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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白福聽見這個詞兒，差點沒笑出聲兒來，好容易正眼兒看了看白素貞，依舊是笑的肩膀亂顫。

    白素貞跳下石榻，點著頭：“是啊，我突然覺得你人不錯！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壞，隻要你答應我不再殘害生靈，或者……少吃點兒東西，我就跟你做朋友！”

    白福這回忍不住了，近乎癲狂的大笑了幾聲，再看白素貞時，用那骨瘦如柴的手指了指自己：“我？和你？做朋友？哈哈哈！哎呦，你這女人，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

    白素貞眨巴眼：“怎麽了？”

    白福沒接話，隻是走去小青身邊，捏過她手上那張破紙，看了眼常林留下的字，接著兩指一攆，那指就化成了灰燼，他毫不在意的轉頭去看白素貞，說：“許仙，還活著嗎？”

    此話一出，白素貞渾身一顫。

    這種反應正是白福期盼的，他點了點頭：“看來，許仙沒死啊。”

    白素貞緊皺眉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為什麽這樣說？”

    白福撇撇嘴，當真是不怕白素貞發怒，直言不諱道：“你查誰是庫銀賊，我不管，許仙去查常林，我也不管，你和許仙是什麽關係，我更是沒興趣……隻不過你不該惹我，不該輕信那常林的話，來打探我，隻要是惹到我頭上的人，就都得死！所以，我隻不過告訴常林你和許仙的事情，他就夜晚去了許家……哦，看來常林還是想跟你慢慢的玩兒，所以隻栽贓，沒要了許仙的命。”

    白素貞眸中一狠，當即手握成拳，隻是她還沒出手，白福又說：“小娘子，你若對許仙芳心暗許，就離他遠一點，你這樣的‘人’，恐怕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你若識相，也別惹常林，‘是人’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和常林較勁，沒你的好。”

    白素貞咬牙，卻在唇角擠出一抹笑顏，也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小人？難道你就不是嗎？”

    話音方落，白素貞掌風已出，可還沒擦到白福的身，麵前的人就不見了。等白素貞反應過來，隻見洞頂微微泛光，她眼眸一怔，那白福直從洞頂襲來，速度之快，始料未及。

    白福隻用一掌，打在白素貞鎖骨，不致命，也沒用多大的力道，但這一招半式，足矣讓她知道，她不是白福的對手。

    白素貞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厲害！

    白福站定她身前，再看她一眼：“別說朋友，即便與你為敵，我也是不屑的。就此一別，也沒必要再見，你好自為之。”

    白福說完轉身就走，小青一怔，抬腳就追。

    白素貞攔下她，小青著急道：“姐姐！他沒說常林去了哪兒！咱們怎麽找啊！”

    白素貞搖搖頭：“別問了，他也不知道。”

    “什麽？！那怎麽辦！”

    白素貞沒接話，隻是看著白福離開的方向，想了許久。

    她總覺得，白福不是個害人的鬼，若他想，剛才那一掌，足矣打斷白素貞妖根。

    鎖骨，是離心髒多近的地方。

    即便是他告訴常林白素貞和許仙的關係，但他既然問許仙生死，就說明常林給許仙吹的那口蠱氣，並不是他讓常林做的。

    這個人，好像隻是一味的躲，也隻想遠離世俗，而已。

    但是話說回來，那常林消失了，白福也不得同盟，看來抓庫銀賊的事情，真真是不好辦了。

    白素貞和小青下山途中，兩人一籌莫展，但路徑“梨花村”，白素貞淺淺一笑，和小青互望一眼，再次走了進去。

    那天熬粥的大娘看見她們，忙迎了上來，臉上難得的帶了笑容：“姑娘，又是你啊。”

    白素貞也笑著：“是啊，大家都還好嗎？”

    大娘忙點頭：“好啊！不知怎麽的，昨兒個半夜，村裏的男人們都開口說話了！原本咱們都不抱希望，狗剩兒家的媳婦，連草席都給編了幾副！沒想到男人們還挺爭氣，突然一口氣兒緩上來，就都有了氣性！咱們還以為是回光返照，誰成想，今兒個一早，有幾個都能下地了呢！”

    白素貞點點頭，心說那白毛蝙蝠跑了，這山上也沒了妖氣，“梨花村”的苦日子，也是到頭了。

    小青趁著大娘和白素貞說話，自己轉去了田間，看那幾畝田間的雜草，一夜之間都枯萎了。回到村口，看井水也清澈見底。還有村邊的幾株梨花，也青翠的往外長嫩苗。

    她笑著回到大娘身邊，道：“您快看看吧，田能耕了，水也能喝了，還有梨花，想必不多久就開了。”

    “真的？！”大娘眼睛瞪若銅鈴，跳著腳往院子後麵跑。

    白素貞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卻止不住，喃喃一聲：“青兒，你說，若沒有常林，地能耕，水能喝，這不是最基本的嗎？他們又怎會為了最基本的東西高興成這樣？若沒有常林，恐怕梨花開滿枝，他們也會覺得是最尋常的花兒了吧。”

    小青眨巴眨巴眼：“姐，你說啥呢？”

    白素貞搖搖頭，沒在說什麽，隻是心裏清楚的很，憂愁和快樂本是一家，沒有憂愁，快樂也會大大減半，反倒是極度的苦悶，才讓最平常的快樂，大大加倍。

    看來眼前最基本的快樂，才最珍貴。

    正想著，那大娘又跑著回來了，她樂出了一頭細汗，激動的手都在抖，顫了半晌打布腰帶裏掏出兩個銅板，塞進白素貞手裏：“姑娘，上次你說，你是錢塘人吧？錢塘有個叫許仙的大夫，你能不能幫大娘去找一找啊？這是咱們給他的診錢，你能給送去嗎？”

    白素貞突然一笑，把銅板塞回大娘手裏：“不必了。那許仙是城裏出了名的好大夫，不會要您的錢的，再加上他現在……嗬嗬，我帶您轉達謝意，可好？”

    大娘心下一軟，真不知道該如何道謝，隻顧抓著白素貞的手一直顫，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拜別“梨花村”，白素貞一路無語，隻低頭走路。

    小青在一旁也奇怪，總是問她怎麽了，白素貞也始終沒說一句話。

    直到回了白府，她才轉身對小青說：“收拾包袱，咱們今天就去蘇州。”

    小青微愣：“為啥啊？”

    白素貞淺笑，這一笑竟帶了點兒邪魅，道：“那常林不是要跟我慢慢的玩兒嗎？可他帶著官銀，自然是不會回杭州了，他要過他的逍遙日子，我就讓他先逍遙著！就憑他的本事，那銀子不多久就會敗光。沒了大回金丹，他也不可能再盜官銀。到時候，他定會查到許仙在哪兒，也知道我會跟著許仙，自然會來蘇州找我麻煩。小肚雞腸的人，一定是記仇的。我若不去蘇州，誰保護許仙？”

    小青抓了抓腦袋，又問：“那為啥今天就去啊？”

    白素貞嘴角一抽：“你傻啊？許仙是發配，他到那裏自然有編製在身，不管住牢房也好，服苦役也罷，都有落腳的地方！咱倆咋整？吃黃土喝西北風啊？不得先去變個民房，賺點兒銀子？就憑咱倆上次打劫常林的錢，能活到蘇州？”

    小青這才恍然大悟，一砸手說：“對哦！咱倆現在可是窮光蛋啊！”

    白素貞白眼兒一番，推門回屋，有時候小青這個丫頭還真是缺根筋！

    等收拾好東西，白素貞看了看白府舊宅，心想這麽好的地方，以後怕是住不上了。

    歎了口氣，她把一塊小牌子塞進袖口，拉著小青去了“醉香樓”，剛踏進門口，小二就迎了上來：“白姑娘，今兒得空了？”

    白素貞淺笑：“王三爺呢？”

    小二哥抹布一揮：“三爺在二樓呢，您上去吧。”

    白素貞點頭，和小青一路上了二樓，見王三爺正喝著香茶，吃……肘子！

    哎，這一身肉養起來也不容易，一頓不吃都怕餓瘦了。

    白素貞咧嘴一笑，大喝道：“三爺！我看您來了！”

    王三爺一愣，轉過大胖身子來，哈哈一樂說：“哎呀丫頭，你許久沒來了！快，坐著。”

    白素貞也不客氣，跟三爺臉對臉坐下，看那肘子可口，挽袖子就吃。三爺一樂，對小二喊道：“來，再給端兩盤兒！”

    “嘿嘿！三爺真好！”白素貞一笑，一嘴小白牙，煞是好看。

    王三爺就喜歡看這花兒一樣的麵孔，這回吃的更開心了，也問著：“怎麽？那許仙的事兒還不夠你煩的？還有心思來我這兒吃茶？”

    白素貞當即給他束起大拇哥：“三爺消息就是靈通！啥事兒都知道！”

    王三爺一笑，眼睛都沒了：“看你收拾包袱，這是要去蘇州吧？”

    白素貞可開心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兒，幹脆把小牌子往桌上一拍：“恩，我要走了，這牌子用不上了，還您吧！您要遇上投緣的，再給別人就是了。”

    王三爺看看那牌子，無奈搖頭：“你拿著吧，也是個念想，啥時候回來了，這牌子還好使！到我這兒來，敞開了吃！”

    小二利索，再端了兩盤肘子來，小青早就等不得了，下手開抓。

    可沒想到王三爺竟對小二說：“你去拿五十兩銀子來，給白姑娘用。”

    “哎哎！不必了！”白素貞剛想推脫，豈料王三爺擺擺手：“算啦！給你就拿著吧！你若不是困難，也不必讓青姑娘想方設法的拿這牌子。你仁義，走前還來還，那我也大方，助你個盤纏，也不是啥大數，你就收著吧。”

    白素貞啃著肘子，突然鼻前一酸，吸溜了兩聲沒說話。

    三爺倒是明白，隻說：“一個丫頭，也沒個親人，以後回來，就來我這裏。”

    白素貞鼻子又一酸，腦袋偏向一邊，繼續啃肘子。

    隻等兩盤見底，白素貞起身，深深給王三爺鞠了一躬，帶著沉甸甸的銀子，走了。

    連再見都沒說。

    那小二過來收拾，多嘴問了一句：“三爺，您怎得對她這樣好？”

    王三爺一笑，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你別看她樂嗬嗬的，這心裏恐怕不好受，也不知道這姑娘遭受了什麽，才會因為五十兩銀子掉眼淚。”

    哎，若王三爺知道，她是被人踹到這裏的，恐怕就不止給五十兩了。

    或許王三爺若知道，白素貞要敢說一句“再見”，恐怕那眼淚也就止不住了。

    後會，有期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