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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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沅王朝三十二年間,老皇帝李淳病逝。

    傳旨由年二十歲的太子李景即位,李景乃是正宮武皇後所出,年號晟宣帝。

    護國公許長卿是皇帝李景的近臣。他的父親許文庸,曾是先皇李淳的左膀右臂,任兵馬大元帥。

    當年在邊境那場戰役中不幸遇難。隻留下許夫人,領著年幼的許長卿。

    李淳感念許家的忠心,賜了國公府邸,許子承父爵。

    許長卿沒有辜負先皇給許家的恩典,在科舉考試中以一甲頭名狀元考取中書院編修。為許家爭光!

    許家曆代以來支持的都是嫡出皇子。晟宣帝繼位後破格賜封許長卿為一等護國公!,許長卿的母親為一品誥命夫人!

    陽春三月間,許國公府邸,正紅色的朱漆大門,門口擺了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子。

    一進入庭院隻見古香古色的院落,雕欄玉砌的石柱、瓊樓玉宇的景致、四處假山環繞,放眼望去。

    一亭台樓閣內,一座位於偏角門的內院裏。

    有一位女子眉若遠山,眼若桃花。雙唇不點而朱,臉如日月光潔,膚如凝脂。

    梳著同心髻,頭上插著碧月簪,發飾用白色絨花點綴,耳帶蘭花形玉墜,耳珠圓潤可愛。

    一身鵝黃色彩線紗裙,外罩浮紋織錦鬥篷在這稍顯涼風落葉的院落裏,矗立在一個三角亭的假山內,在石登上正悠閑的看著書。

    此女子正是一等護國公府庶出四姑娘許宛月。護國公許長卿有五個女兒,兩個嫡出,三個庶出。

    正妻乃是內閣學士楊閣老的獨生女,楊氏。

    大女兒許清幽十五歲嫁給了工部侍郎劉玨的嫡子,在國子監任職。

    二女兒許清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京都貴女中頗有盛名!

    這時,一個約十一二歲身穿藏青色褥裙,頭梳雙丫髻的丫鬟迎著微風而來。

    直到走進亭內,叫了一聲:“姑娘。”

    正低頭看書的女子緩緩抬起了額頭,看向來人輕抿了一下嘴角。

    “我就在這裏坐了一會兒,看你陰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了你多少銀子呢?”

    “嗬嗬……”

    來人是許宛月跟前一等丫鬟錦書。

    “姑娘別拿我打趣了,跟您說了多少遍,外邊天寒地凍,不要總是在外麵徘徊,這風寒才剛剛見好,再病了可叫我們怎麽辦才好?”

    “要是讓許嬤嬤看見,又該拿我說嘴了,隻求姑娘也心疼心疼我們這些奴婢。“

    這許嬤嬤曾是許宛月生母顏如玉的陪嫁丫鬟,待許宛月出生就做了她的奶娘。

    許宛月方才收斂了些笑容,“好了,我聽你的話還不成嗎?知道你是擔心我,才會這麽說的。”

    錦書這才露出了笑容,“還是姑娘明白奴婢的心思。”

    心下想都說國公府嫡出二姑娘是沉魚落雁之色,閉月羞花之貌。

    那是沒有看見我們四姑娘,那才是氣弱幽蘭、秀雅約俗中自有股輕靈之氣,肌膚勝雪,雙目猶似泓清水,自有番清雅高貴氣質!”

    隻可惜,國公夫人從來都不肯帶自家姑娘出門與世家千金們結交。嘴上說的好聽,是擔心小姐的身體。

    還不是怕搶了嫡出的風頭,真替自己家姑娘感到惋惜,不然憑著姑娘的長相,身段、加上不輸嫡出的風華,怎麽也能在一眾貴女中拔得頭籌!

    想到這,嘴上確說:“老夫人派了身邊的王嬤嬤正朝咱們的院落這邊過來,許嬤嬤叫我讓姑娘快到正廳裏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許宛月心想,祖母院裏的管事嬤嬤從未到過我這院子,隻不知確發生了何事?

    當下有些心寂,確也知既來之則安之,多想也是無用。遂喊錦書:“我們快回去吧!”麵上有些沉重。

    兩人朝正廳而來,隻見堂內的紅木嵌三角椅上正坐著王嬤嬤,而許嬤嬤則在一邊恭敬地候著。

    當聽見腳步聲,屋內的兩人同時看向院外,隻見許宛月步伐輕盈,隨風擺柳、款步姍姍、儀態優美。端的是仙姿玉色!

    王嬤嬤心道這等姿容,怎麽看也不像是庶出的。

    後想到許宛月的生母顏如玉本就是書香世家出生,容顏姿麗。

    隻可惜家道中落,在回鄉的途中昏倒了被恰好回城中路過的國公爺所救,封了妾侍入住倚蘭院。

    這倚蘭苑風景秀麗,宇樓瓊閣,遠處一片竹林,到了夏天,避署寒涼。

    主殿閣清幽雅致,雖然比不上國公夫人的梅香苑,和老夫人的瓊華苑,可也真是為顏姨娘用了心思的。

    真真被國公爺寵了幾年,不怪國公夫人一直心存怨恨。

    可惜好景不長,長了一副病弱身子在四小姐五歲那年,撒手人寰!

    留下四小姐孤身一人,要不是漲著國公爺時常問候一下,隻怕每月的份例也會短少的。

    尤其四小姐肖似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不討大夫人的喜,因著時常病弱,大夫人也從不領出門。

    待四姑娘進入堂內,忙斂了斂心神!。站起笑道:“四姑娘安好!”

    “嬤嬤快請坐,不必多禮。”

    “錦書,去把父親從前賞我的廬山煙靄給嬤嬤砌上一壺來,把咱們做的紫薯桂花糕也端來。”

    這王嬤嬤可是祖母身邊最得臉的,就連國公夫人都不敢輕易得罪。少不得要奉承一下!

    王嬤嬤頓時嘴角一笑,又坐了下去。說道:“四小姐,您客氣了。”

    “這麽晚了,勞您大老遠跑一趟,宛月真是心裏過意不去!“

    王嬤嬤這才露出一絲真心笑容。

    “四小姐,老夫人讓我來和您說一聲,後日請錦繡閣的李繡娘來為小姐量身定做幾身鮮亮的衣服。”

    “要用上好的錦緞來為小姐製衣,老夫人可真疼四小姐您呢?”

    許宛月心下狐疑,祖母對我的事從來不放在心上,這無緣無故的怎麽會想起給我做衣裳了,也不是年節在即。

    麵上卻不顯,忙謝道:“多謝祖母疼愛,我的衣服也夠穿了。隻不知是就我這裏裁衣服?還是幾位姐妹們都裁呢?”

    王嬤嬤心想這四小姐倒是個明白的。“幾位小姐那裏也都做的,四小姐請放心,大夫人是知道的”。

    許宛月嘴角含笑,”謝謝嬤嬤的提醒。”

    猶豫了一下,“請恕宛月無禮,近來府中是有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王嬤嬤心想,看著四小姐是個不爭不顯露的性子。這頭腦可聰明著呢?低頭喝了一口清茶,停了片刻,宛月見狀,也不言語,等王嬤嬤開口。

    王嬤嬤想著雖然這四姑娘不討大夫人的喜,但國公爺卻有幾分惦念的,衣食住行也都有幾分上心,不如給四小姐賣個好。

    抬起頭來,對許宛月說:“下個月的正月初九是永寧候府太夫人的七十整壽。”

    “永寧候府給咱們府上遞了帖子,老夫人、國公夫人準備帶著幾位小姐親上候府給太夫人祝壽。所以,提前給幾位姑娘裁製新衣。”

    宛月有一絲疑惑,每回大夫人出門會客,可都不會帶上我的,難道這背後有什麽意義?

    隻聽王嬤嬤又說道:“咱們老夫人與永寧候太夫人在閨閣裏就是手帕交,這些年來從沒斷了來往,所以這回老夫人也要去賀壽,咱們府上的小姐們務必都要參加,免得失了禮數。”

    “老夫人知道您這病已見好了,所以這回出門四小姐也是要去的。”

    宛月當下明白這是祖母的意思,想必國公夫人是不願意的。“

    ”宛月多謝嬤嬤您為我解惑,”招手錦書把多寶閣裏放著的血玉瑪瑙手鐲拿來,帶在了王嬤嬤的手上。”

    許嬤嬤看見頓時心中一凜,看著肉疼!王嬤嬤看了看鐲子的色澤,假意推辭!

    說道:“四姑娘這可使不得,老奴隻不過叮囑了您兩句,可當不得姑娘這份大禮!”

    “嬤嬤快別這麽說,多虧您今天的如實相告,不然日後有失禮於人前的話,那可真是丟了咱們國公府的臉,也丟了祖母的臉麵。”

    王嬤嬤誠然笑道:“那老奴就多謝四姑娘的賞賜了,老夫人那裏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四姑娘不妨去老夫人那,多走動走動,她老人家也是時常記掛著姑娘呢?”

    宛月心中了然,“多謝嬤嬤。”

    朝錦書擺了擺手,錦書忙送王嬤嬤出了院門。

    這時,許嬤嬤趕緊扶著許宛月,兩人朝內室走去,關上了門,這才對著許宛月說道:“姑娘,您怎麽把姨娘留給您當嫁妝的血玉手鐲送給她了。

    “那鐲子可是國公爺在姨娘生辰送的,雖不說價值連城,可也是姨娘留給您的陪嫁之物啊?”

    “知道是嬤嬤替我心疼,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大夫人本就因著姨娘對我恨之入骨,要不是父親時常惦記著我,她不敢明著對我動手腳,怕是我在這國公府裏也是活不長的。”

    許嬤嬤心想大夫人這幾年雖然沒有短了姑娘的份例,但是從來不給姑娘露臉的機會。

    隻怕世人還不知國公府裏還有位四小姐。雖然這血玉手鐲貴重,可到底是個死物件,若是能為姑娘換來些前程,卻也是值得的。

    眼看著姑娘就要到議親的年齡了,若是不早做打算,就不知大夫人會不會把姑娘隨便許配給什麽人家了。

    若是家事清白,門戶低些倒罷了。就怕是藏了那黑心的心思在裏麵?那就不得了了!

    想到這,對著許宛月說:“姑娘到底比我想的明白,老奴糊塗了。”

    “嬤嬤快別這麽說,知道您是為了我好,自打姨娘去了以後,要不是嬤嬤把我放在心尖上疼,時刻防著別人的暗算,宛月也不能平安長大,”說完眼圈裏含著淚珠。

    許嬤嬤見狀,也打濕了眼角。“夫人待我情同姐妹,即使是家中遭逢巨變,也沒有丟下我,我二人相依為命!”

    “不然,憑著夫人的長相姿容,早就做了別人的正頭娘子,也不會做了國公爺的妾侍,倒連累了四小姐隻能做個庶出姑娘!”

    “當年姨娘若不是為生下我,在月子裏落下病根兒,也不會這麽早就離我而去,無論姨娘的身份如何?我都感謝自己是托生在姨娘的肚子裏,隻怨自己沒有為姨娘全了孝道!”

    說著眼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許嬤嬤見狀,“姑娘快別這麽說,如果夫人地下有知,知道姑娘的這番孝心也會感到心慰的。”

    門口聽到腳步聲,二人想到也許是錦書回來了,都調整好儀態等錦書進門。

    “小姐,老夫人派了王嬤嬤來為您裁新衣,又要領您出門去賀壽,是不是要把小姐介紹給世家夫人們。”

    “畢竟小姐也到了說親的年齡了。”“哎呦!”不等錦書說完,許嬤嬤賞了她一個曝咧,

    “這話也是你一個小丫鬟能渾說的?”

    錦書委屈的道:“我這不也是為小姐著急嗎?府上的人除了國公爺會時常惦記下小姐,其餘的人都不盼著小姐好。”

    三小姐、五小姐、更是可勁兒的巴結大夫人,和二小姐。不就是為了自己以後的親事嗎?”

    “她們和您的身份還不是一樣?背地裏卻總是在大夫人麵前下絆子,說姑娘的壞話。也就是您不與她們一般見識罷了!”

    錦書憤憤不平的說道。

    因著錦書是許宛月在外麵買的丫頭,在她那好賭成性的爹要把她賣到醃臢地方的時候,恰好被許宛月撞見。

    看她可憐,就吩咐許嬤嬤花了十兩銀子買了下來,錦書感念四小姐的救命之恩。

    對許宛月衷心耿耿,是她的心腹丫鬟!凡事都為她考慮,許宛月也沒拿她當普通的婢子看待。

    許宛月邊聽錦書說著,邊心裏想著,若不是我時常裝著病弱,不去與她們爭個高低。

    隻怕這諾大的國公府,也不會有我的立足之處了。”

    低頭沉思片刻,想到這永寧候府隻是單純的過壽,還是有什麽別的含意?

    畢竟祖母因著早些年對父親寵愛姨娘頗有微辭,連帶著對我也不冷不熱的,今兒突然有這麽一樁事,背後會不會藏著什麽目的呢?

    罷了,多想也想不出什麽頭緒。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王嬤嬤臨走時透露出一個信息,叫我多去老夫人那走動走動,看來我真要去看看了。

    錦書和王嬤嬤看見四小姐在沉思,都停止了話語,想著自家姑娘慣來是個有主意的?就都不再吱聲,等著姑娘示下。

    當許宛月抬起頭,看著她們露出嚴肅的表情,笑道:“不用為我擔心,我雖然不爭,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眼下咱們不明白這背後的意思,唯有靜觀其變了!”

    “眼看時辰也不早了,嬤嬤早點去休息吧!這裏有錦書就行了,”

    “那老奴就告退了,小姐也早點安寢。”

    許宛月點了點頭,心想,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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