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陽石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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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離京之時,帶走了一個活蹦亂跳的霍嬗,回來之後呢,卻是一套空空衣冠,那孩子沒了,這構築成了她永遠抹不去的記憶,痛苦的記憶。

    自從那次從泰山回來以後,這一個月以來,霍光他也不敢去見日夜思念兒子的陽石公主,他滿懷的愧疚散之不開,隻有先來拜見衛子夫了。

    其實,霍嬗遭遇不幸的消息,早在霍光進宮之前便由人傳到了宮中,衛子夫早就知道了,也有了一些準備,可痛苦就是那麽奇怪,當那一件劉禦禦賜的小朝服擺在麵前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睹物思人,一股子濃濃的悲意湧上心頭,泣不成聲。

    她悲痛欲絕地呼喚道:“嬗兒!我的嬗兒啊!!”

    這個外孫,盛載了多少希望,她幾度哭昏過去,等到醒來時,就看見坐在榻前的霍光和秦素娟。

    她收拾好心情,向霍光問道:“陛下對這件事情怎麽處置?”

    霍光直到秦素娟退出後才稟告道:“陛下不相信道士的話,那道士該死,道士竟與那方士一般黑,如此可恨,他腰斬之時,我必定要好好看一看!”

    衛子夫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他死了又怎樣,嬗兒回不來了。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必須站在陛下一邊,去說服女兒相信,霍嬗遭遇不測絕非劉徹的本意,劉徹是嬗兒的外祖父,他帶孩子上泰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太懷念霍去病了。

    她還要霍光與丹景台詹事一起接陽石公主到她的身邊,她想要用母愛去撫慰她的創傷,讓她學會放下。

    可是,想歸想,當女兒出現在她的麵前之時,她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想來想去,

    這話題還是從來繞不過霍去病。

    她總是會回憶起霍去病少時的軼事,又不厭其煩地重複那些陽石公主早已耳熟能詳的故事,但是她越是說得詳細,越是欲蓋彌彰,陽石公主不傻,她就越會斷定母後召她來絕不僅僅是為了說這些。

    “母後您召孩兒過來,一定另有話說吧,不如和孩兒說一說。”

    衛子夫淒然一笑道:“不,母後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不!您一定是有什麽事瞞著女兒,還請母後不要繞彎子,就直接告訴女兒吧!”

    衛子夫一下子明白了,她遲早會知道的,她又明白遲痛不如早痛的道理,事情拖得越久的話,或許對女兒的傷害就越加地重。

    她從沈夢手裏接過霍嬗的衣冠,壓抑不住悲傷,顫顫巍巍地遞到陽石公主手裏:“嬗兒他……嬗兒他……嬗兒他……追隨太祖父去了,他不在了。”

    “嬗兒……嬗兒!”

    陽石公主一把奪過霍嬗的衣冠,眼前一黑,隻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叫,淒慘無比,就那麽直接昏過去了……

    她從此就沒有再清醒過,終日以來,都生活在幻境裏麵。

    陽石公主身邊的丫鬟說——她會在夜裏對著窗外問,你們看見大司馬和奉車都尉了麽?

    這是幻想啊,

    她已經快要瘋了……

    隻聽見陽石公主喃喃自語,她說:他們就在窗外騎著馬舞劍呢?他們要本宮陪他們習武呢?嗬!你們是看之不見的。

    她從此就沒有再這麽痛苦過,因為她陷入了自己構織而成的世界,有時候一直睡到半夜,她都會忽然地要丫鬟為她穿甲戴盔,去牽一牽戰馬,說是大司馬在泰山等她去救嬗兒。

    她從此就忘記了公主的威儀,沒了往日的分寸,在幻想之中,常常會披頭散發地抱著霍嬗的衣冠,會大罵府令耽誤了奉車都尉上朝的時辰。

    有誰能說得清楚,一個神智昏迷的公主,她的心底,藏著的那一份酸楚。

    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妻子兒女與江山社稷,在劉徹心中的分量呢?

    劉徹是左右為難。

    可憐的清兒。

    這不!殿外又傳來她憨憨的笑聲:“嘿嘿!嬗兒!娘的嬗兒啊,嘿嘿……別怕別慌,娘這就帶你去見陛下,見娘親的父皇。”

    衛子夫聽見這聲音,禁不住又淚流不止了,他急忙要沈夢到院子裏去看看,看看情況。

    春香跑出殿門,隻看見陽石公主蓬頭亂發,衣衫不整,還語無倫次地在那自說自話,十分淒涼的模樣。

    她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軟語細聲地勸說道:“公主呀!您讓我抱抱孩子吧,您母後在殿內等著呢!”

    “嘿嘿!母後,誰是母後?嬗兒才是母後呢!嘿嘿……嘿嘿……”

    陽石公主隻是傻傻地笑著,不僅僅隻是抱著枕頭旋轉了一圈,又低下頭去親意念中的孩子。

    “嘿嘿!母後,嬗兒是母後了!嬗兒是母後了!嘿嘿……有意思!”

    沈夢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順著公主的話說道:“小少爺何其威武呢,來日必是大漢棟梁啊!”

    陽石公主笑了:“是麽?哈哈哈,他可是去病的孩子啊,父皇親封的奉車都尉,還要去早朝呢!”

    沈夢訕訕地笑道:“公主忘記了麽?陛下他巡視去了,尚未歸來呢?公主不妨先暫且回府吧,等陛下回來,奴婢立即去稟報公主如何?”

    陽石公主亢奮的情緒低落了,吻著枕頭道:“嬗兒呀,陛下他不在宮中呢,就隨了娘回去吧,嘿嘿……”

    片刻之後,陽石公主上了車,朝馭手喊道:“送都尉大人回府。”

    隨即,大家呼啦啦地走了。

    沈夢進了椒房殿大殿,隻看見衛子夫還在那流淚,於是便上前道:“夫人,公主她走了。”

    衛子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哎,這一天天整日裏的瘋瘋癲癲,何日才好哦?”

    春香勸道:“夫人何不讓她進來坐坐,好好開導開導?”

    “唉!”

    衛子夫長歎一聲,“不是本宮無情,實在是因為陛下已回京,說不定何時會駕到。”

    看見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沈夢常年伴於左右,已猜出來了。

    她是怕陛下看見,萬一再封了大司馬的府門,那不等於殺了她麽?

    沈夢想法子排解衛子夫的抑鬱:“哪能那麽巧呢?陛下來之前,總要知會娘娘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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