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諸王離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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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召見,王生很快便到皇帝司馬遹麵前了。

    “陛下。”

    王生在深宮之中,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入偏殿之後,王生看到司馬遹鐵青的臉色,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司馬泰,終究還是薨逝了。

    那麽,皇帝現在會如何做呢?

    王生心中也有些不確定。

    “你來了。”

    王生到來,司馬遹的臉色變得正常了一些。

    “不想廣元侯當真是一語中的,這司馬泰,當真是被你說死了。”

    額

    這話說得,搞的我是烏鴉嘴一樣的了。

    王生心中腹誹。

    “臣不過是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想高密王殿下居然真的薨逝了,這個,臣,有罪”

    連忙連忙跪伏下去。

    不過還沒等王生跪下去,司馬遹臉上就露出不耐煩之色了。

    “朕何有怪罪你的意思,起來罷。”

    王生將彎下去的腿重新伸直。

    “此事真被你說重了,接下來,朕要如何做?”

    王生挑了挑眉,看了司馬遹的表情,這才開始說話。

    “臣先前已經和陛下說了,一味的拖延,並不是辦法。”

    司馬遹臉色陰沉。

    “朕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司馬泰乃是朝中重臣。

    在宗王之中地位算是最高的那幾個了。

    他薨逝了,自然會造成不小的動蕩。

    尤其現在高密王司馬泰的屍體並不在洛陽,若是在洛陽,司馬遹也可以直接在洛陽給司馬泰舉辦葬禮了。

    “既然無法阻礙諸王歸國,何不換一個思維,若是陛下專心國事,效仿漢之文景,亦無不可,況且,諸王歸國,對陛下而言也並非是一個壞消息,諸王既然要歸國,陛下大可改封這些王侯,給他們選一處清淨的封國,陛下有命,尋常王侯豈敢違抗?”

    “另外,再挑選陛下心腹宗王,分別都督各州軍事,首要的,便是許縣,鄴城兩地,最是要挑選陛下信得過的宗王過去,其次便是關中之地,河間王陛下若是換不了,可以給雍州加一個刺史,選德高望重的王侯居之,做監察之用,如此一來,天下短期之內,必不會亂。”

    “而陛下勵精圖治,大晉國富民安,那更不會亂了,彼時陛下已經登位經年,手下有人可用,朝堂無一不從,天下富足,百姓歸心,如此,諸王何足道哉?”

    王生在給皇帝畫一張美好畫卷。

    若是操作的好,這種局麵是可以形成的。

    雖然這個時代世家門閥的時代。

    但是世家也想要過好日子的。

    好的政策下去,世家消弭了其中五成,那還是有五成作用的。

    天下雖無大亂,但災難頻發,人口缺缺,在這個時候,休養生息才是王道。

    王生這句話說完,司馬遹沉默良久。

    “隻是,這終究不是治本之道。”

    這如何不是治本之道?

    恐怕在皇帝心中,隻有將諸王全部消滅了,將心中的威脅全部鏟除了,才算是治本之道罷。

    但

    敵人永遠不會消失的。

    除掉了一個,可能又會出現第二個。

    而這第二個,很有可能比第一個敵人更加強大。

    以此類推,皇朝崩塌。

    “況且,朕並沒有如此多信得過的宗王,便是信得過,他們的能力,亦是堪憂。”

    “這便是要看陛下思量了。”

    宗王之中,有能力的不少。

    司馬越,司馬穎,司馬睿,才德都尚可。

    “朕知道了。”

    司馬遹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累了。

    他臉上不悅之色參雜著許多。

    無奈,憤怒,不甘,失意

    或許都有。

    在初登寶座之前,司馬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將頭上的一座大山掀翻,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

    但是現在即便是將頭上的那座大山掀翻了,他還是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有枷鎖。

    有好幾條枷鎖將他手腳捆住了,讓他不能肆意動彈。

    這枷鎖十分堅固,便他是皇帝,也斬之不動。

    無力感,從這位皇帝心中升起。

    王生緩緩從太極殿偏殿出來,也隻能輕輕歎出一口氣了。

    王生給司馬遹的,是最好的方法。

    作為皇帝,便是要建設這個國家,不然,便不是一個好皇帝。

    心腹大患自然有之。

    但不急。

    齊王死了,天下諸王都知道皇帝要削藩,他們害怕,他們憤怒。

    但是除了害怕,憤怒之外,他們又能做什麽呢?

    扯出大旗,反了?

    沒有人敢做這個出頭鳥。

    況且,皇帝並沒有做什麽過失之事。

    即便是齊王的事情,也被掩蓋下去了。

    皇帝安安穩穩,這個天下依然是他的,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但是

    真的會如此嗎?

    王生也不敢肯定。

    首先,皇帝可能並不會將這口氣咽下去。

    其次,齊王的死充滿著蹊蹺。

    有這兩點在,王生這懸著的心,是不敢放下去的。

    高密王司馬泰薨逝,在洛陽掀起不小的風暴,而皇帝最後終於是沒有違抗大勢,允了諸王離洛的請求,並且,不允許沒有特許的諸王留在洛陽。

    東海王,琅琊王,也得離洛。

    一時間,是哀嚎滿洛陽。

    想要離洛的有不少人,但是留洛的人更多。

    但皇帝是不會讓這些人留在洛陽的。

    他心煩了。

    既然你們要離開,就全部離開好了。

    除了諸王離洛的消息,還有改封的詔書。

    譬如燕王改封梁王。

    梁王改封燕王。

    新野王改封章武王。

    章武王改封新野王。

    一列下去,改封了十餘位。

    曆年朝堂都有改封諸王的操作,但是像今年一下子改了十餘位宗王封地的操作,還是頭一遭。

    這激起的波濤自然不小。

    尤其是想燕王,新野王這些。

    但這些不滿的人心中即便是不滿,也不敢將這些情緒發泄出來。

    這是皇帝的正規操作,他們並不能說什麽。

    宗王來的快,也去得快。

    很快,諾大的洛陽,因為天下宗王的離去,變得安靜了不少。

    原來的洛陽闊少,也終於敢抬起頭來禍害良家婦女了。

    而宗王的離去,也代表著新的一年翻開新章。

    王生現在雖然不是在台省重地,但太極殿比中書省與尚書台權勢輕不到哪去。

    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像是王安石變法這樣的。

    王生不會去做,也做不出來。

    但是一些細小的,卻影響深遠的事情,卻是可以做的。

    諸王離洛,金穀園卻來了兩撥客人。

    首先來的是陸機陸雲兄弟。

    陸機陸雲之前跟著王生西征,是取得了一些軍功的,之後也在朝堂上取得了一席之地。

    隻可惜後來給齊王給坑了。

    齊王死跪之後,就真的死了。

    而陸機陸雲被司馬遹記在本本上,自然是丟了官位,如今賦閑在家。

    賦閑在家,陸機自然是不甘的,因此便來尋王生。

    王生乃是廣元侯,如今在太極殿當差,便是征虜將軍張泓的事情,他都能夠幾句話說定,更不用說他身上的小事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很快見到了王生。

    “士衡兄,是哪陣風,將你吹來了?”

    “君侯。”

    見到王生,陸機心中哪敢有絲毫的輕視,連忙大禮待之。

    “多日未見君侯,今日君侯有空,特來拜會。”

    “請。”

    王生對著陸機比了一個手勢,早有侍女將桌塌準備好了。

    美食酒液,無一不足。

    陸機也沒有與王生客氣,與陸雲一道坐下去了。

    “士衡兄聽說賦閑在家了?”

    陸機到此,王生自然是知道他來的目的的。

    無非就是想要做些事情,不甘心賦閑罷了。

    “哎~”

    陸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日我原本隻是去賺賺名聲的,現在名聲是賺到了,但卻是招徠陛下厭惡,這職官也是丟了。”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士衡兄的事情,在下也知曉一些,士衡兄為名節,在下也很是欽佩。”

    陸機現在臉上隻有苦笑之色。

    “實不相瞞,在下現在前來拜見君侯,便是希望君侯能夠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我等並無衝撞陛下之意。”

    王生眉頭微皺。

    “隻是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況且當日之事與齊王之死有關,恐怕”

    現在並非是時機,這是第一個。

    而且陸機的事情涉及到齊王,這一點,是王生也愛莫能助的。

    至於張泓的事情能解決,是因為最後查證張泓真的與齊王無關,而陸機當日是在太極殿前死跪的。

    便是張泓,如今都不受陛下待見,更不要說是陸機了。

    “君侯盡心便是了,我亦是不強求。”

    陸機輕輕歎了一口氣。

    實在不行,他也隻能會吳縣老家了。

    再與陸機寒蟬幾句,後兩者便告辭了。

    王生目送兩人離去,心中無喜無悲。

    陸機是人中龍鳳,隻是他不會歸附自己,所以,幫也是白幫。

    否則,王生幾句話,給陸機恢複官職還是做得到的。

    王生輕輕搖頭。

    第二個來拜訪王生的,是劉聰。

    劉聰去歲見過王生一次,之後繼續遊曆了。

    隻是因為西征的原因,加之戰亂,他並沒有能到雍梁之地,便又在司隸盤桓。

    再度回洛陽的時候,便想再見王生。

    隻是當日的布衣寒門,現在已經是權勢滔天的人物了。

    劉聰模樣一如往常。

    但強健身子,黝黑的皮膚上,卻有一雙黑亮的眼睛。

    這眼睛裏麵有光,看起來劉聰這次遊曆,是收獲頗豐的。

    “劉聰,拜見君侯。”

    王生輕輕擺手。

    “你前麵來時是你我相稱,如今亦是可以。”

    王生話雖如此,但劉聰眼中卻是不敢有輕視之色。

    廣元侯的名聲,便是他在司隸遊曆,也是如雷貫耳的。

    “遊曆多日,在下便要離開洛陽了,再次遊洛,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了。”

    “劉兄為何如此著急離洛?”

    劉聰也不掩飾,說道:“一是洛陽,在下也是走了個遍,再走,恐怕也沒有什麽收獲了,再者說,家中有急事,得早些回去。”

    王生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若有所思。

    “這倒是可惜了,洛陽洛陽春香秋冬,還有春日你沒有體驗過呢。”

    劉聰臉上也是露出可惜之色。

    “也隻得是日後再來了。”

    劉聰來見他,當真隻是為了告別。

    將劉聰送出府邸,王生眼中光芒閃爍。

    說起來,這劉淵劉聰,也是漢趙皇帝。

    現在曆史變了,他們又會如何做呢?

    有急事

    莫非是鄴城有變?

    王生輕輕搖頭,將這些想法暫時放下去。

    他現在可沒有太多時間想這些事情。

    他有很多正事要做。

    便是沒有正事,作陪廣平公主,再如囡囡嬉戲,便是耗費王生一整日休沐的時間了。

    越是高位,越是繁忙。

    這是好事,也可以說是一種壞處。

    時間匆匆而過。

    轉眼,已經是春分了。

    春分,是“二十四節氣”之第四個節氣。

    “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一個“分”字道出了晝夜、寒暑的界限。

    春風日,有休沐。

    王生與眾女在金穀園闊野上遊玩。

    說起來,金穀園寬廣,王生雖然是走過,但認認真真的逛一遍,卻是沒有的。

    春風日好放風箏,也就是紙鳶。

    各式紙鳶在天上飛舞。

    王生則是幫著囡囡放風箏。

    這個時候的風箏雖然好看,但動靜不大,王生在囡囡的紙鳶上麵加了一個竹管,竹管通過呼呼的風聲,發出嗚嗚的聲音,可是將小蘿莉神氣到了。

    “主君,貴人來了。”

    “哦!”

    王生連忙轉頭,這個貴人,指的當然是廣平公主司馬驤了。

    廣平公主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對鏡梳洗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宮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隻挽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邁著蓮步。

    如此模樣,很是讓王生眼前一亮。

    “驤兒今日好生好看。”

    司馬驤喜羞低頭,但目光卻是看向綠珠紅袖等人的,看到全場她穿的最好看,這才在心裏緩緩吐出一口氣。

    她來金穀園,可不想被別人搶了風光。

    “王郎。”

    “我給你也準備了一個紙鳶。”

    王生連忙從箱子裏拿出一個青色紙鳶。

    “驤兒很喜歡。”

    “試一試。”

    “嗯。”

    王生與廣平公主放風箏,馬上冷落了囡囡,後者嘴角一扁,繼而眼珠微轉,像是想到了什麽主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