒,自然也是有發生些事情出來的。

    這幾日,賈南風不僅不過問國事,甚至連惠帝寢宮也一次未去。

    整日在長秋宮中,不是在與麵首研究房中之術,便是聽那什麽廣平公主的笑話。

    堂堂皇後,你說幹政便幹政罷,幹政到一半便撒手不管,這算什麽事情?

    還有太子宮的那位,雖然是日日來長秋宮請安,但正是如此,才讓賈模心裏更加不安。

    太子為人,賈模也知道一些,他與賈謐也多有交談,自然知道太子宮屬官的德行。

    毫不客氣的說,太子宮與長秋宮,從一開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

    在這個時候,太子前來請安,你便覺得太子毫無威脅?、

    這不是天真嗎?

    這不是傻嗎?

    最讓賈模痛心疾首的事,趙王司馬倫也時時來長秋宮討好賈南風。

    這趙王司馬倫是怎樣的人,天下人都知道了,為何唯獨你不知道呢?

    賈南風眉頭微皺,若是尋常人這般訓斥她,那人的人頭,早就落地了,但這個人不是尋常人。

    他是賈模。

    不管對她,還是對她父親,亦或者是對洛陽賈氏,賈模都有功勞。

    是故,殺當然是不能殺的。

    但是不能殺,不代表著賈南風也會容忍賈模的傲慢與無禮。

    “紫金光祿大夫可知此地何地?”

    賈模愣了一下,說道“此地是長秋宮。”

    “那本宮又是何人?”

    “皇後自然是當今的皇後。”

    “那你又是何人?”

    賈模依稀知道了賈南風的意思。

    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

    “賈模,自然是臣子。”

    賈南風冷哼一聲,鳳眉皺成一個川字。

    “你也知曉你是臣子,本宮是皇後,但你這個臣子,卻是狂言訓斥本宮這個當朝皇後,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原以為你賈模是一個君子,詩書禮儀,樣樣精通,怎連區區尊卑禮儀都不知呢?”

    “你”

    賈模臉色鐵青,偏偏他在這個時候還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來。

    賈南風說的話句句在理。

    “姑母,族伯性子便是如此,你也得多擔待一些才是。”

    賈謐滿臉帶笑的走了上來,表麵上賈謐是在和稀泥,實際上是看熱鬧不嫌麻煩。

    賈南風本來就在氣頭上,賈謐現在給賈模說好話還行,但是說這樣的一句好話,恐怕就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了。

    賈南風自詡是皇後,母儀天下之人,為何還需要擔待別人?為何還需要容忍別人?

    即便這個人是她的族兄,也不能讓她容忍與擔待!

    “光祿大夫,你若是覺得本宮怠慢了你,你大可請辭,本宮也不是缺你不可,我洛陽賈氏的俊才,可不止你一個。”

    呼~

    賈模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都在不住的顫抖。

    “忠言逆耳,讒言順耳,誰忠誰奸,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

    賈模說完這句話,賈謐馬上就不開心了。

    什麽叫誰忠誰奸,一目了然。

    這是在說他是奸臣?

    “光祿大夫,慎言。”

    感受到賈謐有些陰毒的眼神,賈模有些索然無味的搖了搖頭。

    權力,果然是可以腐蝕一個人的心誌的。

    不管這個人之前是怎樣的。

    但是隻要接觸到權力,他的步伐便停不下來。

    在賈謐為掌權之前,他可不會這般處心積慮的要趕他走。

    兩人甚至是朋友。

    現在賈謐要將他趕走,隻是不想分享出手上的權力而已。

    人啊!

    賈模再搖頭。

    “今日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賈模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這長秋宮的景象,有些步路蹣跚的走了出去。

    殿中,太醫令程據麵色稍微有些不忍。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作為旁觀者的程據,當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功臣,誰才是最有用的那個人。

    他有一種想要站出來說話的衝動。

    不過

    這隻是一個很不成熟的念頭罷了。

    他不過區區麵首,且不說他的話有多少分量,便是他的話分量再大,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多言一句。

    賈謐,可真是會殺人的啊!

    賈模上一步剛走,下一步,便有內監彎腰低頭,小碎步快走上前,最後跪在長秋宮階上。

    “啟稟皇後,殿外趙王求見。”

    趙王司馬倫?

    賈南風倒是愣了一下。

    尋常時間,司馬倫倒是很少來見她的。

    便是巴結,也是送禮的多。

    今日居然是直接上門了。

    賈南風麵色不變。

    “宣。”

    宮階上,內監起身,轉頭對著宮門吼道“宣。”

    尖利的聲音傳到殿外的一個內監耳中,他大聲吼道“宣。”

    經過了三輪接力,最後賈南風要見司馬倫的消息,才堪堪傳到長秋宮外的司馬倫耳中。

    “內官,我可以進去了罷?”

    趙王麵色帶笑,在他身後,孫秀快步給這宮門內官遞上一塊金餅。

    後者當即眉開眼笑起來。

    “大王請,大王快快請進!”

    ……

    深夜,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