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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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的原因?”

    溫羨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來了。

    “茂先何意?”

    張華深深看了溫羨一眼,左手輕輕多的撫著自己的長須,說道“長卿以為如此天下形勢為何?”

    天下形勢?

    溫羨愣了一下。

    “天下一統,哪來的形勢?”

    “天下確實一統。”

    張華輕輕點頭,緊接著,他的眼神也銳利起來銳利。

    “然而秦滅六國,始皇帝也如你一般所想,以為秦可以千秋萬代多的存在下去,結果呢?”

    張華這樣的一個問題,倒是讓溫羨不敢在回答下去了。

    張華嗬嗬一笑,繼續說道“如今天下確實一統,然則南人與北人並非一心,此為隱患一。”

    溫羨輕輕點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北方人,作為戰勝國,自然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南方人都是吳人,吳國被滅,也就是失敗者,喪國之人,如何會被戰勝國的人民所看得起?

    然而,尊重都是相互的。

    北人不尊重南人,南人自然也不會尊重北人。

    這一點,從陸機陸雲兩兄弟到洛陽來便可以體現出來了。

    陸機陸雲到洛陽的時候已經是武帝太康末年,很快就趕上武帝死、惠帝立,政局動蕩,“八王之亂”開始。

    盡管如此,二陸卻一直做官。

    以陸機舉例,最初為太傅楊駿辟為祭酒,遷太子洗馬,著作郎,吳王晏郎中令,尚書中兵郎,轉殿中郎。

    趙王倫為相國,“選用海內名德之士”,以陸機為參軍,後任為中書郎。

    趙王倫敗後,成都王穎任他為參大將軍軍事,平原內史,最後任之為後將軍、河北大都督。

    十五年間雖屢易其主,總算一直在做官,還躋身“海內名德之士”的行列,似乎並未遭到歧視。

    但這隻是表麵現象。

    長樂馮熊有段話,透露了問題的實質。

    吳郡顧榮與二陸一同在洛,曾任大司馬齊王周主簿。

    馮熊對齊王周長史葛嶼說:“以顧榮為主簿,所以甄拔才望,委以事機,不複計南北親疏,欲平海內之心也。”

    原來用人有個“南北親疏”,實即北親南硫。

    重用吳士,無非“欲平海內之心”,做個按政策南北平等的姿態,實際上吳人疏遠,不能重用。

    顧榮如此,二陸當然也如此。

    金穀二十四友之中,陸機陸雲也一直被排斥在核心層之外的。

    不然,陸機也不會對這個‘組織’如此沒有歸屬感。

    甚至想要幫助素未謀麵的寒素王生了。

    這不是沒有原因額。

    這裏邊還有個“正統”與“詹越”之爭。

    按《晉書》周處、華譚二傳,周、華二人受到嘲諷後都作了嚴正、巧妙的回答。

    如周處回敬王渾:“漢末分崩,三國鼎立,魏滅於前,吳亡於後,亡國之感,豈惟一人!”

    意指王渾本為魏臣,魏亡而為晉臣我們是吳臣吳亡而為晉臣,你與我們都是“亡國之餘”,何獨輕侮吳人?

    《周處傳》謂周的回答“渾有慚色”。

    其實未必。

    因為司馬氏官方的觀點,認為魏承漢,晉承魏,一脈相傳,屬於正統,而孫吳卻是借越的、非法的。

    這種爭論還表現在陸機與潘嶽代賈謐所作的贈答詩中。

    潘嶽《為賈謐作贈陸機》詩中提到孫吳,說:

    南吳伊何?膺號稱王。大晉統天,仁風遐揚。偽孫銜璧,奉土歸疆。

    稱“潛”,稱“偽”,當然斥孫吳為非法。

    陸機卻不買帳。

    在《答賈謐詩》中針鋒相對予以反擊:

    王室之亂,靡邦不泯。如彼墜景,曾不可振。

    乃眷三哲,稗入斯民。啟土雖難,改物承天。

    愛茲有魏,即宮天邑。吳實龍飛,劉亦嶽立。

    照陸機所說,魏蜀吳三國是平等的“三哲”,吳國“承天”而“龍飛”,當然合法。

    這表明陸機堅決維護自己家國的尊嚴。

    然而在當時條件下,他的抗辯隻能是徒勞的。

    南北矛盾,例子還有很多。

    太康元年,吳平,晉安東將軍王渾登建鄴宮麵酒,既酣,謂吳人日:“諸君亡國之餘,得無感乎?”

    這話是對跟隨孫皓投降晉軍的一大批孫吳舊臣說的,顯露了王渾作為征服者、戰勝者的驕橫之氣。

    南北矛盾如此,現在還好,若是到了將來,難免會成為巨大的隱患。

    溫羨雖然也覺得南北關係是一個隱患,但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真正的隱患,在東宮與中宮之間,非是南北。”

    張華輕輕搖頭。

    “東宮與中宮,確實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但也不是沒有調和的可能。”

    這些年來,張華在治理國事之餘,便是在調和東宮與中宮的關係。

    這也是他身兼太子少傅以及將自己的兒子放在太子身邊作為門大夫的原因之一。

    “如何有調和的可能。”

    溫羨卻是看的比張華要清楚不少。

    “太子娶的不是賈家之女,而是王家之女,從那一刻起,中宮與東宮之間便不可能善了。”

    “不一定。”

    張華輕輕搖頭。

    “這些日子,皇後與太子不是相處得挺融洽的?”

    “現在的情況,又如何能夠持久?”

    溫羨擺了擺頭,他知道,他是無法說服麵前的老友的。

    索性,他也不想在此處與張華爭辯下去了。

    “先別說這些了,與我說說你的謀算。”

    張華眼睛一閃。

    他知道溫羨是他信得過的人,是故他也馬上開口說話了。

    “皇後信任老夫,故此將尚書台,將朝中大事都交於我手,然而,前幾日我便知曉光祿大夫請辭告老了,光祿大夫何人,長卿豈會不知?”

    光祿大夫賈模是洛陽賈氏的人,與張華相比,賈南風自然是更加信任他。

    但便是如此,賈南風依然將賈模排斥在外了。

    “茂先的覺得,皇後如今排斥出了光祿大夫,下一個,便是你?”

    “老夫擔憂的不是這個。”

    張華輕輕搖頭。

    “我擔憂的是侍中。”

    侍中?

    賈謐?

    溫羨愣了一下。

    “為何是侍中?”

    張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溫羨一句。

    “長卿,你可知道狸貓?”

    狸貓?

    “這侍中賈謐,還能與狸貓有聯係?”

    “嗬嗬。”

    “狸貓好吃獨食,賈謐豈不也是如此?”

    獨食?

    被張華一說,溫羨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茂先的意思是?”

    “此信件不是為了試皇後,而是為了試賈謐。”

    “試賈謐?”

    張華點了點頭。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賈謐能夠玩出什麽花樣來。”

    在朝堂上矗立了幾十年,這其中的生存之道,張華比任何人都明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現在,張華就是要摸清賈謐心中所想。

    以及

    他的底牌。

    “隻是如此一來,那寒素豈不是被茂先牽連進來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張華卻並不覺得自己害了王生。

    “此時那寒素便是死局了,若非我此舉,恐怕他到了時間,便隻能成為郭彰刀下亡魂,我如此做,自然是將他卷入風暴,但又何嚐不是在幫他,若是他足夠聰明,自然能夠在風暴中矗立下去,若是不夠聰明,那也是他的命。”

    “命?”

    聽到這個字,溫羨也沉默下去了。

    他眼神十分複雜。

    似乎是被這個字所深深觸動。

    溫羨,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長秋宮正殿。

    廣平公主正在侃侃而談。

    “張公非是笨人,自然不會無故惹怒皇後嫂嫂與侍中,他這般做,可能是為了試皇後嫂嫂的態度。”

    試我的態度?

    賈南風愣了一下。

    “試本宮的何種態度?”

    廣平公主淺淺一笑,很是好看。

    “張公為皇後嫂嫂掌管朝堂,自然是需要皇後嫂嫂一百個信任的,然則,之前,光祿大夫請辭告老,恐怕是觸及了張公心中之弦,故此想要一試罷了。”

    “原來是因為光祿大夫的事情。”

    賈南風頓時釋然了。

    她帶入張華的想法,也明白了張華的意思。

    這是怕自己將他也辭退了,故此想要試一試本宮的態度啊!

    隻是

    你張華也算是宮廷上的老人了,怎麽連本宮的這一點心思也猜不透?

    若本宮真的如你所想一般,你早就不在這朝堂之上了。

    賈南風釋然,而在一邊,賈謐的眼睛卻是亮了亮。

    如果這是張華的試探。

    是不是也說明,若是皇後的做法有違張華所想,那張華是否也會像賈模一般告老還鄉?

    若是張華也告老了

    嘿嘿。

    那朝堂之上,便真的是有他賈謐一個人說的算了。

    沒錯

    他賈謐的資曆確實不夠。

    但資曆不夠,關係來湊,況且,還可以用爵位來增加他為官的資格。

    國公如何?

    賈謐想法頓時開始飄散起來了

    “如公主所言,那此事便不怪張公了”

    賈南風話還沒說完,賈謐便插嘴進去了。

    “皇後且慢。”

    “張華是臣子,臣子居然試探主君,皇後何曾見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賈南風眉頭微皺。

    被賈謐這麽一說,她倒是覺得賈謐說得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今日皇後不追究張公責任,日後,便會有越來越多多的臣子效仿張華之舉,到時候,豈不是亂套了,皇後豈有安寧之日,再者,這些人有了張華的先例,皇後又該如何處置那些人?”

    “有理。”

    任何擾她安寧的人,都該死。

    即便這個人是張華。

    “那侍中覺得該如何做?”

    賈謐嘴角一勾,笑道“張華有功,不宜重罰,不如罰他俸祿一年如何?”

    罰俸一年?

    這個懲罰,說重不重,說不重也重。

    張華雖然不是高門之後,但也不是以俸祿養家的。

    他張家也有自己的產業。

    隻是,罰了俸祿,也算是丟臉多的事情。

    也會給朝堂中的人與朝堂之外的人釋放一個信號。

    張華已經不再受寵了。

    而這個,對於張華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賈南風在這個時候,卻還沒有失去理智。

    相反。

    她很是精明。

    “有些不妥。”

    賈謐眼睛一暗,不過還是笑著問道“皇後覺得罰的太重了?”

    賈南風點了點頭。

    “豈非不重?”

    “區區俸祿,如何算是重罰?”

    賈謐眼珠一轉,馬上看到殿中的司馬驤。

    “不如皇後問一問廣平公主,看她如何說?”

    我?

    不僅是賈南風,廣平公主現在也很是迷糊。

    這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啊!

    而回答,對於她來說,似乎也隻剩下一個了。

    她總不能得罪賈謐的。

    咳咳。

    廣平公主咳嗽兩聲,清脆如黃鸝鳥一般的聲音也是說出來了。

    “此罰當然不重,不過若是皇後嫂嫂顧及其他的話,也可以換一個處罰罷。”

    廣平公主的話算是誰也不得罪了。

    “換一個?”

    賈南風卻是眉頭皺起來了。

    他看出了賈南風對張華的看重,自知前麵的罰俸是不行的了。

    “那便換爵。”

    換爵?

    賈南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如何換?”

    “不換張公爵位。”

    張華的爵位是壯武郡公,直接換他的爵位的話,架勢太大,皇後連罰俸都不肯,如何會換張華的爵位。

    “不換張公爵位,那要換什麽?”

    “換張禕的爵位。”

    “換張禕的爵位?”

    賈謐點了點頭。

    “張禕爵位為穀城侯,不如將他換成京山侯,如何?”

    晉武帝鹹寧三年定製,爵位有王、公、侯、伯、子、男、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郡侯、開國縣侯、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鄉亭侯、關內侯。

    其中從官品上看,開國郡公、縣公為一品,開國縣侯、伯、子、男為二品,縣侯三品,鄉侯四品,亭侯五品,關內名號侯六品,關外侯七品。

    古城侯是關內侯,而京山侯,就是關外侯了。

    這是明降。

    有了張禕的緩衝,想來皇後不會不同意了才是。

    如賈謐所想,賈南風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便依侍中計罷。”

    “諾!”

    賈謐緩緩勾起嘴唇。

    這張華要是識趣的話。

    從他兒子的爵位升降,也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既然皇後嫂嫂的事情都解決好了,那該輪到驤兒來講故事了。”

    廣平公主笑得很是燦爛。

    不想賈南風卻是輕輕搖頭。

    “公主要講故事,之後可以與我講,但今日,本宮卻是很想見一人。”

    見一人?

    廣平公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

    “難不成是張公?”

    賈南風輕輕搖頭。

    “便是這小子。”

    賈南風指著鳳儀女官手上的竹簡。

    這裏麵的人,自然不言而喻了。

    王生!

    小郎君!

    皇後見他作甚?!

    廣平公主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碼字是體力活。

    真不是作者君懶嗷。

    作者君不是全職作者qaq

    望理解。

    更新的話,我盡量,但是還是要保持質量。

    這幾天事情多,質量都下降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