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柳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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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映被紅袖的一番話哄得心花怒放, 忍不住彎起嘴角無聲地甜笑了一陣。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她便理了理衣角, 攜著丫鬟去見母親沈二夫人肖氏了。
肖氏圓臉長眸,保養得當,打扮得一身光彩。與女兒一樣, 她身上佩戴的首飾頭麵, 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隻一眼就叫人移不開目光來。整個京城, 也唯有沈家人有這樣的家底。
看到女兒施施然前來, 肖氏麵露欣悅之色。她扶了一下沈桐映的發釵,滿意道:“今日的桐兒真真是好看極了,我看蘭丫頭還怎麽與你比?”
她口中的蘭丫頭, 自然是大房的沈蘭池。
兩母女說罷, 便去了安國公府門口。
今日陛下在宮中設了宴席,替二皇子接風洗塵。安國公的大房、二房難得一道出了門,去往宮中。
沈桐映在安國公府門口站定, 目光立刻開始尋找沈蘭池的身影, 想要看看她今日是怎樣打扮。
從小到大, 沈桐映最不服氣的人便是沈蘭池。同樣是沈家嫡女, 可旁人都說蘭池樣樣都比她好。無論是容貌、學識和儀姿,在旁人的口裏, 沈桐映似乎都是永遠不如沈蘭池的。最令桐映不平的, 則是沈家都說將來要做太子妃的人是蘭池, 而非她桐映。
憑什麽?
沈桐映望到了沈蘭池, 發現今日的蘭池穿了一身簡單的碧藕色衣裙,髻間隻別了一支鎏藍簪,模樣黯淡得很,與往日金玉繞身、綺麗華美之姿截然相反,心底不由有幾分奇怪。
沈桐映不由出口譏諷道:“蘭妹妹,你今日打扮得這麽樸素,也不怕丟了安國公府的臉麵?”
沈蘭池腳步微頓,朝桐映投來了目光。看得出來,原本蘭池是想說些什麽的,隻是蘭池的目光一觸及桐映的臉蛋,神情就有些飄然了。半晌後,沈蘭池也隻說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幹的話:“今日的桐姐姐,真是美極,美極。”
“蘭兒,走了。再不上馬車,便會錯過了入宮的時辰。”沈大夫人早就坐在馬車上了,此刻撩了簾子來催蘭池。她催了兩聲,沈蘭池卻像腳底沾了膠似的,一動不動,視線緊緊粘在沈桐映的臉上。
沈大夫人知道,這是蘭池的老毛病又犯了:她一看到漂亮的美人兒,便走不動路。
最後,還是沈桐映被她瞧得渾身難受,轉身逃也似的上了沈二夫人肖氏的馬車,這才讓蘭池戀戀不舍地出發了。
坐在一搖一晃的馬車裏,沈大夫人疑道:“蘭池,你今日怎麽這副打扮?娘前幾日送你的那副首飾,不襯你的心意?”
“娘送女兒的東西,女兒當然喜歡。”蘭池道,“隻是那些首飾雖好看,卻太惹人眼了。女兒自認無需這些首飾珠寶,也不會讓人看輕了去。”
聽到沈蘭池這番話,沈大夫人笑了起來,道:“說的在理,我們安國公府的姑娘,確實不需要這些多餘的玩意兒。”
沈蘭池點了頭,望向窗外。
想到方才沈桐映那副惹人矚目的打扮,她隻得在心底暗歎一聲。若是她現在衝出去,要那沈桐映穿得樸素些,隻怕全家人都會當她瘋了。從前習慣了的事兒,又豈是一時能改的?也隻能先從自個兒改起,再慢慢來了。
好在,陸兆業對沈家發難是在永嘉三年的歲尾;現下還有些時日,一切尚來得及。
馬車一路穿過朱雀門,入了皇宮。禦花園中,早已設下了酒宴。如魚宮女往來穿梭,披帛飄飛如五雲仙子。禦渠上飄著幾片蒼翠綠葉,一溝流水澈然見底。夫人、小姐們四處團簇,便如枝頭開的正盛的花似的,紅蠻紫俏,一團熱鬧。
不知是誰說了聲“安國公府的來了”,那席上便有了些許的靜默,唯有柳家的姑娘談笑如常。不多時,便見到沈大夫人帶著弟妹、姑娘們入了席。有心思活絡的,立刻上前與沈大夫人和肖氏攀談起來。
“這沈家滿門富貴,還出了個皇後娘娘。隻怕這太子妃之位,也是沈家小姐的囊中之物了。”
“如此潑天富貴,也不怕水滿則溢……”
“噓,休得胡言。”
人群之中,偶爾還傳來一陣竊竊私語。這些話,亦傳入了柳家千金柳如嫣的耳中。
柳家是二皇子陸子響的外家,無論是在朝裏還是朝外,都與沈家不對付。柳家、沈家這些年輕的姑娘們,也常常在宴席上惹出事端來。
這柳如嫣在家中行三,生得瘦弱白淨,卻是個眼裏容不得刺的人。沈家飛揚跋扈,兩位千金更是目中無人,這令柳如嫣心底大為不豫。沈蘭池還好,隻是懶得搭理人;而那沈桐映則是個常常欺負人的主,愈發入不得柳如嫣的眼了。恰好沈桐映也是個不服輸的人,因此柳如嫣與沈桐映小有些過節。
“喲,沈姑娘今日別的這支發釵可真是別致。”柳如嫣走到了沈桐映麵前,含笑道,“像是這麽大個的紅寶,去歲也隻貴妃娘娘得了一顆,真是令旁人羨煞。”
聽到向來不對付的柳如嫣豔羨自己,沈桐映的眸間有一絲得色。她故作淡然,道:“哦?是麽?桐映隻道是顆普通的石子兒罷了。似這樣的小玩意,桐映的家中箱底還多得很。莫非柳三小姐家中沒有,也不曾把玩過?”
柳如嫣笑了笑,慢慢道:“自然是無緣把玩的。也不知沈大人月俸幾銀,才可攢下如此深厚家底?竟叫貴妃娘娘都比不過一個二房姑娘了。”
說罷,柳如嫣便自顧自離去了,隻留下沈桐映麵色微白。
沈桐映平常便這般穿著打扮,從不覺得戴了一支發釵有什麽錯。如今被柳如嫣一說,方驚覺今日有些太過招搖了。
可這柳如嫣又為何隻找她的麻煩?那沈蘭池平日不也穿金戴銀麽?
就在此時,沈桐映忽而想起今日沈蘭池那身素淨打扮來,登時在心裏怒斥了一聲“好心機”。她本想拔下頭上發簪,可又有些舍不得。想到平日娘娘、公主們也從不管沈家姑娘穿戴些什麽,且她一直都是這般穿戴,也不曾見過陛下、皇後責備,便大著膽子繼續戴這越了矩的簪子。
再說了,若是真有人找事兒,不還有皇後姑姑麽?
怕什麽。
忽而,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原是後宮妃嬪與二位皇子來了。
雖隔得遠,可沈桐映一眼就瞧見了陸兆業那滿身清冷的背影,當下便有了幾分拘謹羞澀。隻可惜,陸兆業一直未能朝她投來目光,隻是望著樹上一枝碧綠的葉子,仿佛那些葉片上藏了什麽寶物似的。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陸兆業性子淡漠,不喜旁人與他攀談,因而也無人主動上前討嫌。且誰都知道,這太子妃之位八成是沈蘭池的。以是,更多的人便將欽慕的眸光望向了二皇子陸子響。
二殿下俊朗溫和、平易近人,又如此得寵。若是能嫁予二皇子,定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沈皇後知道,今日這宴席的主角是柳貴妃與二皇子,便沒有發話,隻是自顧自笑吟吟坐下了。她抬手,朝沈蘭池的方向招了招,又對宮女道:“去請沈家大房的小姐過來。”
蘭池正與母親說著話,聽到宮女傳話,她心底有些不願意,麵上卻笑容依舊。應了聲後,她跟著宮女款步走到了沈皇後身側。
“數日不見,姑姑愈顯年輕了。”沈蘭池向皇後見了禮,笑說。
皇後見到她一身樸素,有些不滿意,便拔了發上一朵珠花,放入她堆鴉似的髻間,道:“今日何以穿得如此素淡?年輕的姑娘家,還是要打扮打扮才好。”說罷,皇後又轉頭去望陸兆業,“太子,你瞧一瞧,本宮說的對不對?”
陸兆業似沒有聽見皇後的話,好一會兒後,才遲遲轉過身來。他那張淡漠的、宛如冰霜覆蓋的麵容,一落入蘭池眼中,就讓她心底翻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來。
麵前的男子,似灑落水中的淡淡月華,近在咫尺卻又難以觸及;又如那高山之巔、永世難融的冰雪,無論是怎樣的熱心髒,都解不開他麵上的幾度冬寒。
也不知前世沈蘭池的死,足不足以捂化他心底的寒意?
“見過太子殿下。”蘭池垂下眼眸,壓抑著心底的不甘與怒意。
她並不是因愛生恨。她從未愛過陸兆業,又何從談恨?她隻是不甘陸兆業利用沈家坐穩太子之位後,卻又反手令沈家墜入深淵。
“……起吧。”陸兆業望著她發間的那朵珠花,聲音淡淡。
麵前的女子淡施脂粉,一身素淨,可卻依舊豔如一朵春睡海棠似的。眸光回轉間,便有數不盡的風情,仿佛天生便是該讓男人魂牽夢繞的尤物。
其實,陸兆業心底是一絲淺淡的驚詫的。沈家這個名義上的表妹,自小便愛纏著他,總是“兆業哥哥”、“兆業哥哥”的喊著,好讓旁人明白,她是未來的太子妃。而今天她上前來,不稱“兆業哥哥”,隻稱“太子殿下”,多少令陸兆業……
有些不習慣了。
“太子,本宮說的可對?”沈皇後看著兩人,眉眼裏有一絲滿意,覺得麵前這二人門當戶對,極是匹配,麵上自然是開心的,道,“蘭池還是多打扮打扮得好。”
陸兆業淺淺點了頭,便又轉開了視線。
他自是覺得沈蘭池還是多打扮一番為好。這身碧藕色太素淨,不襯她豔光四射的容姿。
正在此時,陸兆業聽到了一道悠悠的嗓音。
“太子殿下,麒陽倒覺得不是這個理。”陸麒陽笑嘻嘻的麵龐,忽而探了過來。他帶了幾個封了郡爵、整日遊手好閑的陸家子弟一道過來,幾人插科打諢地說起渾話來。
“美人嘛,穿什麽都好看。譬如那阮姑娘,便是穿一襲蓑衣,都有人說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兒。”
“說的可不是?柳三小姐那日穿一身男裝,也是風姿獨特。”
“正是。”陸麒陽笑著接上了,“沈大小姐便是這個樣兒,穿什麽都好看。穿碧藕色,尤其好看。”
“謝過姑姑關心,蘭池已大好了。”沈蘭池答。
“那就好。”沈皇後唇邊笑意愈深。她又打量了一陣蘭池,忽而摘下了髻上的鳳簪,在蘭池的發間比了比,道,“蘭兒今天穿的這一身杏花色真是好看,與這枚發簪也相襯。”
說罷,沈皇後就將那鳳簪插|入了蘭池的發間。
“蘭兒倒是覺得……”沈蘭池目光一轉,取下頭上的鳳簪,轉而遞給了身旁的沈桐映,“大堂姐耳上的這對南珠,才與姑姑的簪子比較登對。”說罷,她對桐映微一眨眼,笑問,“桐姐姐以為如何?”
沈桐映的目光直勾勾地隨著那發簪,聽到蘭池如此問,便咳了咳,假做不經意道:“還是姑姑更適合這簪子。”
沈皇後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她便命宮女收回了那發簪。
接著,便仿佛不曾發生此事一般,沈皇後關心了一番姐妹倆在安國公府的吃住,又賞賜了些珠寶首飾下來。扯了一會兒家常話後,便有宮女來說陛下召沈皇後前去乾儀宮說話。
“今日天氣晴好,倒不如去禦花園中走動一番。”臨出慈恩宮前,沈皇後對兩個侄女道,“那禦花園中新栽了些番邦進貢來的名貴花種,煞為風雅,太子極是喜愛。想來,蘭兒也會喜歡的。”
沈皇後意味深長的一番話,令沈桐映的眼亮了起來。待皇後離去後,沈桐映迫不及待地重理妝容,攜著宮女向禦花園去了。
沈蘭池對太子和禦花園都毫無興趣,索性與沈桐映分道揚鑣,自己在慈恩宮附近的園子裏尋了處涼亭,姿態瀟灑地躺下來小憩。
這涼亭恰好遮去微曬的午後天光,附近又有道潺潺作響的清溪。蘭池倚在石靠上,漸漸沉入了夢境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她隱約覺得似乎有人在撥弄她額前一縷發絲,撩得她額心癢癢的。未曾多想,她便伸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低聲道:“陸麒陽,別鬧。”
靜了一會兒,一道如寡淡冰泉的聲音才在她耳邊響起。
“鎮南王府的世子不在此處。”
這聲音驚得沈蘭池一下子便清醒了。她抬起頭來,隻見自己的五指正扣著一個男人的手腕。她腕上的鐲子與細細紅繩,幾乎要在他的肌膚上硌出幾道印子來。
是陸兆業。
“見過太子殿下。”沈蘭池立刻鬆了手,微整衣裝,垂首道,“丫鬟不曾前來叫醒我,因而不知太子殿下貴駕來此,多有失禮……”
“是孤讓她們退下的。”陸兆業收回了手,拇指悄然摩挲了一下掌心,“見你睡得熟,便沒有讓她們叫醒你。”想到方才沈蘭池在夢中所喚之名,陸兆業眉心微皺,問道,“你與鎮南王世子雖有世交之誼,可你也該知‘避嫌’二字為何物。若如此,便不會有先前那滿京城的流言。”
聽了他的話,蘭池心底微有一分不屑。
婚事都不曾定下來,這位太子殿下倒急著管教起她的私事來了。
“太子殿下,蘭池的私事,與您又有何幹?”沈蘭池望向陸兆業,笑容依舊,“雖太子為儲君之尊,可沈蘭池一介小女子的閨房私事,也輪不到太子殿下插手吧?”
陸兆業的麵色微微一寒。
先前,他遠遠地看到沈蘭池睡在此處,本是想如往日一樣避開她的。隻是想到沈蘭池與陸麒陽那飛滿京城的流言,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可蘭池一醒,連著喊了三聲“太子殿下”,並沒有如從前一般喊他“兆業哥哥”。且她往日見到他,纏著他還來不及,又怎會如今日這樣,仿佛渾身長滿了刺一般,一句好也不讓他討著?
“這又是怎麽?孤又有何事惹到了你?”陸兆業的語氣中有了一絲微微的不耐,“你若真想嫁入東宮,便該潔身自好些。”
“八字尚無一撇,太子殿下緣何有此一說?”沈蘭池道,“蘭池聽皇後姑姑說過,太子總是雜務纏身,繁忙已極,想來今日亦然,蘭池便不多做叨擾了,這便告退。”
說罷,她竟像躲瘟疫似的,飛快地出了那涼亭。
陸兆業的心底一沉。
沈蘭池竟然如避蛇蠍一般躲著他,這是怎麽了?
沈蘭池出了涼亭,沿著石子小徑走了未幾步,便見到涼亭的不遠處還有三四個人,原是河間王、山陰王家的兒子們,俱是與陸兆業交好的陸氏子弟。
沈蘭池知道陸兆業還在看她,當即她便停了腳步,朝著山陰王家的次子陸敬樺笑了一笑。
美人一笑,灼灼其華。陸敬樺當即便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白淨的臉龐也微微一紅。其餘幾個陸家子,也是麵色各異,環目四顧,一副緊張模樣。
很快,蘭池便聽到了陸兆業極冷的聲音:“敬樺,你們先回去吧,孤與沈小姐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還有何話要說?”沈蘭池沒有轉身,語氣裏還有了幾分散漫敷衍。
“欲擒故縱可算不得什麽高明把戲。”陸兆業的嗓音愈沉,語氣如施舍一般,“沈蘭池,孤會娶你。可孤容不得一個不忠不貞的女子留在東宮。”
“哦?”沈蘭池終於轉了身,妙眸流轉,笑容愈甚,“意思是,隻要蘭池做個水性楊花、放蕩肆意的女子,太子便會避蘭池而遠之咯?”低低笑了一陣後,她十分懇切道,“謝過太子殿下指點。”
陸兆業麵色一沉,道:“孤並非此意,是孤要你……”
“大堂姐!”就在此時,沈蘭池忽然向著某處高聲呼道,“太子殿下也在此處呢,桐姐姐不來與太子殿下請安麽?”
聽到“桐姐姐”三個字,陸兆業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下一瞬,恰巧漫步到此處的沈桐映便衝了過來,嬌聲向陸兆業行了禮,滿是期盼地抬頭望向了陸兆業。
看到沈桐映,陸兆業立刻便想走。
他對沈蘭池的心思向來是複雜又不可說的,但對於沈蘭池的這位堂姐,他便隻剩下了不耐。
沈桐映起了身,已兀自開始了一連串的絮絮叨叨:“聽聞太子殿下喜歡那禦花園之中新栽的花種,桐兒便也去仔細賞看了一番。不知太子殿下可願賞光……”
沈蘭池便躲在她的背後,行了禮,自顧自走了。
陸兆業要想追她,還得先打發了麵前的沈桐映。於是,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遠了。
***
入夜後,桐映與蘭池在慈恩宮的偏殿裏歇下了。蘭池時常來慈恩宮裏小住,因此這偏殿裏備著她慣用的衣物枕席與熏香首飾,連伺候的宮人也都是眼熟的。
也許是因為白日裏睡了一覺,沈蘭池還不大有困意,因此便屏退了宮人,獨自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窗外恰好有一汪靜湖,倒映著天上疏星淡月。草蔭裏蟬鳴微響,如人心底事一般此起彼伏。
習慣性地,她便望向了那湖後園子裏的一條小徑。
從前少時,她住在這慈恩宮裏,也曾每晚望著這條小徑。慈恩宮近陸氏宗學,每每到了傍晚的下學時分,沈蘭池便能看到三三倆倆的陸氏貴介少年結著伴從此處經過。雖隔花樹,又隱隱綽綽的,但她每次都能辨出陸麒陽的身影來。
而少年陸麒陽也會在此處停上一會兒,刻意撿塊小石頭朝那湖水裏丟去,好濺起四溢水花來,最好那水花炸地又泛又穩,能直飛到沈蘭池臉上去。
那時,沈蘭池曾一度以為陸麒陽是個兢兢業業、勤奮向學之人,這才會每日往返在上下宗學的必經之路上。直到有一次沈皇後無意說漏了嘴,蘭池方知道陸麒陽這小子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五天裏能有四天逃學,日日都不讓先生見到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