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欺負你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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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他的記憶之中,就是早些年,祖先開拓疆土,痛擊外敵的故事,常常會讓他覺得,那時作為一個匈奴人,是十分驕傲和自豪的。

    那時候,

    就在漢朝剛立國之初,劉邦不敢爭鋒之時,那是什麽情況呢?

    在匈奴發給漢朝的國書之上,常常這樣寫著:“天所立大匈奴單於敬問漢朝皇帝無恙。”

    而漢朝卻不敢有所異議,隻是順著匈奴國書寫著“漢朝皇帝敬問大單於無恙。”

    可眼下……

    宛如喪家之犬!

    閼氏深深知曉單於的心事,她立馬催動著坐騎,與烏維並肩而行。

    她歎了一口氣,溫柔地安慰道:“來日方長,一時的短長而已,單於也不必太傷感,有朝一日會東山再起的。”

    “唉!”

    烏維從衛隊千夫長手中接過皮囊,隻是喝了一口酒,便重重地歎息道:“寡人愧對祖先啊!到了寡人手上,竟然是這種局麵!回得去麽?難上加難……”

    烏維沒有說那些豪言壯語,單單是俯身抓了一把沙子,撒向風中,他簡簡單單地希望,這一陣風帶去他對故鄉的思念。

    喪麽?

    很喪了已經……

    這情景讓閼氏有些受不了,她眉眼淒婉,心懷憂鬱地望著單於,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沒了雄心,

    匈奴該何去何從?

    在烏師盧的眼裏,他有些無法理解父親的心情,也讀不懂母親眼裏的惆悵,單純地看著,雖然看不出個所以然,可是呢,在烏維看來,兒子應該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裏了。

    他把希望交給了兒子,

    像極了那種鳥,

    要求後代拚命的那種鳥。

    揚起馬鞭,烏維指著遠方的草原道:“孩子!你要記住,在南邊的狼居胥山下,那裏是我們的故鄉!那裏是我們的根!”

    烏師盧眨巴著眼睛問道:“那……我們怎麽不回故鄉去呢?”

    “因為那裏被漢人占了呀,我們暫時回不去了。”

    “孩兒長大以後,一定要殺了漢人,奪回領土,回到故鄉去。”

    烏維苦笑一聲,撫摸著兒子的頭,卻是搖了搖頭。

    太陽神給他的兒子一個聰明的頭腦,卻沒有給他草原之鷹的身體,他自幼體弱,這是最要命的。

    片刻之向,身後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烏維再回頭看去,是右屠耆王句犁湖率領馬隊追來了。

    烏維對句犁湖懷著深深的感激,當初就是他們歸來之時,是他支持父親重新掌握了權柄。

    而父親駕崩後,不是別人,又是他第一個扶持自己,鼎力相助,烏維這才承繼了單於的大位。

    烏維常常胡思亂想,那時候匈奴崩潰地七零八落,要是沒有那右屠耆王和自次王,他活不下去,也許就會在王位的紛爭中流落異邦,葬身大漠了。

    衛隊在後麵遠遠地跟著,兩人就牽著馬沿著湖岸漫步。

    烏維偏頭問道:“怎麽樣,近來漢朝那邊沒有什麽消息麽?”

    句犁湖神色有些不自然,回道:“漢朝發來了詔書。”

    “什麽,來詔書了,是何時到的?寡人為何不知道?”

    “是今天剛到的,臣趕到單於庭之時,打探你的消息,又聽說您已出來狩獵,因此一路過來,追至了此處。”

    “那個劉徹都說些什麽?”

    句犁湖喚過來譯令,他從懷中拿出一卷絹帛,念道:“皇帝,詔曰:南越、東甌早已鹹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

    朕將巡邊垂,擇兵振旅,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

    “罷了!”

    譯令正念著,卻直接被烏維厲聲打斷了,他臉色鐵青道,“這是什麽?他們如此狂言,是什麽用心,哼!無異對匈奴宣戰!漢使呢?”

    “現正在驛館等候單於。”

    “回去!咱們回去,寡人倒是要看看,這漢使究竟是什麽樣子!竟然發出如此豪言,你速去傳自次王到單於庭議事。”

    烏維對句犁湖說完,勒馬轉身,一幹人就打馬北去了。

    路上時不時傳來歌聲,

    可是這歌聲,就是譏諷匈奴的軟弱,讓愧疚、憤懣、仇恨交織的情感一路上折磨著烏維的心,一股複仇的火焰迅速吞噬了往日蒼涼悲鬱的心緒,化為馬鞭的節奏,一下下抽打著坐騎。

    那馬似乎也很懂得了主人的心情,隻見它四蹄生風,馬不停蹄,隻不到一個時辰,烏維、趙信已坐在單於庭等著漢使了。

    嚴助沒有拘束,在匈奴主客的陪同下進入豪華的穹廬。

    以勝利者姿態來到匈奴的他,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依舊不失漢使的彬彬有禮,可從他的眼裏露出的桀驁,或者說從他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充滿了輕蔑和挑戰的味道。

    “本使臣奉陛下詔命轉告單於,滇王的頭顱已懸於漢宮北闕。

    我皇如今陳兵塞上,今單於能戰,我皇自將待邊,枕戈以待。”

    嚴助用餘光打量著麵前三位匈奴君臣的反應,而他長長的冠帶,隨著話語的起伏而顫動。

    “我皇深感單於漂泊之苦,如果單於憐憫匈奴生靈,不如南麵而事於大漢,如此一來,兩國盡皆歡喜不是麽。”

    當他看到烏維終於無法保持作為一國之君應有的平靜時,他笑了。

    “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穹廬中回蕩,他終於激怒了這位自登基以來就怯戰畏敵的年輕單於,這也是劉徹的意思,劉徹的目的就是以此作為北巡的序幕。

    果不其然,在他笑聲還未落地,耳邊便傳來了句犁湖的怒吼聲:“你這大膽狂徒!好生無禮,本王今天先結果了你!”

    說著他便拔出了戰刀。

    嚴助毫不畏懼,反而平靜地轉過身來,儒雅地向單於施了一禮問道:“單於,您果真要砍了本使的頭麽?哼,難道您就不怕我皇再來一次北海之役麽?請單於恕本使直言,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那外臣料定,單於庭還要北遷呢。”

    “你……”

    烏維的手指顫抖著指著嚴助,從牙縫裏逼出凜凜殺氣。

    “來人!把這狂徒拉出去砍了!”衛隊立即應聲進來,四把明晃晃的刀直指嚴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