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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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地下,煙霧繚繞,眼前好似有路,又好像沒有。
一切恐懼來源於未知,這樣迷蒙不真切的感受,讓人不寒而栗。
白素貞抓緊了小青的手,吞了口吐沫說:“早知道帶死狐狸來了,那貨黑燈瞎火兒都看得清。”
小青回抓上她的手:“要不……我去叫他?不過他好像不怎麽願意搭理我。”
白素貞側目:“為啥?”
小青撇撇嘴:“我哪兒知道,上次你倆從卯日星君那兒回來,他見著我就跟隻貓一樣,哪兒還有狐狸的樣子。”
白素貞還沒來得及思量,身前的白福便插言道:“到了。”
兩人抬頭,見霧氣之中有一座拱橋,這橋一眼望不到頭,橋下隻聞水聲不見水形,霧氣在橋下浮在水麵上,伴著水汽逆行,橋頭其上有三個大字,不到近處也瞧不真切,但這地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總有一遭,奈何橋。
橋對麵,有黑色妖異的花,那花黑紅相接,閃著耀眼的光,且香氣四溢,嗅上一嗅,愁事皆忘。它們連成一片,搖晃著迷人的身體,像起舞曼妙的女人,又像整片誘人的金山銀山,總之你的欲望在哪兒,那絢麗的花朵就是什麽,它讓你欲罷不能,心馳神往……
憂悶皆忘,彼岸花。
奈何橋上,有人賣湯,那人花白的頭發,笑容可掬,那種笑是豁達的,好像一切憂愁從未在她心中出現過,她舉著三碗湯放在白素貞麵前,笑道:“都到這兒了,就喝了吧,過往好似雲煙,凡事不必在心,過了這橋,聞上一聞彼岸花,就連心裏那點兒悸動也就沒了,無憂轉世,才好重新來過。”
這婆婆遠近聞名,也是個傳說中被男女津津樂道的人物,孟婆。
白素貞和小青對望一眼,趕緊擺手:“我們沒死,不喝這個!”
“沒死?”孟婆疑惑:“這是來送人啊?”說完就去看白福,順手遞過去一碗湯:“那,你喝吧。”
白福淺笑,對上孟婆:“看來,無論多少次,您都會從新回到這兒,向人遞湯。”
這話蹊蹺,白素貞上前頂了頂他:“唉唉,你倆認識?”
白福笑而不語,對白素貞叮囑:“你們留在這裏,我盡快回來。”
兩人點頭,白福則多看了一眼孟婆,徑自過了奈何橋。
孟婆,因在天庭碰壞了金鼎,玉皇大帝甚怒,貶她下地府,守在奈何橋邊,向人送湯,但凡遊魂,過橋前必喝這湯,因為孟婆的笑,會讓他們覺得忘記塵世才是正確的選擇。
孟婆忍受不了這樣的差事,痛苦萬分去找閻王哭訴,閻王隻對她說:“你把湯喝了,我放你走。”
孟婆二話不說,端起就喝,喝完再聽閻王道:“你叫孟婆,從今往後,你便在奈何橋前,向人送湯。”
孟婆應下,轉身去了。
如此以往,孟婆生生世世都在奈何橋上,對人微笑,向人送湯。
有人問孟婆,這湯什麽味道,孟婆笑著說:“你心中苦,這湯就是甜的,你心裏甜,這湯就是香的,你口中無味,這湯便是甘的,你說它是什麽味兒,就是什麽味兒。”
這話配上孟婆的笑,看起來總是如此相得益彰。
她不會記得白福,更不會記得白福在三千年前大鬧地府,隻為弄清楚,他到底是誰。也不會記得孟婆曾在他身下大喊:“憂愁隻要喝下這碗湯,凡事皆過往!”
白福看了她一眼,或許大鬧三界,白福也隻看過這位婆婆一眼,也隻在心裏跟她說過一句話:我連我自己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為何要喝這湯。
如今,白福答應地三鮮來地府,到底是為了“保安堂”,還是借個由頭探望故人,就不知道了。
閻羅殿,戒備森嚴,牛鬼蛇神把守宮殿,想入地府,也得有資格才行。
小鬼識人,看得出誰是孤魂,誰是凡人,誰又是妖孽,敢闖閻羅殿。
“誰?!”小鬼拿著鬼叉,對上白福。
白福淺笑,上前搭話:“白福。”
小鬼一瞪眼:“白福是誰?!”
白福不願多話,隻把白骨鏈爪窩在手上:“告訴閻羅王,若不相見,這閻王也不必做了。”
小鬼一看白骨鏈爪,頓時渾身打顫,跌跌撞撞就去稟告,眨眼功夫再來,竟是服服帖帖將白福讓了進去。
萬骨之魔大鬧三界,這樣的事兒鬼盡皆知。
閻羅王端坐殿上,看見白福也沒給好臉,但話說的還算客氣:“萬骨之魔,你如今遭斥,不潛心思過,來我這閻羅殿作甚?”
白福收起白骨鏈爪,含笑道:“鎮江有一人,姓林叫林智輝,還請閻王爺給查一查,看此人還有多少陽壽。”
閻羅王瞥他一眼,卻沒回話,話鋒一轉,又突然問道:“你入夜,可還是五官盡失?想來你白日裏也不是這副模樣,怎麽來一趟我這閻羅殿,還變了一副好皮囊?”
白福知道閻羅王會問這個,若他要尋釁滋事,閻羅王上報大帝,白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白某隻來詢問,並無他想,若您行個方便,白某自然不會再來這閻羅殿。”
閻王爺淺笑,一張黑臉低了低,在心裏默念了一句什麽,再打開,便是一道白光。
……
奈何橋前,孟婆給遊魂送著湯,一碗一碗,白素貞和小青就這樣眼瞅著苦臉的遊魂,喝了湯之後滿含笑意,過彼岸聞那花香,煩事皆忘,開懷大笑。
“姐,你說人世,就真那麽苦嗎?”小青問道。
白素貞看了看遊魂,淡說:“都苦,隻不過有人的苦的深,有的人不覺得。”
“那他們為啥都愁眉苦臉的,沒一個笑模樣。”
白素貞一皺眉:“是不是傻?誰想死啊?”
小青又不懂了:“既然人世苦,為啥又都不願意死啊?”
白素貞笑道:“人世再苦,苦的過妻離子散?苦的過無緣相見?命都沒了,那些牽腸掛肚的人怎麽辦?為了自己在意的人,就得活著,還得好好活著。”
小青眉宇一緊,腦海中出現一個人的臉,那張臉總是俊逸不凡,對她笑的時候,像個吃了糖的孩子,嘴角都帶著甜甜的味道。
南白日,他還好嗎?
白素貞看小青一眼,見她那磨不開的表情,也知道觸動情腸,一句“在意的人”,勾過往動情腸,原來這丫頭又想起南白日了,看來,是得讓她懂的多一些,才好看得開。
於此,白素貞拉上小青的手,將她帶去奈何橋邊,隨便抓了一魂,問道:“這位小哥,請問你是怎麽死的?”
小哥一雙無神眸子對上白素貞,竟反問一句:“你是怎麽死的?”
白素貞拍拍胸口:“等我死了一定告訴你,你先說!”
小哥歎口氣,心說死都死了何必跟人爭理,便說:“苦啊,沒錢看病,拖累家人,如今一去,陰陽相隔啊!”
白素貞看了小青一眼,示意她聽好,便再問:“那您在意的,是雙親啊,還是妻兒啊,還是朋友?”
小哥說:“我這個歲數,又是病魔纏身,哪兒有女子願意嫁我,自然是心疼雙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白素貞再問:“你可有心儀的姑娘?”
小哥蒼白的臉微微一笑:“自然是有,如此一想,我死了也好。”
“為何?”
“起初怨恨自己身子不好,現在一死,覺著沒拖累人家,倒是如願了。”
小哥走後,白素貞看看小青,見她蹙眉,貌似想著什麽,便再抓一女人,這女人年過五十,身姿卓越,白素貞上前問道:“姐姐,您是如何過世的?”
女人端看白素貞一眼,在這兒還能遇上搭話的,也是不容易,便說:“深閨寂寞,被人陷害。”
白素貞一怔:“深閨?”
女人點頭:“我自被夫家休妻,便一人回府,再不嫁人,也無人敢娶,家門不幸,爹娘離世,孩兒隨著夫君,想必在別的女人膝下,也不好過。”
白素貞眉宇一皺:“那您被夫君……為什麽看起來您不太難過啊?”
“難過?”女人一笑:“為何難過,人都死了,跟我還有關係嗎?我這一來,若在地府能見雙親一麵,死得其所。”
白素貞再看小青,她倒是呆呆的愣著,什麽都不說。
女人離開,小青道:“姐姐,好像人一死,真能看透很多東西。”
白素貞淺笑:“到這兒來的,大多惦念雙親,兒女,反倒對愛過之人,沒太多牽掛。”
小青低首:“那個小哥,是沒娶妻……”
“但他自知不能與其偕老,倒是想得開。”
“可那個女人,她是被休妻的!”
白素貞沒接話,隻看了小青一眼。
小青眉宇再皺,看來是說中了自己。
白素貞拉上她的手:“無論分開,還是闊別已久,還是無緣喜結,愛情不過是人生活的一部分,並不是全部,這些道理,我不希望你真到了地府才會明白,那時候你想回去重新彌補,也沒了機會。”
小青提了口氣,看還沒等歎出口來,不料眼神一飄,竟在遠處霧氣中,瞧見一個令她心頭一動的人影!
白素貞看她不接話,順著她的目光去看,這一瞧不禁渾身一顫!
遠處那男人……不是張玉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