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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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一片黑暗,聚光燈瞬間打在了他的頭頂上,就像積雪轟然傾瀉而出,刺眼光芒刹那亮起。
下麵坐滿了人!足足有將近一千!
黑壓壓的人群靜默無聲,突然響起一陣尖叫。
餘皓四處看看:“???”
餘皓本想說“送給我的一個朋友”,然而被那陣突如其來的尖叫岔了神,有點慌亂。
“陽光裏有我,風裏有我,天地間有我,夢裏也有我,我一直在,從來沒有和你分開,晚安。”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將軍的聲音。
餘皓稍放平目光,下頭,看見了坐在第一排,林尋旁邊的陳燁凱。
陳燁凱一臉冷漠,似乎有點不耐煩。
餘皓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看上去很傻,襯衣鬆鬆垮垮的,裏頭穿著一件黑t恤,頭打過一次蠟後,被風吹得有點淩亂。然而緊張感一雪崩,刹那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你相遇,好幸運……”
餘皓的聲音有點抖,他竭力讓自己平穩下來。
“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麵,的權利。”
“但願在我看不見的天際……”
下一刻,清唱過後,伴奏聲婉轉響起,台下才驀然回過神,轟然喝彩聲瞬間淹沒了餘皓的清唱,陳燁凱的表情一瞬間變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餘皓唱歌的聲音會這麽好聽。
這是餘皓為數不多的,每次在ktv裏唱歌時,見慣的朋友或同學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一開始唱,所有人都會十分驚訝。
餘皓的奶奶在建國前是個小花旦,年輕時長得也很美,小時候會教他唱幾句兒歌,長大以後偶爾也會聽他唱唱歌,糾正他的聲。餘皓唱起歌來,與平時說話的嗓音會有很大的區別,平時的聲音帶著少年氣,而歌聲則是沉厚的,用胸腔出來的。一旦切換到唱歌模式,他的所有緊張感都隨之徹底消失,就像在k歌時,眼中帶著迷茫,沉浸在那歌裏。
“我聽見雨滴落在草地……”
“也聽見遠方下課鍾聲響起……”
陳燁凱怔怔看著台上的餘皓,到得副歌部分,餘皓已忘了自己在台上,徹底地沉浸了進去。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原來我們和愛情靠得,那麽近。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這歌的原唱少女心十足,然而被餘皓這麽一翻唱,則有種情聖表白的氣質,舞台布景則化作了漫天的雪花,伴隨閃爍的燈光,瞬間感染了整個禮堂。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塵不染的真心……”
餘皓一身白襯衣、黑西褲,襯衣袖口卷起些許,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手持麥,睫毛閃爍著舞台的燈光,那眼神帶著迷茫與悲傷,副歌結束時,世間一片靜謐,再次接上了他的清唱。
“與你相遇,好幸運,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麵的權利。”
他再抬頭,又看見了周昇。
餘皓唱到這裏,與周昇隔著整個禮堂對視,餘皓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那靦腆而緊張的笑容,瞬間引起又一陣轟動的尖叫。
周昇用力鼓掌,掏出不知道哪來的熒光棒,像參加演唱會似的,和那女孩一起揮來揮去,餘皓更不好意思了,隻得稍稍側頭,走過舞台。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原來我們和愛情靠得,那麽近。”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一幕幕都是你……與你相遇,好幸運……”
陳燁凱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他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看著餘皓。
餘皓再掃了一眼,心想:這爛麥的音色實在差到家了,就不能換個好點的麥麽?
音樂終於結束,餘皓深吸一口氣,最後說:“歡迎林教授。”
台下雷鳴般地第三次鼓掌,餘皓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句,補充道:“這歌,送給我的一個朋友。”
主持人上台,餘皓忙行禮,轉身下了後台,一進後台,整個後台全在給他鼓掌。
“想不到!”團支書驚歎道,“唱得這麽好!”
“你在台上唱歌的時候,整個人都在光!”一個女孩兒說。
“是……是嗎?”餘皓心想沒有這麽誇張吧。
團支書又說:“餘皓!你怎麽不去考音樂學院?!”
“我天資不行。”餘皓答道,“真的,我的聲音條件不好……”
和專業歌手比起來,餘皓的聲音基礎確實不好。
餘皓頓時滿臉通紅,隻想快點離開這兒,換下陳燁凱的衣服折好收起來,眾人還攛掇他去參加歌手選秀節目,餘皓尷尬瘋了,忙道:“我……我得走了,大家再見!謝謝你們!”說著趕緊朝後台眾人鞠躬,逃命般地出了禮堂。
被風一吹,緊張感又回來了,但表演也已經結束了。準備了足足一天,最後唱了三分鍾,餘皓想趕緊找個地方坐著,或者找人說幾句話。
“又要去哪兒?”周昇的聲音在夕陽裏,餘皓的身後響了起來。
餘皓忙站起,周昇女朋友笑道:“你唱歌太好聽了!談戀愛了嗎?”
“別鬧!”周昇朝女朋友道,繼而伸手攬著餘皓,霸道地把他圈進自己領地裏,說,“吃晚飯去吧!”
餘皓很想去,但今天碰麵的情侶,說不定一會兒打算去開房,還是別當燈泡了,他又看周昇女朋友,說:“不打擾你們了。”
那女孩爆出一陣大笑,周昇卻十分尷尬。
“我回去啦。”女孩抿著唇說,“司機還在外頭等著。”
周昇說:“你不再考慮考慮?”
“我會考慮的。”女孩答道。
餘皓說:“來一次不容易,周昇想你想得要死,嘴上不承認,你多陪陪他吧?”
“啊?”那女孩怔住了,看周昇,又看餘皓。
“你找死啊!”周昇馬上澄清道,“餘皓!你別害我!”
餘皓:“???”
“你們不是……”餘皓看看兩人。
周昇一臉崩潰,原地打了個轉,說:“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餘皓!你快解釋!”
“等等!”餘皓意識到他倆是不是還沒確定關係,周昇那句“嫂子”興許隻是說說,忙道,“我其實什麽也不知道!我以為你倆已經在一起了!”
那女孩忙擺手,看模樣也尷尬得不行,到得學院門口,上了一輛黑色的林肯,說:“回頭再聯係。”
餘皓笑著朝她揮手,車開走後,周昇才道:“看不出來你這麽記仇啊?昨天我就說了你幾句,你這是打擊報複!”
餘皓說:“我不……我真的不知道,你還沒表白嗎?”
“那是傅立群女朋友!”周昇有點抓狂了。
餘皓:“那你怎麽讓我叫嫂子!”
周昇:“傅立群外號是哥哥啊!他老婆怎麽不叫嫂子!上回我的意思是這是咱們的嫂子!”
餘皓:“……”
周昇一手扶額,餘皓想起來了,傅立群是體育班裏最高的,他們班上確實不少女生管他叫“哥哥”,叫著叫著就成外號了。
半小時後,餘皓回寢室換回自己的樸素衣著,準備把表演的襯衣過幾天還給陳燁凱,陳燁凱讓他不用洗,這一身餘皓也不敢亂洗,怕洗壞了。
周昇鬱悶地在涮肉店裏抽煙,餘皓說:“你都沒告訴我!就讓我叫嫂子!我鬼知道是誰的嫂子?”
周昇語重心長道:“我怎麽可能交得到這種女神級的女朋友?你瞎啊?”
“那你要交什麽樣的女朋友?”餘皓莫名其妙道,“你不喜歡禦姐嗎?你這麽好,為什麽說交不到這樣的?我不是說姍姐……我的意思是……”
餘皓是真的覺得,周昇雖然平時不修邊幅,但他就像一塊璞玉般,有種潛藏著的光芒,值得有個優秀的女朋友。
周昇倒是老實不客氣,答道:“啊那倒是的,還行吧?其實我本來就不想談戀愛成家,隨便什麽樣的了,反正不想結婚。”
“為什麽?”餘皓又問。
“不想像我爸媽一樣,成天吵個沒完,累死了。”周昇說:“煩死了,我照顧不了老婆,也管不了小孩。”
“那是你沒碰上喜歡的,想過一輩子的人。”餘皓道,“不過我以前隻遠遠看了眼,真沒認出是立群的……的老婆。”
“現在不是了。”周昇說,“姍姐和他分手了。”
“為什麽?”餘皓震驚了,才知道上一次,岑姍聖誕前過來,就與傅立群鬧得不大愉快,而今天她特地過來,是與傅立群好聚好散的。而岑姍每次與傅立群吵架,都讓周昇在中間傳話,把周昇搞得煩不勝煩。
“這話待會兒千萬別多問。”周昇說:“怎麽這麽多為什麽?聊點別的不行嗎?問長問短的,說了顯得我沒事八卦傅立群,不說你又要問。”
“你不生氣了?”餘皓心想還是別打聽傅立群的八卦 了,換個話題吧,他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周昇昨天在生哪門子的氣。
周昇:“你知道錯了?”
餘皓誠懇道:“知道了。”
周昇:“錯哪了?”
餘皓說不出來。
“襯衣是凱凱借你的吧?”周昇一想起來又生氣了,說:“你為什麽不找我借衣服?你沒衣服讓你穿你從來不穿,是怕欠我的嗎?那怎麽又不怕欠凱凱的了?”
餘皓這下明顯地感覺到周昇吃醋了,他對朋友的獨占欲實在太強了,本來想解釋幾句,但他知道以周昇的脾氣,自己這種時候隻要認慫就行。
“我錯了。”餘皓說:“我是怕給你添麻煩,晚上就把衣服還了去。”
周昇莫名其妙:“添啥麻煩我就不明白了,衣服不是你自己洗嗎?”
餘皓想起夢境裏麵對黑暗的自己時那番對話,想來想去,倏然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餘皓:“可能因為潛意識裏,覺得交個朋友不容易,所以不太想用……別人的東西。尤其是衣服這種比較私人的,就像小時候,盡量不蹭吃蹭喝那種心態吧。”
周昇也沒想到餘皓會這麽直截了當地把話翻了個一清二楚,末了,隻得答了句:“哦。”
“我會努力改正的。”餘皓笑道:“凱凱讓我出節目,理由是‘幫他個忙’,即使這樣我也不敢挑貴的衣服。”
“你確實幫了他大忙了。”周昇說:“給他長臉了啊,沒什麽,說清楚不就完了。昨天考完了,本來還打算帶你去買件上台的衣服呢。你有沒有問我昨天在做什麽?知道你要去他那兒,還得打工,想去你打工的商場帶你買件衣服今天穿,左等右等你不回寢室,打包一份吃的,去禮堂找你,等你到幾點你知道嗎?他們說你還得回來參加彩排,我等你到關燈!接我個電話就這麽不耐煩?”
餘皓腦子裏浮現出周昇在禮堂等到彩排結束,就怕他沒吃飯餓肚子,心裏一下就被觸動了。正要說點什麽時,傅立群來了。
周昇一副不爽模樣,隻朝餘皓抬了抬眉,沒再說什麽。
“送走了?”傅立群問。
“走了。”周昇說。
“你唱得不錯啊。”傅立群朝餘皓說,“我們班的群裏,全在刷你的照片。”
餘皓趕緊拿過來看看,有點小開心,又要裝作謙虛,看了一波自己的照片。自己也有點驚了,那是我麽?
“找女朋友嗎?”傅立群又問。
“沒錢談戀愛。”餘皓說,“別人也看不上我,以後再說吧。”
“有臉啊!”傅立群說,“有顏值!怕什麽?吃軟飯啊!找個有錢的女朋友!讓他出!”
餘皓與周昇:“……”
聯想到岑姍,兩人都聽出了這當然是傅立群滿腹怨憤的反話,說不定傅立群最近剛被刺激過,有人傳他吃軟飯之類的話,身上帶著一身負能量。
比起餘皓以前第一次見他那偶像派男神的印象,傅立群最近仿佛憔悴了許多。體院王力宏在班上也有許多女孩粉他,大部分都是衝著他是籃球隊長去的。然而混熟以後就會漸漸現,傅立群偶爾有點逗比,說話想事情天馬行空的,就像個中了病毒成天亂放音頻的mp4,你想聽電台他給你放英語聽力,你想聽音樂他給你講鬼故事。學習成績還行但也沒到學霸級,光籃球打得好。家裏有點小錢,卻也沒到富二代的地步,也許因為有女朋友的關係,和女孩子在一起還總是客客氣氣,要麽就裝傻,避免不小心撩到別人。
但作為朋友,餘皓卻非常喜歡他,隻因傅立群是個善良的人。
“喝酒,期末考全過了,一科沒掛,慶祝下,今天把補考和重修的錢吃掉!”周昇叫喚道,“老板!上酒!”
“答謝餘老師給我補課,幹杯——”傅立群找餘皓幹杯,外頭又下起雪來,三人在店裏吃著涮肉。餘皓才知道成績已經出來了,高數題型他們全做過,鐵定過,趕緊查了下,已出科目全過,英語還拿了九十分,頓時心花怒放。
“和你商量個事兒。”喝了一會兒,周昇又朝餘皓說。
餘皓想起昨天周昇說的,當即正襟危坐,問:“怎麽了?”
“你搬來我們寢室吧。”周昇說,“我們一個室友在外頭租房住,想找人調個八人間,省點錢,你想換過來不?每學期補點錢就行。”
餘皓瞬間覺得仿佛被幸福擊中了,他每天回了寢室,就像坐牢一樣,漸漸地有點不想再回去,和室友更沒話說,氣氛讓他很不舒服。可他又怕搬去周昇寢室後,會和他吵架。
周昇期待地看著餘皓,餘皓心中突然一動。
“錢可以先欠著他的。”周昇說,“過完年再還,要麽我倆替你出?就當期末幫補課的錢了?你在外頭當家教一小時也拿八十呢,補了這麽多天……”
“不不。”餘皓馬上打斷道,“我當然願意!我自己出!就是怕……怕……”
傅立群與周昇懷疑地看著餘皓。
傅立群說:“餘皓,你好像小媳婦。”
周昇頓時一口啤酒噴了出來,繼而哈哈大笑。
餘皓道:“我怕和周昇吵架!”
這下輪到周昇尷尬了,說:“吵架就吵啊,你還怕我揍你不成?”
餘皓支支吾吾說:“我……我經常被人討厭,昨天不就是,要再是惹你火,我就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怎麽會!”傅立群與周昇完全不明白餘皓的這種心思。傅立群嘴角抽搐,說:“你真的這麽想麽?怎麽可能!你這麽愛幹淨,跟周昇簡直沒得比吧!”
餘皓趕緊又澄清,周昇說:“哎傅立群你什麽意思?行行行,餘皓,我就偶爾生悶氣,來得快去得快,下次不罵你了,好吧?”
“他對誰都這樣。”傅立群說,“我倆也常吵。”
“好,好。”餘皓這一刻挺感動的,說,“我去說一聲,以後你們衣服都我來洗吧。”
兩人又差點把啤酒噴出來,傅立群朝周昇道:“你別讓他洗衣服!你這是欺負人!今天餘皓出道了,當心咱們全班女生上門來堵你。”
周昇道:“我這麽疼他,他幫我洗幾件衣服怎麽了?你自己問他?出道又怎麽樣?當了大明星還是得給我洗衣服。”
餘皓心想你們這些直男真是比彎的還基,忙讓兩人不要吵了,喝酒吧。
酒過三巡,傅立群又有點兒歎氣,使勁揉臉,餘皓想安慰他幾句,卻生怕被他知道周昇捅了他失戀分手的事兒,然而三盤涮肉還沒吃完,傅立群喝了七八瓶啤酒,還嫌不夠讓換白的,自己倒是把感情的事先說了。
“讓他說。”周昇道,“憋太久了。”
傅立群從高中就認識岑姍,兩人談了三年戀愛,自己家長是知道的,也很喜歡岑姍。但岑姍卻一直不願朝家裏提起,這讓傅立群多少有點兒不高興。
岑姍家裏做各種房地產項目,父親一直想讓她好好讀書,順利畢業,再嫁個本地當公務員,父母都在政府裏工作的男生,從此實現官商聯姻的美好未來,大家沆瀣一氣,方便賺錢。
傅立群的父親則曾經是個大學教授,後來下海在一家製藥公司當顧問,家底也算殷實,有幾套房,有輛三十來萬的車,知識分子,小康家庭,父親掙錢養家,一月五萬薪水,母親全職照顧家庭,幸福美滿,學習父母,組建起一個這樣的美好家庭,始終是兒子的人生願望。
傅立群自己成績雖然算不上差,卻也隻能說良好,自然不會被岑姍的爸媽接受。
從上大學後,岑姍便常與傅立群因未來的事產生爭執,岑姍希望傅立群上進點,傅立群卻實在沒有多少對未來的規劃。而後有一次兩人被岑姍家的親戚無意中撞見手拉手在逛街,於是事情便捅穿,被要求分手。
岑姍是富二代出身,家裏趕上房地產的黃金時期,五六億身家總是有的。傅立群家裏不過就兩套房,老爸一把年紀了還要去上班賺錢,自然沒法高攀。
“嫁女兒嫁高。”傅立群說,“娶媳婦娶低,是這樣吧,沒毛病,啊?”
周昇與餘皓都不說話。周昇對結婚談戀愛本來就沒多大興趣,長期處於父母不和的暴力家庭,有陰影了。餘皓則被貧窮束縛了認知,想象力仍停留在“五六億存定期一年有多少利息”的程度,對富豪階層的家族規劃願景理解不能。
事實上就連傅立群老爸一個月五萬薪水對餘皓來說都是天文數字。
“做人怎麽這麽難呢?”傅立群說,“餘皓啊……”
喝過酒後,三人又在路邊花壇坐著,餘皓看傅立群與周昇抽煙聊天。
“咱們不是才上大學麽?”餘皓說,“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呢,別放棄。”
傅立群搭著餘皓肩膀,迷茫且帶著酒意的雙眼湊上前,盯著他,說:“我總覺得人生太難了,可後來認識了你以後,知道了你是怎麽活的,一比起來,我這些都不是事兒……”
餘皓:“……”
周昇一手伸過來,拍了拍餘皓的背,說:“他喝醉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沒醉!”傅立群開始在雪裏脫衣服,說,“我一定會混出個人樣來!讓她爸後悔去!”
餘皓:“趕緊帶他回去,別感冒了。”
餘皓與周昇一左一右,架著傅立群回去,餘皓始終覺得兩個人既然相愛,就不應該輕易說分手,也許對異性戀人來說,互相愛上很簡單。但對同性戀而言,要找到一個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實在是太難了。
餘皓想鼓勵傅立群,好好溝通,周昇卻比了個“噓”的手勢,讓他別多說。兩人把傅立群放在宿舍床上,傅立群翻了個身,麵朝牆壁,以被子蒙著頭。餘皓拍了拍他。
“今晚你就搬過來?”周昇說。
餘皓忙擺手,還沒換好寢室,萬一又來查房就麻煩了。
“都考完了還查什麽房?”周昇說。
“我整理下東西。”餘皓說,“趁這幾天裏先把手續辦好,反正也放寒假,你們都要回家,等我過來把寢室好好打掃下。”
“你不回……哦……”周昇想起,餘皓沒有家了。
餘皓卻十分坦然,笑著說:“我寒假去打工,已經找好了,再出去旅遊,別擔心我。”
“等等。”周昇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餘皓,“你會編手鏈不?”說著遞給他一個東西,正是那個金色的鏤空圓環。
“用紅繩幫我編個吧。”周昇說。
餘皓心想你居然知道我會編手鏈?接過以後說:“我量下你手腕。”
“你真的會啊!”周昇驚訝道。
餘皓在工藝品攤上幫人看過店,編得雖然不好看,但還是會的,他帶著醉意,量了周昇的腕圍記下來,說:“放假前還你。”
周昇吹了聲口哨:“千萬別搞丟了。”
入夜,餘皓別過周昇與傅立群,約好過幾天周昇來幫他搬宿舍,再回到自己宿舍樓,已過九點,正猶豫著要不要去還陳燁凱衣服,電話卻打過來了。
“餘皓……”陳燁凱說,“你在做啥呢?”
那語氣有點不大一樣,餘皓心想,該不會是喝醉了吧?
“陳老師?”餘皓說,“你喝酒了嗎?”
“還我衣服——馬上!”陳燁凱說,繼而掛了電話。
餘皓:“……”
餘皓撥回去,想問他在哪兒,那邊卻關機了。
期末考完,室友們全都出去玩了,餘皓鎖上寢室的門,今天幾個宿舍樓中冷冷清清,沒幾個人,餘皓到了陳燁凱的教師宿舍,門鎖著,裏頭也沒燈光。
“陳老師!”餘皓喊道,還沒回來?不會吧?他在哪兒打的電話?學院組織的晚宴應該散了才對。莫非在路上?
餘皓再下樓,沿著往教師食堂的路走,現滿是積雪的路上,路邊單車棚裏,坐著一個人影,正是陳燁凱。
陳燁凱喝醉了,一身酒味,餘皓忙道:“陳老師!”
陳燁凱抬眼看他,在單車棚裏昏暗的燈光下,那眼神,餘皓半小時前剛見過——和傅立群一模一樣,帶著茫然與悲傷。
“我送你回去。”餘皓說,自己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撞了什麽運,撿倆醉酒男神了。
“我……自己能走。”
陳燁凱握著瓶礦泉水,在雪地上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雪中的背影,讓餘皓突然覺得有點心酸。
可千萬不能讓學生看見,更不要滑倒朝前撲街,更別在冰天雪地裏脫衣服,否則偶像包袱蕩然無存。
餘皓趕緊上前,扛著陳燁凱手臂,帶著他往宿舍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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