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浮生若夢 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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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周如水哭得抽抽搭搭地癟了癟,亦是惱道:“吾與兄長可有三分像呢!哪裏會醜?”
聞言, 公子沐笙直被她氣笑了, 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周如水的頂, 直朝她悄悄眨了眨眼, 才將巾帕塞進了她的手中,直截把她推去了身後。
因他將她推開的動作, 周如水登時便僵住了,她睜著淚汪汪的眼睛, 一動不動地望著公子沐笙寬厚的肩背,默默嘟著嘴垂下了眼,直像一隻受盡了委屈的幼獸。
這時,公子沐笙已再次看向了王玉溪,他上前一禮, 半個身子都擋在了周如水身前,微微一笑,便朝王玉溪緩緩地說道:“吾妹頑劣,今日之事, 望溪勿怪!”
眾人見公子沐笙與周如水那一番互動, 早就心聲豔羨了,都覺得天家的這一雙兒女,郎君俊秀高貴,女郎嬌俏美麗, 真真是再沒有的奪目逼人。
世人總是對美的事物憐惜喜愛的, 他們先是讚歎:
“二殿下與天驕公主倒是真真親近!”
“可不是麽?傳言二殿下手臂上有道細疤, 便是幼時為救墜馬的天驕公主落下的呢!”
“我倒覺得,咱們二殿下是真真清逸非常!今日這南城門,前有王家三郎,後有公子沐笙,想到明日,便可成為各國皆知的名景了!”
“這周氏天驕不出幾年定能豔冠天下群芳,怎不把她也算進去?”有弱冠郎君在一旁附和。
“也是了,三郎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外物。二殿下龍章鳳姿,若精金美玉,實是寬宏君子。這天驕公主嘛,秀智清豔,神色炯澈,再過個一兩年,必然會是絕代佳人。”
正議論著,再聽公子沐笙很是講理,當眾便責怪了周如水,更要責罰她。又見周如水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反倒都覺得公子沐笙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便都又不禁得生出了惻隱之心,他們道:
“隻是現下,這周氏天驕哭得太甚可憐!”
“便是看著心下也是犯酸……”
漸次,人群中,更有郎君姑子朝公子沐笙喊道:
“二殿下,您這回便饒了千歲可否?”
“公子沐笙不是向來都寵妹無邊的麽?如今怎時這般凶惡?竟要罰這可憐的小姑子遍遍抄寫經文了!”
“二殿下,汝妹哭得甚可憐,怎不憐稚女年幼呢?”
“是啊!琅琊王三是何等人物,自是不會與小姑子計較的,二殿下您還要重罰,實是不懂憐香惜玉啊!”
見眾人這般,王玉溪微微一曬。
莫不是這事實屬意外,他的行蹤也與周氏無甚瓜葛,王玉溪真會覺得,這次第太過蹊蹺,這些個議論的人裏頭,有他公子沐笙尋來的托兒。
想著,他抬起眼再次看向了周如水,卻見她立在公子沐笙身後,盈盈如水的眸中猶帶濕意,這一刻,她隻專注地盯著公子沐笙,對旁人全是視若無睹。
見此,王玉溪收回了目光。他淡淡一笑,如春水般的眼底流轉起熠熠光華,溫雅而又從容地說道:“小公主性真,言語間亦聰慧過人。溪此番,倒托公主之福得了片刻安寧,何來責怪之言?”說著,他又清淺一笑,悠然歎道:“少年時,誌要果銳,氣要揚,不越於禮足矣!不必收斂太早?小公主性真慧黠,實是喜人,亦是難得。”
他如此一言,不但言說了他不怪罪她,更是替周如水正了名,道她的行事雖是任性了些,卻也正符合少女心性,是頗為喜人,無需詬病的。這話一出就不光是諸事揭過這麽簡單了,更是替周如水掩住了日後的悠悠眾口。這以後,便是有誰要再談論今日之事,因王玉溪的庇護讚言,他們能夠談論的也隻是事,而不是周如水了。
王玉溪此言的意圖,公子沐笙自然心領神會,他深深地盯了王玉溪一眼,眉頭一軒,便朗笑著朝王玉溪又是一禮,極是認真地再次說道:“今日承溪寬達,笙銘記於心。來日必過府言謝,就此別過。”
語罷,公子沐笙轉身便了命仆從將車馬引來停在了周如水身前,待他親自扶著周如水登上了馬車,便也翻身上馬,領著一眾人馬朝宮城揚鞭而去了。
“免。”車內,王玉溪單手支額,目光隔著車帷在他身上一掃而過,了然問道:“吾回城之事,阿翁已曉?”
“南城門觀者如堵,天驕公主求見您的消息一傳,便都奔走相告了。”說著,恭桓擰了擰眉,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敢問這家中肅清一事,該當如何?”
王玉溪此次暗中回鄴,便是布下了天羅地網準備處理族中之事的。但如今,因周天驕撞破了他的行跡,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
“罷了,隻當好事多磨……”微風拂過窗欞,王玉溪的笑溫和至極,早定的計劃因這插曲全盤落空,他也真真未惱。一陣安靜中,他明亮的眸子忽轉向一旁的空榻,單手扶著琴麵,眸光深幽,在恭桓疑惑的目光中,竟是輕笑著,一字一頓地喃喃自語道:“周天驕麽?很有趣不是麽?”
聞言,不光恭桓,馬車左右近侍也嗖的一聲,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他們這主子,向來視女子如蛇蠍螻蟻,何曾道過哪家姑子有趣?!
見狀,王玉溪卻是淡淡一笑,他疲懶地闔上眼,徐徐道:“回府。”
鑾鈴叮叮,當馬車馳入宮道,周如水的記憶便也如那些長在宮瓦上的楞草,一點點生出了枝椏來。這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這是她真正的故鄉!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之情彌漫在她心尖,她的鼻頭忽又湧起酸澀,淚水漸漸迷蒙了視線。
她明白,想要改變命運,光靠願望是不夠的,還需有力量,能夠將自個連根從過去中拔起,即便血肉模糊也在所不惜的力量。
周如水掀開了帷簾,趴在車窗上,探出了頭去。
本是同根生,公子沐笙也似是有感應地回過了頭來。他看見周如水正望著他,煞白的臉上淚眼朦朧,那雙盈盈帶淚的眼中,有欣喜,有委屈,有惆悵,有依戀,太多太多,似是隻一瞬間就給她周身添盡了憂傷,添滿了嫋嫋霧氣。
看著她,公子沐笙當即便沉了臉。他踏馬回身,行在車旁關心地問道:“阿妹,你這是哭甚?”
公子沐笙是氣周如水今日的胡鬧,但也到底心疼親妹。他先前在眾人麵前道要罰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叫王玉溪賣他一絲薄麵,許如水個台階下罷了。但講句實話,自家阿妹要是真被罰狠了,他才是頭一個不會肯的。
再而言之,因前歲大兄太子洛鶴身故,周如水受驚病重,險些救不回來。為此,公子沐笙對她更是百依百順。今日她出宮去迎秦元劉崢,公子沐笙其實是早就知曉的,隻因他想要阿妹開懷,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她去了的。
哪曉得,這小姑子臨到城門前卻變了卦,秦元劉崢瞧不上了,轉眼竟攔了王玉溪的馬車,這一鬧,倒驚得南城門比之鬧市更甚。這事處處都透著蹊蹺,隻道王玉溪那架勢,一看便知是想掩人耳目暗中回鄴的,連他放在王氏的暗衛都未得到王三回鄴的消息,他這個懵裏懵懂的阿妹卻把王玉溪給逮了個正著!
前歲,夏國使者訪周,不入宮門卻先至了琅琊王府,道是琅琊王氏滿門俊秀,願在王府中為夏公主錦端覓尋良婿。
夏使到時,王府的年輕公子二十餘人,早知錦端公主美貌純良,便都爭先恐後。唯獨王玉溪聞而辟之,漫不經心,他側臥在東床之上袒腹躺著,飲茶閱帖,若無其事如不知。
後來,夏使點名請他,許以錢權美女,他卻道:“人生隻為欲字所累,便如馬如牛,聽人羈絡;為鷹為犬,任物鞭笞。若果一念清明,淡然無欲,天地也不能轉動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況一切區區事物乎!”
明明王玉溪將高官美女比做了區區事物,言辭拒絕了夏使。夏君卻反是越地看重了他,更是再三地請他出仕。後來,王玉溪辭以風痹,道是他重病在身不能起居,這才算在麵上推卻了夏國之請。
可,風痹向來是年老之人才會患的偏癱症,王玉溪這般年少,道自個患了風痹,實在是太過荒唐!暗地裏,夏君自是不信,便使了暗衛深夜密刺王玉溪。直到王玉溪遇了刺仍躺在榻上堅臥不動,夏君才不得不信,不得不就此罷休。
這之後,王玉溪才離開了鄴都,回了琅琊避世休養。
因此,公子沐笙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周如水誤打誤撞拆了王玉溪的台,怕是世人都不會這麽快曉得,王三已是歸鄴了。如此,他才擔心王玉溪會不快,會出言斥責周如水。畢竟,王玉溪雖未及弱冠,卻已為高士,他的名望又實在太盛,人都道他世間無二,得他讚者蓬蓽生輝。被他當眾斥怒了的,也會聲名盡損,受盡世人恥笑。
周如水哪裏曉得兄長在想什麽呢?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過往的心結,她眸光細柔地瞅著公子沐笙,仍是心心念念,委屈地糾纏著他道:“阿兄,阿兄,牽一牽兕子的手好麽?”
“前世”,公子沐笙重病不治,她在他院門前跪了幾天幾夜,她一聲聲喊:“阿兄,阿兄,便牽一牽兕子的手好麽?阿兄,阿兄你連我一麵也不見了嗎?阿兄,阿兄,兕子求你,便牽一牽兕子的手好麽?”可他卻不理她,不與她說話,再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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