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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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槍膛噴出火光,第一顆子彈打中了男人的後背,不知是子彈作用還是因為女人在掙紮,了無生息的男人竟顫動了兩下。
第二顆子彈沒有再打偏,剛好打在女人的脖子上,使她頸部折出令人牙酸的弧度。
血線迸濺,女人無力地躺回地麵,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嗓子裏發出聽不清晰的怪聲,很快沒了動作。
歐陽傑的思維凍住了。
倒在血汙裏的兩人,是生他養他的父母!世界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
這是場噩夢嗎?
歐陽傑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哪怕嚇到他尿床,讓他成為小唐人街裏人人取笑的傻瓜。可心口處的撕裂痛感如此真實,令他絕望。
槍聲響起的位置有人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狂笑,歐陽傑機械式地扭轉脖子和雙眼,看見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瘦削白人,那標誌性的雜亂棕發和蓋住半張臉的雀斑讓歐陽傑瞬間認出他的身份。
克裏斯托弗·米勒,那個持槍入校意欲殺人報複社會的混蛋。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克裏斯托弗是被保釋出來等候開庭審判的,為什麽沒有警察盯住他?
他為什麽要這樣?因為我阻止了他?歐陽傑撲通一下坐倒,無法接受殘酷現實。
如果當初能像洛瑾瑜說的那樣,讓克裏斯托弗被警察當場擊斃,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前些天預知到克裏斯托弗會被保釋的時候就決定先下手為強,是不是爸、媽、洛叔和秋姨就不會有事?
如果沒有在街上逗留跟黑人流浪漢說話,是不是就能早點回家?也許救不到洛叔和秋姨,但至少有機會救下爸媽?
為什麽要這樣?
怎麽會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淚水奪眶而出,但淹不住滔天悔意。
克裏斯托弗一邊笑一邊轉身,將槍口對向歐陽傑。
兩人目光交會的刹那,歐陽傑看見了克裏斯托弗眼裏的歡欣愉悅。
從悔到恨,隻有一瞬間。
“啊啊啊啊啊——”
心髒好像快要爆炸,歐陽傑想用最惡毒的語言發泄仇恨,但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噪音,他忘了要怎麽說話。
英語,國語,統統不記得了,腦子裏隻有一件事:殺人!
去他媽的英雄!
去他媽的蝙蝠俠!
去他媽的殺一救萬而不為!
他要克裏斯托弗死,現在就死!
歐陽傑不帶絲毫畏懼地跳起身衝向克裏斯托弗,克裏斯托弗接連扣下扳機,但彈匣裏隻剩最後一顆子彈,它擦過歐陽傑肩膀後飛向對門。
一槍未中,歐陽傑已撲至克裏斯托弗身前,兩人倒在地板上扭打起來,歐陽傑用盡全身力氣將前額撞向克裏斯托弗的鼻子,接著像野獸一樣張嘴咬向他的喉嚨。
克裏斯托弗鼻子被撞塌,劇痛之下四肢爆發出驚人力量,將歐陽傑整個人向上抬了一段距離,歐陽傑沒能咬住他的喉嚨,但卻在他臉頰上咬下一塊肉來!
“!”克裏斯托弗猛力將歐陽傑推開,歐陽傑一邊手臂受傷使不出力氣,被推向一旁側翻的麻將桌,後腦撞在桌角後,掙紮幾下也沒能站起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克裏斯托弗,過度悲痛引起的生理反應導致毛細血管破裂,使他眼角和鼻孔流出幾條血線。
克裏斯托弗的狀態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腦部沒有受到重擊,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拎著打空彈匣的手槍快步走出門。
幾秒種後,門外傳出陣陣尖叫,歐陽傑知道那是鄰居們受到驚嚇後發出的叫聲,他很想追出去吼一聲,告訴大家克裏斯托弗的槍裏已經沒有子彈,可他隻能躺在地上沉重喘息。
等到瀕臨崩潰的歐陽傑吐掉嘴裏的肉塊,忍著輕微腦震蕩引起的嘔吐感起身下樓,克裏斯托弗早已不見蹤影。
………………
一小時後,一間不起眼的小平房裏,頭發花白皺紋叢生的老男人取下煤油燈的燈罩,將一根穿著線的縫衣針放到火上炙烤。
細針燙成黑紅色後,他對著針尖吹了口氣,說道:“傑仔,咬根筷子。”
“梁伯,縫。”歐陽傑盯著牆上的海報,沒有伸手去拿筷子。
梁伯歎了口氣,將針尖刺進歐陽傑右臂傷口處的皮膚。
縫合傷口整個過程中,歐陽傑攥著拳頭,咬到牙齦出血也是一聲不吭。
梁伯收了針線,端來一碗醒神湯,擺在床頭櫃上,努努下巴:“喝了,喝完跟我去警局。”
“不去。”歐陽傑目光如鐵,殺意決絕。
梁伯看透了他的心思,歎道:“那你要怎樣?醫院不肯去,警局也也不肯去,你要自己動手宰洋雜種哦?”
“對。”歐陽傑完全不避諱梁伯,直接說出心中想法,“他被警察抓住又怎樣,不會判死刑的,梁伯,求你,給我把槍。”
“年紀輕輕,不要殺人啦。我教你用槍是讓你學會自保,不是叫你去殺人。你爸媽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以後東躲西藏,不得安生。”梁伯一邊說著,一邊從床頭櫃的抽屜裏取出一把斑蝰蛇,像拉家常一般念叨著,“告訴梁伯他在哪咯,然後你睡一覺,梁伯幫你殺掉好啦。”
“我想自己動手。”歐陽傑看向梁伯渾濁的雙眼,“梁伯,華夏會判死刑,這裏不會啊!當年你家裏出事,你會不會說讓公安抓人?”
“屁話。”梁伯眼皮一翻,隨手把槍扔到床上,接著扔出一串鑰匙,“開車去,屍體埋到遠一點,但是不要出城,免得碰上巡查啊,記得帶上刀、火、錘啦,十根手指要切掉,牙齒全都拔掉,臉燒掉,不要讓警察太快查出身份,留點時間讓我打電話找朋友安排送你回國啊。”
歐陽傑翻身下床,撲通一聲跪在梁伯麵前,連磕三個響頭。
“梁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梁伯嘴巴一撇,擺手道:“把湯喝掉,然後滾啦。”
“還有件事求您幫忙。”歐陽傑仍然跪著沒有起身。
“講。”
“我跟瑾瑜都是您看著長大的,如果她來找您,求您立刻送她去華夏,這裏不安全!”
“不安全?”梁伯皺起稀疏的眉毛,“那你咧?”
歐陽傑仰起頭,眼裏有一團火,像是映著煤油燈,但熾熱卻不動搖。
“我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