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浮生若夢 第一百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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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她心下一駭,  心中狂跳。無需多言,隻聽身旁的議論聲,  周如水便也曉得,自己竟真誤打誤撞,見著了琅琊王家的王三郎了!

    說來也是好笑,明明王玉溪的親阿弟王子楚就寄養在她身邊,她卻從不曾真正與王玉溪打過交道。便是見,  也是次次都同夙英一般,不是隔著屏風向他施禮問好,便是徒留一片衣角,或是隻瞅得著他翩然的背影。

    於是當眾人誇讚他的風度儀容時,周如水總是笑而置之。在她看來,  文治如二兄公子沐笙,  武功如先太子洛鶴,都是人中豪傑。便是琅琊王氏再有俊秀高才,也不會出彩多少。卻如今,  隻見他一眼,  她才知何為高山仰止,這世間丈夫,  拔萃如他實在難得!

    這時,陽光將樹影斜投在已掛起的帷簾上,  隻見車中懸明珠與四垂,  晝視之如星,  夜望之如月。王玉溪慵懶斜靠在車中的白虎軟榻上,  他如玉般的素手輕支著額,俊臉柔膚,烏眉靈目,身前的紫色綢衣衣襟稍開,風雅地露出了細長的頸脖和鎖骨。此刻,他的膝上搭著一卷薄薄的簡牘,瑤琴擱置在側,幾上茶盞白汽縱橫繚繞,恍然間,竟讓旁人有些隱約看不清他的臉。

    周如水隻覺著好像有甚麽,正不受她控製地在遊走。

    如果說,上一刻,周如水的心如荒蕪頹敗的平原。那麽此刻,他的臉,他的聲音就好似春風拂過了畫堂,叫她荒蕪的心都開出了朵花兒來。

    立在車前,周如水實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兒郎,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她甚至不敢去細瞧他的臉,也實在是看不清他的臉。而她的脊梁,又因心虛悄悄挺得筆直。

    這便是琅琊王三麽?名動天下、聲名顯赫,日後又助夏國國力大盛,雄霸諸國之的琅琊王三麽?

    王玉溪這個名字,前世,她曾反複念叨過多少回?!

    在這往後的日子裏,她兄長幾次三番請他入仕他都不受,她更因秦元劉家開罪於他。再往後,他常年留住夏地,也不知他與夏國有了怎樣的牽連,最後,他竟不顧聲名,背棄母國,迎娶了夏公主錦端,一心助夏國走上了興盛的道路。

    十年後,周國覆亡時,長街當哭,許多人心心念念的都還是他的英名。而如今,陰錯陽差也罷!天可憐見,令她心想事成也罷!他,就這般出現在了她麵前!若她能因此得來他的親昧,若他能助夏國大盛,是否也能助周國免於災禍……

    真真是出乎意料,誰能想到,車中人竟然真是琅琊王三王玉溪!不光周如水沉浸在回憶中怔住了,四麵人群也是嘩然。

    “這  !竟真是玉溪公子!!”

    “琅琊王三!”

    “天邪!這竟真是王三郎!”有圍觀的姑子已受不住哭叫了起來。“三郎!三郎!三郎便是今日回鄴嗎?三郎,你可知見你一麵甚難?”

    “吾今日竟見著了風華蓋世,如妖如月的王家三郎了啊!此生足矣!足矣!”旁的姑子更是哭出了聲來。

    她們陣陣歎息,歎著歎著,便都瘋了似地朝前湧了來。姑子也罷,郎君也好,一時都似瘋魔了似的,有的跳下馬車,有的甚至推開侍從直往前撲來。

    今日這南城門前,因天驕公主這麽一鬧,再見琅琊王三歸鄴,眾人當街相看,算是真的亂了套了。

    “油嘴滑舌,故態複萌!”聽了她的話,公子沐笙了然地瞥了她一眼,隨手取過案上的一隻簡,無奈地點了點小姑子的眉心。

    雖說往日裏,周如水都是不認罰的,如今甘願認罰已叫他很是欣慰了。但已過月逾,卻仍一字未動,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周如水卻是冤枉,提到寫字,她便有些煩躁。她不禁用手捂住臉,真想打個地洞鑽回去。

    這次,她是真心實意要認真罰寫的。但她畢竟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子,上一世,因為一手字不好,她不知吃了多少暗虧,後來更被安上了個不通文墨的壞名聲。這次第,明知罰抄都是要給琅琊王三看的,她就更不能露醜了。如此,她才左右不敢提筆,往日裏,更是暗暗奮練字,想著不能再重蹈往日的覆轍。這般,才拖慢了進度。

    見她如此,公子沐笙歎了口氣,他慢條斯理地將簡丟回案上,盯著周如水看了一會,又問:“那你此次來,可是因那劉崢?”

    聞言,周如水怔住,她訕訕一笑,巴巴地看著公子沐笙,低低地問道:“阿兄,君父可會重用劉崢麽  ?”

    雖然昨日因禦床微陷,三位孝廉被置於朝堂之外都未被封官。但她明白,這隻是時日問題罷了。若是三位孝廉都不被用,「察舉製」也就沒了意義。遂他們終是會入朝的,可她又確實不願劉崢得勢。

    周如水這語氣,全是不願劉崢得勢。公子沐笙挑了挑眉,他黑亮的眸子擔憂地看向周如水,眼神中亦有困惑,他問她:“你因何怨憤劉崢?”見周如水抿著唇不言語,他笑了笑,帶著十足的寵愛和理解,又補充道:“吾知,兕子不會無故貶斥他。”

    他是在道,我知,我的阿妹不會捧高踩低,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去貶斥一個低門子弟,你這樣做,定然是有緣由的。

    這是兄妹倆人頭一回點破南城門之事,也是了,周如水秉性憨實,從不是喜新厭舊的姑子。她忽然對劉崢改了心思,並且不遺餘力地打壓他。不光劉崢莫名,旁人莫名,饒是公子沐笙也是想不透的。

    周如水笑了,她看著光從糊了白絹的窗格中透進來,輝映在公子沐笙俊逸的側臉上。她的兄長,貴氣逼人,優雅卓絕,是她從小到大最欽佩最堅實的靠山。她多想將她所有的經曆都告訴他,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是誰也不能說的秘密!時人敬畏鬼神入骨,她要是說了,即便兄長舍不得一把火將她燒死,也是不吉。

    周如水心底湧上了一抹苦澀,她想了想,無比真誠,無比認真地說道:“阿兄,往日裏,兕子便是被你們給慣壞了!所以,自不曉得人情冷暖,原也隻覺得這世上無一個不好人。可如今幡然回,才知,這世上人皆有兩麵不止,便是利字當前藏了真性情,虛情假意的兒郎姑子也是甚多。”說著,周如水歎了口氣,她無奈地道:“阿兄,劉崢他欺我,騙我,輕視我,卻又利用踐踏我。若兕子還不曉得躲,還不懂得斷心斷念,便是真的蠢了。夫子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兕子不過乘興而為,以直報怨罷了。”

    她說的很隱晦,但也很直白。她說她一心愛慕劉崢,一心為他著想,但她卻甚麽也沒有得到!不光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還被他算計利用踐踏鄙棄。到頭來,才知道那人是個利字當頭,虛情假意的白眼狼。如此,她怎能不變心?怎能還甘願做他的墊腳石?見他安好?

    既然他自視甚高,瞧不上她,狠狠地玩弄了她。那麽,她也會報複,她也見不得他好!

    畢竟,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聽了這番話,公子沐笙擰著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他安撫地朝周如水笑了笑,默了半晌,才靜靜地問她,“那如今,阿妹如何看待劉崢?”

    見兄長並沒有氣惱她的任性生事,周如水鬆了一口氣。她思索了片刻,才認真地,極盡中肯地說道:“劉崢此人,誌大才短,好乘人之弊,非君子之臣。”

    周如水的評判實算中肯,她承認他有才智有誌向,卻也道他骨子裏傲慢暴力,陰詭喜乘人之危,是個有本事的小人。

    聞言,公子沐笙認同地點了點頭,又問她:“兕子,你可還記得,何為治國?”

    “治國?”周如水微微沉吟,她不解地望向公子沐笙,明媚的大眼眨了眨,半晌,才輕啟紅唇,徐徐地答道:“臂如村醪市脯,所濟者眾。”

    治國之道,就像市集提供酒肉,從而濟養百姓。

    自公子沐笙參政以來,議事從來都不避諱周如水。旁的姑子自幼都學女紅後宅之事,隻有她,在兄長的庇佑下,無憂無慮,琴棋書畫以外,兼聽國事。雖然,她從前並不好學,但耳濡目染,總有所獲。

    公子沐笙看著她,欣慰點頭,揉了揉她的,聲音更顯溫柔,他又問:“《晏子春秋·雜下之十》你可還記得?”

    這是開始考較她的學問了?還是,要勸她莫鑽死胡同?

    周如水無奈地撇了撇嘴,抬眼,見兄長筆直的身形如一座皚皚的高山,臉上的淡笑也溫暖得如這世上最安穩的湖水。她心口一鬆,也笑了。循著記憶,她柔聲地答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味不同。”說到這,周如水一怔,已有些明白了。

    果然,公子沐笙讚許地點了點頭,他微笑著說道:“你不喜劉崢,為兄甚慰。”說這話時,他嘴角噙著淡淡的嘲諷,好似也並不太看重劉崢。

    周如水訝然,看向公子沐笙。

    便見他一哂,莞爾道:“察舉製是我所提,天下人早便認定了,孝廉若入朝,必會為我所用。即便不為我所用,他們也算是我的門人。遂,朝中打壓他們的人不在少數,就從那日禦座塌陷,孝廉不得受封來說,便已可見端倪了。他們三人,本就長路漫漫,無需我做甚麽,劉崢的前路本就不會太順。然而,天之生人,各有偏長。國家之用人,備用群長。昔日齊孟嚐君門下亦有雞鳴狗盜之徒,若有真用得上他之時,為兄也不會棄其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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