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皇後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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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南風端坐在太極殿側位上,太極殿主位之上,晉惠帝司馬衷現在眯著眼,躺在龍椅上睡覺。
他臉上帶著笑容,睡得很深沉。
偌大的太極殿,階梯之下,並沒有文武百官。
此時的文武百官,都在太極殿外,跪伏在太子身後。
“衛尉。”
賈南風最後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皇後。”
現在局勢漸漸明朗,石崇由剛開始有一些希望,變成了現在的絕望。
活不了了。
徹底活不了了。
石崇臉色是死灰色的。
“衛尉對本宮忠心不二,這一點,本宮看得出來。”
現在你看出來了,又有什麽用呢?
“嗬嗬,不過是死罷了,臣下知道遲早有一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好!”
賈南風眼睛微亮,說道“不虧是衛尉,比我賈家的男人要強的多。”
這個賈家的男人,自然指的是賈謐了。
在這個時候,賈謐倒也是冷靜下來了。
在死亡麵前,再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人情緒變化了。
“太子如今陷本宮於不義,讓本宮不得好死,如此,那本宮,自然也是讓太子不得好過的。”
說完,賈南風把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衛尉今日大概是活不了了,但是,若是太子也死了,衛尉的後人,恐怕也是能活下去了,當然,金穀園的財富,自然是保不了的。”
石崇眼睛微亮。
他對著賈南風行了一禮,道
“全憑皇後安排。”
石崇現在後悔嗎?
他自然是後悔的。
他後悔沒有何王愷潘嶽一道離開皇宮。
後悔他貪戀權勢,富貴。
但是
現在後悔,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弱者才會陷入後悔的情緒不可自拔,作為強者,即便是要死了,也得給自己,或者說給自己的後人掙點東西出來。
“好!”
賈南風拍了拍手,再說了一個好字。
“有衛尉援手,料得那太子,也是十死無生的。”
十死無生?
石崇倒吸一口冷氣。
皇後現在敢說這樣的大話,難道是有所準備?
但是
作為陪著賈南風從長秋宮一路來的這個太極殿的人,賈南風的底細,石崇是再清楚不過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皇後手上隻有這幾張牌,是很難贏過太子的。
但是
為了金穀園。
為了家裏的那幾個人,也為了綠珠!
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拚一把了。
即便希望渺茫!
石崇眼神逐漸尖利起來了。
他有錢,可不是靠經商,而是靠搶劫。
在骨子裏,石崇還是一個劫匪的。
殺人,對於石崇來說,是一件太過於稀鬆平常的事情了。
“事情,便需要如此做”
賈南風輕輕的將她的準備說與石崇,而石崇聽到最後,眼睛也是微微亮起來了。
石崇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角,小力的吞了一口口水。
若是按照皇後的方法來做。
說不定
他還不用死!
雖然這個希望渺茫。
但是
總比完全沒有希望來得好罷?!
“皇後,隻是”
對於皇後的計策,石崇有幾個困惑的地方,他剛想要發問,殿外,卻是走來了郭統。
此時的郭統身披甲胄,但是臉上的汗滴,已經是密密麻麻了。
深秋之際,他看起來像是活在盛夏。
“啟稟皇後,光祿大夫賈模求見。”
“賈模?”
賈南風還沒有什麽表示,賈謐就驚叫起來了。
“賈模,他不是歸隱了嗎?”
石崇臉上也有些難看之色。
“恐怕是這個賈模,是來做說客的罷。”
“他便是來做說客的。”
賈南風嘴角輕勾,居然笑出來了。
甚至她今天的笑容,比往日的時候要多得多。
“讓他進來罷。”
“皇後,既然這賈模是來做說客的,那我們不見也罷。”
“不,還是要見一見的。”
“諾。”
郭統領命而去,沒過多久,太極殿外走入一個中年文士。
正是賈模。
“臣,拜見皇後。”
“光祿大夫,沒想到,今日本宮會在此地與你相見。”
賈模現在的臉色也很是感慨。
“是啊,隻是些許日子未見,情況便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他曾經為賈南風出謀劃策,但現在,卻是要做說客。
“光祿大夫是要做說客。”
“皇後已經輸了,既然輸了,何苦硬撐下去?”
“不硬撐下去,難道本宮還有其他路要走?”
“難不成,皇後不為洛陽賈氏幾百族人考量嗎?”
賈南風臉上卻露出譏諷之色。
“那他們,在作威作福的時候,可有替本宮考量,借著本宮的權勢,他們做的事情,光祿大夫豈能不知?甚至是你,也是依傍著本宮的,沒有我賈南風,何來的洛陽賈家的威風?”
“嗬嗬。”
“現在倒是要本宮為你們著想了。”
“哎~”
賈模深深歎了一口氣。
“皇後在太極殿,之所以沒事,是因為太子仁孝,他不想要皇後的命,既然如此,皇後何苦執迷不悟呢?”
“光祿大夫不至於看不出太子為何要饒我一命,或者說,太子究竟想不想放過本宮。”
賈南風從偏位上站了起來,嘴角上的諷刺之色,一直掛在臉上。
“你們男人,有時候就是虛偽,而且能把這個虛偽,說出一朵花來,本宮就不行了,本宮是直來直去的人。”
“殿外群臣,有多少人是本宮提攜起來了,他們為了討好本宮,又做了多少事情?他們豈能不知,如今,這些所謂的大臣,倒是覺得太子能夠饒了他們,簡直太可笑了。”
賈模輕輕看了賈南風一眼,冷聲說道“太子,與你想象的不一樣,他將來會是仁君。”
賈南風依舊掛著那嘲諷般的笑容。
“本宮看他日後是暴君。”
“皇後究竟認不認輸?”
“本宮認輸。”
賈模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既然認輸,那皇後便帶著陛下出殿罷。”
“但本宮不認命!”
賈南風眼神也變得冷厲起來了。
“你出去告訴太子,若是他想要皇帝完好無損的出去,便自己進來隻要他敢進這太極殿,我便認輸,也認命。”
“皇後,太子怎麽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之中?”
賈南風輕輕一笑,卻又是緩緩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太子不是要在天下人麵前說他仁孝嗎?本宮便給他這個機會。”
“這”
賈模在心裏搖了搖頭。
這已經不是仁孝不仁孝的問題了,太子若是在這個時候還敢進太極殿,那他就是傻子了。
但關鍵是
太子不是傻子啊!
“罷,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賈模臉上有些失望。
“等一下。”
賈模要跨出太極殿時,賈南風突然叫住了賈模。
“皇後是改變心意了?”
賈模心中升起了幾分希冀。
“不。”
賈南風深深的看著賈模,說道“若是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再給太子捎上一句話。”
這個要求,賈模知道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不過
賈模在思索良久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皇後請講。”
“他身後的那些個臣子,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世家,諸王,都是太子需要麵對的事情,還有,北營的中護軍,可是齊王的人,本宮已經發出命令過去,至於他聽不聽太子的命令,那本宮就不知道了。”
呼~
賈模深吸了一口氣,賈南風這句話,還真是不嫌事大。
這是在公然挑撥離間啊!
“那臣下告退了。”
不管怎麽說,這句話,他還是要為賈南風帶到的。
他今日來,便是為了帶走這句話。
想著,賈模的拳頭驟然篡緊了。
他是歸隱了。
但是今日,卻是被賈南風的一封信件擾亂了清修。
為了讓洛陽賈氏不至於被連根拔起,賈模隻有去太子一邊。
但是
皇後希望他在最後關頭幫他一把。
這句話,顯然是現在賈模唯一能為賈南風做的事情了。
賈模走了之後,賈謐臉色有些難看的走了上來。
“不想這賈模,居然是如此之人,想當年,皇後待他,可是不薄的。”
“人都是會變的。”
賈南風今天是沉默冷靜得太過分了。
不像是人,倒是像那種沒有感情的神明一般。
不知道為什麽,賈謐心中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升起。
“那,我等如今該如何做?”
“等。”
“等?”
賈南風輕輕點頭。
“本宮在這朝堂布局多年,雖然養了不少白眼狼,但還是有忠心與我的,便等著吧。”
賈南風看著司馬衷,眼神也深邃起來了。
太極殿外,賈模頗有些失落的走了出來。
“如何了?”
賈模剛一出來,司空張華便上前詢問。
賈模搖了搖頭,說道“皇後說她可以出來,不過”
賈模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臉色。
“不過什麽?”
司馬遹馬上問道。
“不過皇後說,隻要太子殿下入了這太極殿,她立馬帶著陛下出殿。”
嘶~
司馬遹倒吸了一口冷氣,麵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
王生眉頭一皺,在一邊推了司馬遹一下,小聲說道“家上,現在可是表演的好機會。”
表演的好機會?!
司馬遹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下一刻,司馬遹的氣質都變了。
“無非是想讓孤進殿,皇後乃是孤之母後,孤進去便是了。”
司馬遹大義凜然的模樣,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在裏麵。
“不可!”
張華馬上出言否定。
“司空所言極是,殿下,這分明是皇後的計策,她見殿下仁孝,以此引誘殿下進殿,這分明是她要殿下的性命啊!”
司馬倫也開始他的表演了。
“若是殿下入宮了,那皇後非但沒人整治,恐怕殿外的諸位,都會被皇後的怒火席卷,便是殿下不為自己考慮,也為我大晉臣子考慮,為我大晉萬民著想啊!”
司馬幹頓時跪伏下來了。
“不可不可。”
司馬遹連忙扶起司馬幹。
“平原王乃是孤之長輩,如何可行如此大禮?快快起來。”
“不。”
司馬幹卻是一臉的執拗。
“若是殿下不答應老臣不去那太極殿,那老臣就長跪不起。”
這司馬幹,顯然也是人精了。
“好好好。”
司馬遹臉上有著難色,但似乎是顧及司馬幹,這才答應了不進太極殿的。
“隻是若是孤不進太極殿,那父皇如何救出來?”
賈南風不識抬舉,司馬遹對她,也是起了殺心了。
這個殺心,是從一開始就有的,隻是現在司馬遹的殺心,更重了一些而已。
“殿下,皇後還托臣帶了一句話出來。”
在這個時候,賈模卻是開口說話了。
“哦?皇後還托你帶了什麽話過來?”
咳咳。
賈模潤了潤嗓子,話也是說出來了。
“皇後說太子身後的那些個臣子,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世家,諸王,都是太子需要麵對的事情,還有,北營的中護軍,可是齊王的人,皇後已經發出命令過去,讓他馳援回宮,至於他聽不聽太子的命令,皇後便不知道了。”
“什麽?!”
司馬遹的臉色頓時變了起來。
而在賈模這話說出來之後,那一百多人的朝臣之中,馬上是有了一些騷亂了。
皇後的這番話,顯然是對他們來說的。
司馬倫司馬幹等人咳嗽兩聲,也有些尷尬。
“咳咳。”
王生卻是在這個時候咳嗽一聲,他一步站了出來。
他若是再不站出來,這司馬遹,都要開始失態了。
“殿下,皇後這是在挑撥離間。”
王生出言,太子臉色果然變得鎮靜起來了。
他也是一步站了出來,臉色莊重而嚴肅。
“諸位皆是孤之肱骨,長輩,大臣,孤日後還需要諸位一同援手,將我大晉治理好,要在孤之治下,讓我大晉變成這曆史上有數的盛世,這一切,可是都離不開諸君的。”
司馬遹的一句話,先是將眾人的情緒安撫下來。
之後,司馬遹將頭轉向王生,問道“不知小郎君可有主意?”
滿朝文武,宗親諸王,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一撮人,現在都是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了。
說實話,王生心裏有些緊張。
緊張是緊張,王生現在還是很鎮靜。
“皇後讓殿下入殿,殿下自然不可以入殿,家上仁孝,然則此時的皇後已經瘋了,既然皇後已經瘋了,那家上與一個瘋子,還講什麽道理?到時候將皇後拿下,好生安置,殿下也不失仁孝,豈不美哉?”
王生的一句話,直接讓賈南風變成了瘋子。
王生此言一出,太極殿外當時一靜。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說。
最後還是張華一步走了上來。
“老臣以為,洛陽王生所言有理。”
張華帶頭,群臣紛紛上前道
“臣等如司空所想。”
司馬倫眼睛一轉,也當即上前表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