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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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濟仁堂”,白素貞趁著許仙整理新采摘的白蓮,繞著圈兒的把經過講給他聽,在享受了許仙各種誇讚後,才說出讓他去給攤主老婆看病的事情。

    許仙彎唇一笑,比手中的白蓮美上三分:“是你讓我去看的,還是陳大人讓我去的?”

    白素貞眨眨眼:“有區別嗎?”

    許仙接話:“若陳大人吩咐,是給我機會。隻因知府大人開口讓我探病,這種信任感,身邊看熱鬧的百姓,周圍的衙役都會感覺到,隨後一傳十,十傳百,都會知道我許仙的名頭,到時候藥鋪開張,自然有人慕名而來。”

    白素貞恍然大悟,一砸手道:“哦!怪不得陳大哥誰都沒叫,單單讓你去瞧!原來他的心跟你一樣細啊!”

    許仙淡笑,沒接話,隻說:“若是你嘛……”

    白素貞頓時覺得沒好話,瞪著眼去看許仙:“我怎麽了?我就不能讓你揚名立萬,口碑傳頌了?”

    許仙也不怕,直言不諱道:“你的目的自然與陳大人一致,但大人是惜才,可你……卻是私心啊!”

    “你!”白素貞氣結,站起身一指許仙:“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真是多餘幫你!”

    話音一落,白素貞說完就走,可許仙卻猛一起身,拉過白素貞手腕,就這樣連人一起,拽到了懷裏……

    白素貞愣了,許仙什麽時候這樣過?

    她有點兒驚,身子稍有扭捏,不習慣被許仙這樣擁在懷裏。

    “別動,讓我抱你一會兒……”

    這話,聽起來有點兒耳熟,再加上許仙擁的很緊,半晌也隻說一句:“謝謝你,丫頭,真的,謝謝你……”

    水滴,自然石穿。

    所有的事,白素貞做的心甘情願,或許是許仙這三個字,讓白素貞突然意識到,她所做的一切,終究不是為了什麽報恩,也不是為了自己喜歡他的那顆私心,而是心裏的那個人,值得你這麽做。

    她笑了,在許仙那不算寬闊,但卻十分溫暖的胸膛前蹭了蹭小臉,再找個舒服的位置,把腦袋放在上麵,呼出口中那口懸著心的濁氣,道:“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

    許仙個子高,當然也有高的好處,隻有這樣,白素貞才能窩在他胸前,聽著他左胸腔中的“咚咚”聲,越來越快。

    還能感覺到頭頂的一縷呼吸,如此溫熱,又如此溫柔。

    世上最美妙的旋律,是你的心跳。

    世上最美貌的聲音,是你的呼吸。

    ……

    攤主說的沒錯,他家娘子,確實身染重病,隻是這病奇怪,許仙怕是要辜負陳倫的期望了。

    女人躺在床上,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塊厚厚的木板放在地上,再墊上一堆稻草,鋪上被褥,算是床了。

    屋子很小,小到一眼就看全了。一張桌子一個框,桌子上有剩下的飯菜,全是清湯寡水,可見生活拮據。框裏堆著衣物,牆邊雖有長期放著櫃子的痕跡,但卻沒有櫃子存在,唯有這框,說明早前這裏放過衣櫃,如今衣物卻堆在了框裏。

    白素貞於心不忍,湊上前問女人:“要說他在外賣湯也不少賺錢,怎麽你們過的這麽苦啊?”

    女人頭上還包著紗布,不是受傷,是怕吹風,一吹風就腦袋疼,現在坐也坐不起來,隻能狼狽著回話:“原本家裏是有些銀子的,我家男人早前還找了木匠,打了床啊,桌子啊,妝台啊……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了,可是……我這一病,他把這些都退了,連櫃子都給賣了……如今,真是我拖累了他……”

    話音一落,隻見一半大孩子,端著一隻比他臉都大的碗,小心翼翼的往屋裏走,還奶聲奶氣的說:“娘,張婆婆給您煮了藥,讓您趁熱喝。”

    女人想坐起來,但渾身沒力氣,白素貞想攙她一把,許仙卻抬手攔下,對白素貞搖了搖頭。

    白素貞有點兒疑惑,湊過許仙耳邊問:“你不是說,這病不傳染嗎?”

    許仙不好當著人麵兒回話,隻轉過頭跟那孩子說:“這藥,能讓哥哥看看嗎?”

    男孩兒眨巴著漂亮眼睛,呆呆看了許仙一眼:“你是哥哥嗎?我還以為來的是兩個大姐姐……”

    “噗呲!”白素貞沒忍住,猛笑一聲:“原來不止寶寶,連你也是個分不清男女的主。”

    許仙白他一眼,再對男孩兒說:“我是哥哥,不會錯的,這藥可以讓我看看嗎?”

    男孩兒點頭,把藥碗遞給許仙。

    許仙接過,打鼻前一聞……

    白素貞緊張的問:“是啥藥?”

    許仙眉宇輕皺:“不是很清楚,但有幾味很突出,想來是化瘀止痛的藥劑。”

    “化瘀止痛?!”白素貞有一絲驚訝!再看女人身上的傷,這明顯不是一般的病!隻化瘀止痛能管個屁用?!

    許仙點頭,也明白她的意思,隨後對女人說:“夫人,這藥可不能治您的病。”

    女人眼眸一怔:“什麽?不能治?我都喝了兩月了,這大把的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怎麽還不治病了?”

    許仙無法,也隻能實話實說:“您這傷口在手臂上,周圍紅腫,甚至有些潰爛,您再沿著傷口來看,這走勢一直到您……您胸口,已然快到心處,這些腫包想必不是血瘀,怕是……”

    白素貞如今也能看出些門道,許仙心軟不好出口的話,她倒是敢說:“這應該是毒包,不是血包!血包是紅的,膿包是白的,水包是透明的,但您身上這個,是青紫色的!若不是重傷導致,就肯定是毒氣啊!”

    “呀!那可咋個辦啊……額咳咳!”女人一急,一動氣就猛咳了兩聲。白素貞忙安撫她躺下,再問:“夫人,您說說,你手臂上這傷,是怎麽弄的啊?”

    女人這事兒可記得清楚,便說:“哎呀,就是一天夜裏我收拾床鋪,發現一條長蟲,長了好多的腳……”

    “是蜈蚣嗎?”白素貞問。

    女人搖頭:“像是,但不是,哪兒有蜈蚣長翅膀的?”

    白素貞一聽這模樣,不禁渾身打個冷顫,想想那東西,還真是心裏膈應。

    許仙聞言卻想著,什麽東西像蜈蚣,還長的翅膀,但最終搜尋無果,再問:“那隻蟲,可是咬了您了?”

    女人忙點頭:“是的!可疼了!吭哧一口,正咬手臂上!喏,就是這個口子,我家男人當時就怕有毒,還采了草藥給我敷上,您知道山裏人多少識得幾個藥,可我敷了也沒啥用。前幾天先是吐,後幾天這肚子也鬧,再後來頭暈眼花,站都站不住!結果去城裏尋醫,那大夫說我是氣血陰毒,身上長膿瘡,就開了這些藥,起初喝下去還算有效,但後來就沒啥用了……”

    許仙再看那傷口,這回十分肯定,便說:“夫人,您這傷,確是那蟲物所製,絕不是氣血陰毒,您身上也不是膿瘡,是被叮咬後留下的毒物。”

    “那,那可咋個辦啊!我,我得找那坑人的大夫去啊!”女人著急,但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有,撐了半天也起不了身,埋怨間更是思念丈夫,隻說:“哎呀我那該死的男人咋還不回來,昨兒個就沒見人哪!死哪兒去了,咳咳……我,我還是等他回來去找那大夫,總不得讓他白白騙了咱們的銀子!”

    許仙與白素貞互看一眼,這一眼滿是糾結,真不知該如何開口。

    思量下,女人突然覺得不對,躺下後再看兩人一眼,問道:“你們說,是蘇州知府陳大人請來的大夫,要給我看個病?”

    女人起疑,事兒也瞞不住了,許仙歎口氣,淡說:“您相公……因為犯了事,已經被陳大人關押,兩年……怕是回不來了?”

    “你!你說啥?!犯事?他犯了什麽事?!”女人大氣,一下子捂上心口,差點兒沒吐出血來。

    許仙趕緊解釋,避免她動氣:“您別急,即便是關押,您家中的銀錢,還是讓您治病用,至於他……他賣的棗湯,裏麵加了罌粟殼……和麻黃。”

    “哎呀!蠢哪!”意外的,女人竟接了這麽一句。

    白素貞眉宇一皺:“看來,您是知道這事兒的?”

    女人悔恨,直拿手錘床板:“當初他跟我說過這事兒,我就攔他!誰知道他這樣倔!跟頭驢似的!還真是這樣做了!”

    多少無奈,隻在一念之間。

    ……

    離開攤主家,許仙一路無語,白素貞看出他有心事,便也不多問,隻走在他身邊,一反常態,安靜的像隻小貓。

    回程時,已是夕陽十分,盛夏夕陽再美,想來二人也無心欣賞。

    隻到“濟仁堂”門前,許仙看夜色降臨,隻說:“晚了,就別進來了,回吧。”

    白素貞輕笑,問道:“本想讓你建功,現在卻讓你為難了,是嗎?”

    許仙搖頭,依舊把唇角彎的漂亮:“不,隻是發覺我才疏學淺,好多病都不會瞧,也怪不得沒人來找我求醫。”

    “喂!不懂就學,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麽!”白素貞一皺眉:“要是平常的病誰都會看,那給女人開錯要的大夫也會看,你還有機會見著嗎?遇到難題是好事,隻要能解決,這就是長本事的機會!你應該慶幸!而不是自怨自艾!”

    許仙微愣,再看白素貞時訝然一笑。

    原來同一件事,讓不同的人看來,就是不一樣的結果。

    白素貞妙思,許仙拜服,抬手再撫一把她的小臉,隻覺她倔強起來,真是美過夕陽,美過月色,美過那一攬璀璨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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