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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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帝攜著兩位皇子施施然入府,麵有笑意, 天家威嚴繞身。“諸位愛卿免禮吧。”虛一抬手, 楚帝哈哈大笑, 顯然心情極好, “安國公大壽,朕也來湊一番熱鬧,諸位無需拘謹。”

    太子陸兆業隨在楚帝身側, 一言不發。而二皇子陸子響則與幾個熟識的堂兄弟說起話來。

    正是小輩給沈瑞獻壽禮之時, 沈家二房的幾個人都備下了厚禮。肖氏所出嫡長子沈庭竹準備了一樽水頭極好的玉佛, 看起來玲瓏剔透、如轉水光;嫡次子沈庭康則搜羅了一株粉珊瑚樹, 足有小半人高。沈庭康一麵指著這粉珊瑚樹, 一麵說這珊瑚樹有多難得。言辭之間, 滿是得色。連那沈桐映,都準備了一匹千金難得的布料,獻給沈瑞做壽禮。

    眾人見了二房這一片珠光寶氣, 皆是讚歎不已。

    “真是好孝心!要想得此重寶,必然得耗費不少錢財。”

    “安國公真是有福了。”

    就連楚帝都撫須而歎, 道:“沈卿真是好福氣。”

    看著眾人稱讚二房所備壽禮,沈大夫人貼在蘭池耳畔, 悄悄冷哼一聲,道:“這幾人花起公中的錢如流水,自然是一點兒不心疼。要他幾人走私賬, 怕是隻能拔了後院的草藥來。”

    沈蘭池看了, 心裏咯噔一下, 隻覺得這是自尋死路——竟當著陛下的麵掏出如此多的寶貝來,這是嫌沈家露富露的不夠多,惹來的猜忌還太少嗎!

    按規矩,本當是大房先送壽禮,但二房爭著露這一手,因而搶了先。待二房送完後,終於輪到沈家大房了。

    蘭池的兄長沈庭遠準備的是一軸畫,名為《飛雪寒釣圖》,仿的是古人之作,畫意上佳。沈庭遠擅畫,長於山水仕女,在楚京之中小有名氣。這副《飛雪寒釣圖》一出,也迎來滿堂讚許之聲。相比而言,沈蘭池所備下的壽字圖就有些平平無奇了。雖她的字秀氣端莊,頗有雅象,可卻沒什麽出眾之處。

    沈桐映見了,不由譏笑一聲,道:“二妹妹,你費盡心思備下的便是這個?難得祖父做壽,你們大房的人,竟一點心思也不肯花?”

    沈桐映的兩個哥哥,向來也是看大房不順眼的。聽了這話,也露出譏笑神情來。大少爺沈庭竹更是笑道:“蘭妹妹,祖父待你這樣好,你卻連一個子兒都不肯出,隻是寫了一副字來湊數。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沈家是什麽窮酸之流呢。”

    沈家的大房和二房不和,京中眾人早有所耳聞。這番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了,更有好事者露出看好戲的神情來,隻等著看大房這邊如何應對。

    沈蘭池不慌不忙,答道:“蘭池為這副壽字圖挑燈夜書,廢了不知多少張紙。雖不出彩,可也算是蘭池的一番心意。且沈家一介人臣,娘自幼便教導我與兄長,‘沈家當以廉儉持家’,因而我們大房才會備下如此壽禮。”

    聽聞此言,園中人細思一陣,改了口,皆點頭稱是。

    “勤儉方為上道,太過揮霍可不成體統。更何況這壽禮最重要的,乃是一份心意。”

    “能用錢財買到,又如何稱的上是‘心意’?我看這《寒釣圖》才算是真心血。”

    “朕也覺得這幅《飛雪寒釣圖》倒是極有誠意。”此時,楚帝忽而對沈瑞說,“你這孫兒畫技頗高,竟叫朕覺得宮裏的畫師都不如。”說罷,楚帝又轉向身邊幾個陸氏子弟,問道“你們以為如何?”

    “庭遠的畫,自然是極好的。”陸兆業答。

    “麒陽呢?”陛下又問。

    跟在鎮南王身後的陸麒陽陡然被點,露出一副如夢初醒的神態,仿佛上課時被先生突然抽到考背書。好半晌後,他抱拳低身,道:“陛下,麒陽雖不懂畫,但從來都明白‘錢財易得,心血無價’。買古藏今,亦是這個理。散盡千金容易,掘得珍寶難得。”

    “哦?”楚帝的笑聲愈響,“你倒是說得漂亮。聽子響說,你近日又買了些前朝舊幣,還險些被人坑蒙了去?”

    “見笑了。”陸麒陽亦輕快笑了起來,“麒陽眼力不夠,此事常有。”

    陛下發話,眾人不敢再竊竊私語,便眾口稱讚起沈庭遠的畫技來。

    沈桐映臉色一變,氣得死死盯著沈蘭池,心裏的怒意愈深。微一轉視線,她又看見陸兆業正遠遠地看著沈蘭池,又覺得心口微絞,極是不豫。

    蘭池自然察覺到了她的怒意,但她全然沒去理會桐映的目光,反而走近了一位吳姓小姐身旁。

    這位吳姓小姐家門顯赫,京中常有傳言她來日也會嫁入東宮。因著這事兒,前世,沈瑞的壽辰上還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這吳小姐失足滑落湖中,而沈庭竹的丫鬟則出來指認是蘭池將她推了下去。

    沈家極大,園子裏還挖了口湖,取名作“碧水”。沈瑞平日裏玩鬧著釣魚的小池塘,便是從這碧水湖裏引過去的。這碧水湖景色雖好,卻有著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深度,也能淹掉一個成年女子。若是吳小姐真沒救起來,那便是一條命沒了。

    這事兒的幕後之手,除了沈桐映這個沒什麽頭腦的高門千金,不做他想。畢竟她自小都是這樣,既繼承了沈二夫人肖氏爭強好勝的個性,又繼承了沈二老爺沈辛殊拍腦門定乾坤的性子。

    此事能讓吳小姐在陸兆業麵前出了醜,還能讓陸兆業以為她沈蘭池是個心計叵測的惡毒之人。一石二鳥,沈桐映何樂而不為呢?

    這一世,蘭池隻希望祖父能舒心地過了這個壽辰,不再遇到這些糟心的事兒,因而便打算讓這吳小姐離開湖邊——人都不在碧水湖邊了,她總不能飛下水去吧?

    蘭池對著吳小姐露出欽羨眼神,柔聲道:“吳小姐,你身上這件衣裳可真是好看,用的什麽料子?”

    那吳小姐聞言,道:“不過是尋常的衣料罷了,比不得沈二小姐身上的月山紗。”

    蘭池與那吳小姐且走且說,漸遠了人群。閑談了幾句衣裳料子、發釵首飾之後,蘭池便想去找陸麒陽。可沈大夫人看她看得緊,一見她左顧右盼,便立即將她召回了身旁,讓她端端正正待著。

    楚帝正興致勃勃地捧著戲折子,要給沈瑞點上一曲《宮台柳》。平日威嚴高肅的今上,此刻顯得極為平易,足見沈家恩寵之深。

    蘭池百無聊賴地盯著楚帝的衣袖,數著明黃的袖子上刺了幾片雲,心裏隻覺得悶極了。

    要是能去找陸麒陽就好了。

    正在此時,蘭池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她心底一驚,轉過身去,卻見到那碧水湖邊聚著五六個人。掂腳一看,卻見到柳家三小姐柳如嫣掛在湖邊,雲鬢半歪,一手被沈庭遠握著,雙腿已垂到了水裏去。

    沈庭遠是個瘦弱人,使了好大一陣力氣,才費勁地把柳如嫣提了上來。

    “柳、柳三小姐!”沈庭遠喘著粗氣,道,“你沒事吧?”

    “……你……”柳如嫣的裙衫上淌著一串兒的水珠。她愣愣地看一會兒沈庭遠,又猛然推開了他,繼而冷笑著環顧四周,道,“有人推我!若非沈二少爺出手相救,我怕是已掉下去了。”

    柳如嫣可不是唯唯諾諾的柔弱女子,在京中素來有個“敢說敢做”的名聲。也隻有她,才敢在安國公府的兩個千金麵前傲然抬頭。遇到這等事情,她自然不肯吃虧,眼神極是鋒銳地四處逡巡著。

    “小姐……”柳家的丫鬟迎上來,怯怯道,“不若先去更衣……”

    “不成!”柳如嫣眼中鋒芒愈甚,語氣咄咄逼人,“若我先行離開,豈不是看不到是誰如此愛重我?”

    圍觀之人聽了,紛紛竊語起來。

    “竟有這等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謀害性命!”

    這邊的沈蘭池,卻已經在心底重重歎了一聲。

    未料到,吳小姐沒摔下去,被推下去的卻變成了柳如嫣。

    柳如嫣可不是會成為太子側室的人。推她下水,並不能令沈桐映來日的東宮之路愈發順風順水。莫非二房這是一石二鳥不成,便隨手找了個在碧水湖邊的倒黴蛋推了下去麽?

    “奴婢……奴婢瞧見……”忽而間,沈庭竹的丫鬟低著頭,顫著聲道,“剛才似是蘭池小姐站在這邊……”

    這丫鬟的聲音雖小,卻如一個驚雷,讓眾人皆露出震愕神色來。

    “你的意思是,是沈蘭池推我下水麽?”柳如嫣目光直直逼視著那丫鬟,話鋒一轉,道,“今日陛下在此,定會為我討要個公道。”

    說話間,柳家的女眷也聚了過來。

    這柳家亦是顯赫之家,權勢不輸安國公府。見到柳如嫣受此委屈,柳夫人頓時大怒,喝道:“我本道小輩之間有些小打小鬧也是平常,未料到你沈家人竟因些小過節,如此欺辱我柳家女兒,豈有此理!如嫣,你先去換身衣裳,娘定會為你討要個說法。”

    說罷,柳夫人的眼刀直剜向蘭池。

    柳夫人雖未有證據,可因柳、沈二家平日便有過節,此刻便想用這沈家做了出氣筒,再磋一磋沈蘭池的銳氣,因而氣勢格外威嚴。

    蘭池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前世,落水之人乃是吳小姐,吳家不如沈家顯赫,沈大夫人與陸子響、陸麒陽皆一口咬定蘭池不曾推人,此事便這樣揭過了。礙著沈家權勢,無人膽敢多言一句。

    那時蘭池心高氣傲,還譏諷了吳小姐一句,嘲她蔑人不長眼睛。

    也許是因為她多餘的那句嘲諷之言,後來,這事兒便有些變了些味道,京裏人都說是沈家權大壓人,推了人又不肯認,更是將“沈蘭池推人入水”的事兒說的有板有眼,恍若親見。

    這一世,她可不會這麽傻了,再白白落人一個話柄。

    “柳三小姐在何處落水?”蘭池不避不讓,走上前去,“此事並非蘭池所做,還望柳夫人明鑒。”

    她走到那碧水湖邊,本想仔細查看一番。誰料,她忽然察覺到腳下卵石滑膩無比,彷如塗了什麽油脂一般。繼而,她鞋履一歪,整個人竟然和柳如嫣一般,直直地朝池塘裏滑去。

    噗通一聲響,沈蘭池墜入了水中,砸起一片水花來。

    四下皆靜。

    一會兒後,驚呼聲才相繼響起來。

    “沈二小姐落水了!”

    “來人呐!快救人!”

    沈蘭池落入水中,眼前頓時一片黑。

    下意識地,她就伸手亂抓起來。衣衫浸了水,變得極是沉重,扯得她向下墜去。

    她嗆了幾口水,咳了幾下,便有愈多的水湧入喉間。抬眼間,咕嚕嚕的氣泡朝頭頂升去。

    這溺水的滋味,令蘭池陡然想起了七歲時的那件事——

    寒冷的冬日,她被推落水塘。因為受驚又受凍,她大病一場,高燒不退,讓娘親哭腫了眼睛。

    那時,她沉入水中後,也嚐過這般冷而沉的滋味,心底裏滿是恐懼之情。

    隻是那時,很快便有人來救她了。

    而這一次……

    湖麵傳來一聲水響,那聲音朦朦朧朧的,像是隔了一層夢境。未多時,便有一道黑影向她落來,像是夜幕即將沉落時的模樣,又像是七歲那年落水之後所看到的那道影子一般。

    沈蘭池的手被人握住了。繼而,濕漉漉的她便被撈出了湖麵。

    嘩啦一聲,沈蘭池覺得身子重了不少,新鮮的空氣湧入了口鼻。

    她趴在那人同樣濕漉漉的懷裏,一麵咳著,一麵抬眼努力瞧著。沾著水珠子的眼睫令視野有些模糊了,可她還能看到湖泊的另一角,兄長沈庭遠正在小廝的拖拽下狼狽地爬上岸邊。

    咳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氣來。

    “陸麒陽,”她拽著那人的衣襟,小聲說,“這一次,你要是再和我小時候那樣,替沈桐映頂了罪,我是真的會氣你一輩子。”

    頓了頓,她的聲音愈小了:“……不管你是不是被王爺打服的,我都會氣你一輩子。”

    沈蘭池麵前的小世子微蹙長眉,雙眼逼視著她,口中再次逼問道:“什麽樣的夢?”

    她用指腹輕輕擦了一下唇角,眸光一漾,低聲道:“我都這樣待你了,你卻偏偏還在追問一個可有可無的夢。陸麒陽,你可真是不解風情。”

    她說話時的聲音輕輕軟軟的,便像是撓人的柳絮似的。

    陸麒陽微怔,顯露出幾分懊惱神色。“你的禮儀和教養都去哪兒了?”他少見地收起了嘻嘻哈哈的嘴臉,教訓起她來,“京城的哪一個閨秀會像你這樣,做出這種……”

    “我說了,我不想嫁給陸兆業或者陸子響,我隻想嫁給你。”沈蘭池長睫一揚,目光直直地望向他。雖口中是問句,她卻聲音篤定,“我這樣做……你不喜歡嗎?”

    ——你不喜歡嗎?

    陸麒陽被這句話問住了,腳步向後退縮一步。

    “你又來惹我……又來惹我。”他惱極了,口中喃喃著,像是見了仇敵似的,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來。可偏偏在這種時候,沈蘭池卻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臉上的笑意極是歡暢。

    “你還笑得出來?”他的眼眸一眯,手掌緊緊扣住她的下巴。繼而,他便將這惹人困擾的小女子推到牆角,低頭複又吻住了她。

    “等……唔……”

    蘭池用手錘了錘他的胸口,卻絲毫撼動不了他堵在麵前的身軀。不僅如此,那人還越擠越近,大有把她直接揉斷在懷裏的架勢。

    她張口欲言,可出口的,也隻不過是綿軟不成模樣的氣音罷了。

    許久後,她微喘著氣,從陸麒陽的懷裏掙了出來。她的發髻有些亂了,幾縷細碎的烏發散落下來,垂在耳旁,晃晃悠悠的。

    “你怎麽這麽凶?”她撩著自己耳邊的碎發,半垂著眸,聲音綿綿。“像是餓了兩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陸麒陽說。

    正在這時,轉角處傳來一道腳步聲。繼而,便是一個男子的嗓音:“世子爺,您去的也太久了些吧?一會兒還去不去伯陽兄那兒了?”

    原是一個錦衣華服的貴胄子弟,等得不耐煩了,前來尋陸麒陽。

    陸麒陽瞥一眼身後,心知現在必須走了。

    “有人找我,我先去了。”陸麒陽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麵頰,眸色微沉,口中道,“現在,我信你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

    沈蘭池望著他的背影漸遠,唇角漸漸漾開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她微整儀容,這才回到二樓雅座去了。

    阮碧秋早已把杯中二兩的茶給飲了個盡,此刻正托腮望著窗外街景,一副百無聊賴模樣。聽到蘭池回來的響動,她道:“沈二小姐可忙完了?我不急,再等會兒也無妨。”

    一抬頭,看到沈蘭池的發髻似乎有些鬆亂了,阮碧秋麵色一怔。

    “沈二小姐這是……與世子起了爭執?”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怎麽變成這副模樣……”

    “讓你見笑了。”沈蘭池神色如常,抿唇一笑,“下樓時絆了一跤,這才變得如此狼狽。”她叫來小二,重新熱了茶,又道,“我請阮小姐來,隻想說一件事兒——僅有一塊玉佩,阮小姐還不足以嫁入東宮。”

    “沈二小姐的意思是?”

    “皇命難違。”沈蘭池麵上浮出一個溫軟的笑,可她的眼裏卻並未笑著,“如果是陛下賜婚,那這樁事兒便是板上釘釘,再也逃不走了。”

    阮碧秋微一躊躇,問:“沈二小姐說的簡單,可這談何容易?”

    “容易,當然容易。”沈蘭池笑意不減,道,“很快便有天賜良機,隻是要看你能否狠下心來。若是屆時真的事成,阮家平步青雲,你嫁入東宮,那你可要記著欠了我一樁恩情。”

    她請阮碧秋來,隻為兩件事。一來敲打阮碧秋,令她更早動手;二來,好令阮碧秋欠下她一筆恩情債。

    “天賜……良機?”阮碧秋的眸光微動,口中喃喃念著。

    “正是。”沈蘭池挑眉,道,“我隻說一句——京中流盜一案,是你爹與河間王同辦。那河間王與陛下感情甚篤,為人剛正不阿,可卻有一個毛病……醉酒過後,他便會性情大變,出手傷人。”

    阮碧秋端起茶盞來,淺淺啜飲一口,沉思不語。

    兩人在登雲閣待了半日,待日暮時分,才離開登雲閣。登雲閣在京城西,安國公府在京城東,這沿途還要路過阮家藏在市井裏的宅邸。沈蘭池在心底忖了一下時辰,便對阮碧秋笑道:“我還不想這麽早回去,索性順路送一送你吧。”

    “送我?”阮碧秋有些驚奇。

    “阮姑娘生的這麽端莊,一個人走在路上,難免有些危險。”沈蘭池戀戀不舍地盯著她的臉蛋兒,說,“我陪著你一道走,不好麽?”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可誰都知道不過是個借口。楚國國風開放,街上走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身後跟著丫鬟、又有車馬轎子的,那必然是大家小姐,又有誰會想不開去招惹呢?

    “謝過沈二小姐好意了。”阮碧秋對她莫名的愛重頗為抗拒,溫雅道,“有些不巧,今日河間王恰好來訪,家父家母應當是極忙的,怕是沒空好好招待沈二小姐了。”

    “我不進你家門。”沈蘭池笑道,“送到便走,可好?那便不用你爹娘特地招待我了。”

    她這副像是市井無賴一般的嘴臉,讓阮碧秋毫無法子,隻得同意了她的說辭,讓她順道送自己回家去。

    阮碧秋的心底有隱隱約約的不安。

    起初,她以為這安國公府的小姐是故意來試探她是否想嫁給太子,好替自己鏟除異己;後來,她以為是沈蘭池移情世子,這才特地與她聯手,好甩脫與陸兆業的婚事;現在,她又開始擔心這沈家小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本就是衝著她阮碧秋來的。

    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些什麽,值得沈二小姐如此注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