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廣寒宮的桂花開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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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喜歡喝茶,喜歡吃山間嫩菜,她說菜很香,有的很甜。
白福,不愛吃東西,任何,都不愛吃。但他喜歡陪著月亮坐在桌邊,看她一口一口的吃飯,然後笑的像個孩子。
月亮說,如果他喜歡孩子,就生一個吧!
白福淺笑,不說話。
並非人身,何來生養……
月亮喜歡在桂花樹下跳舞,因為嫦娥舞技高超,她看了那麽多年,記憶猶新,耳融目染,也跳的十分曼妙。
白福喜歡看她跳舞,每當桂花開了,月亮每天都在桂花樹下盤旋,帶著桂花香氣,引的半山都是香的。
終於有一天,月亮病了,高燒不止,白福摸著她的額頭,那溫度簡直燙手。
但他不懂何為發燒,何為病痛,隻知道月亮很難受,滿頭虛汗,連話都說不全。
白福著急,抱著月亮,而月亮卻抓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說:“我叫月亮,是廣寒宮裏的一枝白色桂花……記住了嗎?”
白福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感覺她好像要離開自己一樣……
他第一次,感覺到何為害怕。
等他意識到這是“病”後,他瘋了一般的竄到城裏,抓人便問:“病了!要怎麽辦!”
人們被嚇壞了,隻說找大夫。
那人給白福指了路,但白福不知道何為“路”,便挨家挨戶的砸門,從一開始抓人衣襟,大喊:“誰是大夫!誰是大夫!”到砸開門苦苦哀求:“誰是大夫……你們,誰是大夫……”
等他找到名為“大夫”的人後,他竟一把抓起大夫衣領,將人帶去天上一個勁兒的飛,直到來到月亮麵前,他喊著:“她病了!救人!”
大夫嚇了個半死,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家夥是人是鬼!怎麽還會飛啊!再看他現在瘋狂的樣子,這萬一治不好,還不得身首異處啊?!
然,隻等大夫顫巍巍的抓上月亮手腕,把過脈後,竟呼出一口濁氣,安下心來說:“哎呦,恭喜,少夫人有喜了。”
白福一皺眉:“有喜?!什麽是有喜!你說清楚!”
大夫嘴角一抽:“就是……您要當爹了!”
白福再皺眉:“啥是爹啊?!”
大夫都愣了,心說這家夥……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幸好月亮聽得懂,盡管虛弱,還是能彎起唇角:“您別理他,他是個呆子。”
白福看月亮說話,忙將她扶起來。
大夫透過窗欞,這才看清月亮的臉色,隨即麵色一沉,道:“少夫人,可是覺得胸悶氣短?”
月亮點頭,大夫卻搖了搖頭說:“您氣色不好,還待老朽回去,給您開上一些保胎藥,平日也多進肉食,才好養足氣血。”
“吃肉嗎?”白福淡問。
大夫點頭,但一出門就傻了眼……
這是哪兒啊?
無奈,白福隻好又抓著大夫飛,回到藥鋪拿了保胎藥,又到山上抓來野物,路上遇到一樵夫,白福看他生的健壯,便一棍子打暈,拖回了家裏。
月亮眨巴著漂亮眼睛,問這樵夫是誰,白福說他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抓回來給月亮補補身子!
月亮嚇的渾身一抖,急的手足無措:“咱們,咱們怎麽能吃人呢!你看他長的跟我們一樣的!不行,快放了他!”
白福不懂,不明白就算長的一樣,但不是一個品種啊!為啥不能吃?
但月亮執意要放了他,隻說:“就算我們不是人,但畢竟成了人身,終是要遵人道!如今更要為孩子積德,這人,絕不能吃!而且以後也不許吃!”
白福微愣,聽見“孩子”二字,這才明白大夫說的“爹”,和“有喜”是怎麽回事!當即竄到月亮麵前,抱起她的腦袋使勁兒的親,親的麽麽直響!
月亮被他逗笑,嬌羞推了他一把,隨手勾了勾手指,將暈倒的樵夫變去野外。
樵夫醒後,一臉懵逼,看身邊剛砍的柴火都沒了!頓時大驚,喝道:“偷我柴火!打暈我偷我柴火!可惡啊!”
之後,本以為幸福的日子來臨了,白福和月亮一直等著靈兒降世,可過了一年,月亮的肚子隻是微微隆起,根本沒有要生的跡象。
白福抓抓腦袋,說他打聽過,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十個月就生的,為啥他們的孩子,看起來好像別人三個月的肚子,扁扁的,並沒有鼓成一個球……
月亮說,可能因為……他倆不是人吧,生孩子也跟人不一樣!
對,這話不錯,白福抓起月亮的手,說無論多少年,他都養著她們娘兒倆!
然,自從月亮懷了孩子,她的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大夫的安胎藥一副不落的喝,山中的野味也一天三頓的喂,可月亮的血氣,始終補不回來。
直到有天夜裏,白福聽到了一陣細碎的響聲,他尋著聲音來到後院,竟見月亮殺了一隻野雞,卻將雞血倒進碗裏,一口飲下……
夜半,月下,他的女人挺著肚子,在後院飲血……
白福嚇壞了,衝上前抓著月亮肩膀,問她為何要喝血。
月亮哭了,說她忍不住,就是想喝……
白福責怪她為何不告訴自己?
月亮說,這樣殘忍的事,她開不了口。
白福將她抱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小腦袋,說本來食肉就是要放血的,你無須自責。
三年後,月亮在床榻間痛不欲生,白福做好了功課,知道這時候要找穩婆!他早就看上一位,直到今天,他才將那穩婆抓到月亮麵前,讓她給月亮接生。
然,這穩婆卻異常冷靜,等看到月亮時,她眉頭一緊,在白福麵前轉了圈,露出仙子真身!
白福大驚,忙抽出白骨鏈爪,對她一問:“你是誰?!”
但就在此時,床榻見的月亮竟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瞧著眼前十分熟悉的女人,喚了一聲:“姐姐……”
女人握上她的手,隻說:“你個傻子……”
月亮大哭,她從未料到,她還有再見她的一天。
女人轉過身來,再看白福一眼:“萬骨之魔,你與神仙私婚,天庭震怒,如今……你且與我同上天庭,俯首認罪吧!”
白福緊咬明齒,再問一聲:“你到底是誰!”
女人站起身來,怔怔瞧著白福:“嫦娥。”
嫦娥……
話音一落,嫦娥一記長菱出手,將白福卷在菱中,白福冷笑一聲:“憑你?也有這個本事?!”
“住手!”月亮大喝一聲:“不可傷我姐姐!”
……
天庭之上,玉帝王母天居高位,王母震怒,治罪嫦娥:“你誆騙本宮,竟敢隱瞞白桂成人之事!丟進仙家臉麵!看來廣寒宮你是待膩了!本是待罪之身,竟還敢拿黃桂魚目混珠!”
一語話畢,王母將香囊扔去嫦娥麵前:“但看你懸崖勒馬,將白福月亮抓獲,如今,你且在廣寒宮禁閉,日後神農的藥材都要歸你搗,代為懲罰!”
嫦娥領旨,日後每到月圓,嫦娥便與玉兔一起,在廣寒宮搗藥,可一到月圓,月亮就最是亮堂,即便是人間都能看到嫦娥搗藥,嫦娥羞愧,玉兔便跳出來戶主,以身擋住嫦娥,所以人間隻能看到一隻玉兔抱著藥鋤搗藥,才有了玉兔搗藥的傳說。
而月亮,王母盡管隻看她一眼,卻還是喜歡,畢竟她是沾了王母仙氣,才成了人身。王母無奈,盡管欣喜也無法保她周全,她徑自看了玉帝一眼,想代為求情,可玉帝卻一指月亮,道:“你,即是精怪,卻生在天庭,如今身懷孽畜,也隻能把你鎮壓在月桂樹中,守護廣寒宮,待產下孩兒,再治你……忤逆之罪。”
月亮一怔!“忤逆”?!這可是不孝之罪!難道說……
王母大喜,端看了月亮一眼:“還不謝恩?!”
月亮伏地,謝玉帝不殺之恩,更感激玉帝,竟將她收為義女,此等大恩,無以為報!
然,就當玉帝看向白福之時,竟見他頭也不低,一雙俊目直直盯著自己,便一拍案幾:“大膽!”
白福唇角一勾:“我膽子大不大,玉帝不知嗎?”
月亮剛謝過恩,竟在此時再叩頭道:“義父開恩!都是孩兒的錯!白福……白福他……”
“你閉嘴!”玉帝盛怒,派人將月亮拉去了廣寒宮,關進宮牆,世不外出!
白福咬碎了一口白牙,可正當他要抓出白骨鏈爪之時,嫦娥竟對他猛搖頭,唇形微動,道一聲:“月亮和你的孩子,你不要了嗎?”
萬骨之魔白福,被仙職兵將壓在身下,千年來,他何曾受過此等屈辱!
可他的月亮……他的孩子……
玉帝審判,毫不留情:“你與仙界私婚,丟盡仙家顏麵!朕就叛你無臉之刑!每到日落,你便以腐食為生!終不可見月光,更不可見月亮!”
審判來臨,玉帝大掌一揮,白福被打下仙界,人身也變了模樣……他骨瘦如柴,麵如賊鼠,饑腸轆轆,但體內的大還丹卻護他不死,又將他鎮在凡間,無論他多大的本事,終不能衝破結界,重返天庭,去見月亮一麵……
然,一到入夜,他便沾不得月光,五官也在月光下,被一點一點抹去,成為一張蠟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過三千年,他離他的月亮,越來越遠……
……
白福對白素貞講明了一切,白素貞早已哭的倒抽氣加豬叫,半晌才一揮變出的小手絹,道一聲:“哎呀……太慘了!嗚嗚!桂花兒啊!太慘了啊!嗚嗚嗚……”
桂花兒?!這是什麽鬼稱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